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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   人都有自己不得不被时代裹挟的部分。
      凌晨四点,宗像伫立在空旷无人的道场中央。
      人们在惊涛骇浪中表现得随顺或挣扎,不外乎为了保护最内里也最不肯放弃的点。就这方面而言,“王”不仅没比普通人强哪去,反还更艰难。
      ——但我一定保护给你看。
      宗像兀地睁开眼睛。天狼星竖起的剑身在道场昏黄的环境下泛起片片冷冽,映入双目,教他的眼色冷得发青。窗外是黎明前的漆黑的夜,夜里没有英雄。然而再浓重的雾我也能横扫干净。当一声,天狼星飞也似的钉进木桩。宗像上前,反手拔下它,归鞘,赫然一个窟窿独留木心。
      周围有动静,他环顾四周,只见窗边枯树伸展枝桠,凋萎凌乱。风鼓鼓囊囊地穿过它们,打在身上,他衣着单薄,冻得嘴唇有点颤颤巍巍。忽然他觉得有人站在风的后面,一种搅和了紧张的欣喜在他每一个细胞间传递。“是你吗——”他喃喃着注视某一处,并不真的期待能得到一句回答,正如他从不奢想可以失而复得。
      对于已经死了的那个人,宗像只报以心平气和的等待。之所以如此平静,是因为他知道这份等待不是无期的,大限早晚临至,并不需要着急。
      一些枝子被风兜出新的弧度,弯曲,折断,来不及落地便飞散。
      ——我并不是英雄,但我一定保护给你看。
      他的表情彻底灰败下来,站久了有点腿麻。他发现他已然记不清那个火焰中的人……他分明有留意很多事,也保留了些细节,比如那挑衅的唇齿、眉弓上扬的角度、虹膜流转的色泽,然而,他却再不能用这些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
      ——我渐渐遗忘你,终于你的音容笑貌也灰飞烟灭,我的前半生也随之落幕;我并不是英雄,但我一定保护给你看。
      他觉得天从没这么冷过。
      不寐夜长,疲倦道长,愚生死长,莫知正法。哼,宗像合上双目,黑暗是让人眼睛看不见的光,黎明前的黑暗最暗。而眼下我们仍由着时间流逝,便永远迎不来破晓。
      没事的,没事的……他也不知是要将安慰带给谁。我无需去荒野里保存世界,我要做的仅仅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觉知。如果连我都睡了,由谁在正道前行?只有我醒着,黎明才会到来。一定会有新的黎明,周防。
      宗像望着模糊而遥远的启明星。天快亮了。天亮后,他要么签下卸任书,要么扯个弥天大谎。

      这些天Scepter4光景惨淡,快被恶心成猪圈了,昨天上午的游行示威将这场由网络热议引发的闹剧渲染至顶点,包括政府公信力在内一切披拂的鲜亮外衣皆被踩得稀烂。
      显然,民众的不满深藏已久,石板只是火线,每个前来闹事的群体出发点都不一样,大部分人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来实现群体内部图谋已久的目的。他们不怕,一是他们本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一是有人给他们背后撑腰。宗像知道,不少撑腰的是今年内阁大会提交议案被驳回的议员,这些人偷偷摸摸勾结各路人马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逼宗像礼司下台。
      猫抓了一辈子耗子,抓完了却喂不饱自己。到头来被利用的永远是人民,还是说广大人民就是被利用的?宗像叹口气,他赌上青之王的身份,绝不给趁机作乱的人任何机会,也不会让内阁的牛头猪脑们得逞,更要将那罪魁祸首揪出来干掉。他知道比水流是想发动群众力量像推翻封建王朝那样推翻他,比水流觉得他面对群众绝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他也确实如其所料。
      然比起良心,你现在似乎更需要弹性。
      ——这是那位白银之王的意思。
      昨天下午三位王视频通话商量对策,小白突然扯了句不相干的。小白说:“我在天上待了七十年,细想想学会的最有用的一件事,便是以幽默的眼光看待周遭。”
      宗像扶眼镜,安娜蹙起眉尖,谁都不知道这位第一王权者怎么突然来这样一句。
      小白笑笑说:“我再也不想永无止境地去崇尚和探索石板的力量,或完成什么梦想,所以也再没什么能成为我内心的负担。其实无论是比水还是宗像先生你,都过于相信那块石头了。我如今想来,它充其量不过是块石头罢了。搞笑的是,无论当年的我与中尉,还是如今的你们,和乍然得知有它存在的民众,都浑然不觉地执着它、信奉它,有人为它让梦想不断膨胀,有人,”小白看着宗像,“因它助长虚浮和傲慢。然而,我们想好好生活,真非要这石头不可吗?不是的。德累斯顿石板确实可以让人体机能更强大,但人内心幸福与否和它无关。比水要解放石板的力量进行变革,让人类整体实现进化,但他对石板的这份崇高追求,反倒不断摧毁着他。他认为每个人都渴望异能,并利用这点煽动群众,——确实也做到了。但人们内心真正渴望的是异能吗?不,稍微有点同理心就知道,人们真正渴望的是更健全更美好的生活,天赋异能等等只是达成它的工具。眼下群众像曾经的我,心被蒙了,我想告诉他们,并不是拥有石板才能非凡强大,也并不是非凡强大才有美好生活。”
      “我同意小白,人因有限而美丽,正因每个人都有平凡弱小之处,所以走到一起,所以结成羁绊,所以——坚不可摧。”安娜说。
      “然后呢?”宗像问,觉得白银之王说了一堆废话。
      小白伸出手指点点下巴,“宗像先生,你给自己的束缚太多了,又想解决混乱维持正义,又不想违背良心挥剑人民,可你的良心人民听不见,你想给人民灌输刻板的认知,这很好,但他们同样听不见。他们只想实现他们的愿望,这也是比水控制人心的方法。”
      宗像和安娜等着第一王权者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第五王权对应变革,比水为实现变革的目的不惜一切。我承认,世界是要变革的,但是需要缓慢地推动进行,他那样激烈的作为人民受不了。”小白沉思一会儿,又道,“存在即合理,每种王权既然存在便有它的意义,咱们不也一样努力落实着自己的王权吗?所以并不是说比水的王权就不对,只能说他行事太极端,他最大的错是教唆他人犯罪。命运真幽默呀,包括咱们王都是命运的棋子。比水步步为营,想让世界进化,如果没有他心怀歹心逼那么一把,我或许还在天上,咱们也走不到一起来一同做些推动世界发展的事。所以我一直考虑,能不能找他开辟条既可推动进步又可保证过程温和的路,也算让我这位不合格的第一王权者尽尽责任,将引发纷争的石板引入正途。”
      “不可能。”宗像说,“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在有人发动暴力革命前,先自上而下进行变法,以图缓解社会矛盾,没准还能将比水流招安。但是,无论你怎么变,石板力量绝不可广泛普及。”
      “所以我就说你太固执了,宗像先生,你幽默随性点地想,眼下这种情况,人们一是希望政府能对石板的事有个交代,一是想实现自己别的目的,人们有所求就好过无所求,咱们为什么不能效仿比水,也让人的愿望实现实现,稍作安抚聊胜于无呀。”小白苦笑,“我确实希望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比水,多少抱着点招抚他的想法,当然也知道这非常渺茫。但放着他在外面不管,有危险;抓住他监禁,便可惜了他的才华;设若杀了他,弑王的负担由谁承受?宗像先生,中尉、不,黄金之王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再没有你。”
      可我正准备杀了他,要解决这玩意得彻底。宗像不作声。
      安娜有点犹豫,但还是开了口,“礼司,我觉得小白说得有道理,谁也不想战斗,眼下有条圆融的路,可以走走看。”
      “我在天上待了七十年,不想再逃避,也再没什么可以伤害我。”小白抿抿嘴,“所以明天我和你一同出席记者会。”
      “这个笑话挺好笑,白银之王。”宗像冷哼,“你出面,你以什么身份出面?你又要说什么、证明什么?”他想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众要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算哪根葱。
      “我当然不会以阿道夫·K·威兹曼的身份啊,我准备以研究员的身份,从科研成果的角度将德累斯顿石板介绍给大众,比水恐怕想不到我会这样做。”
      “他是想不到,之后他可以从中搅一搅,亮出你的真实身份,你已近百岁却容貌轻俏,从头到脚处处可惹人非议。”
      “他或许真会这样做,我倒也真无所谓人们怎么八卦我。而且届时谁还会信这谣言?”小白鼓鼓腮帮子,“谣言讲给百无聊赖、无事可做的人听,一旦人们有事可图,要面对异能这件从未想过的东西,还要消化吸收官方终于给出的正能量,此时网络上即便再有人传播谣言,谁还会愿意去听信呢?人民不是生来就喜欢闹腾,闹腾久了也累,这些天估计已够累了,所以此时咱们才要站出来引导他们,不是引导他们接受你刻板的正确的认知,而是引导他们倾听并相信能让他们心里舒服的虚设,这样在少部分人中先开始稳定,一小撮再带动一大片。网络舆论和躲在暗处的人毕竟不敌官方明面的说法。我想好了,要告诉大家有这么块石板存在,也要告诉大家长久以来不将石板公之于众的原因,还要告诉大家宗像礼司室长承担着多么大的压力重责。”
      宗像觉得白银之王有点过于乐观。可安娜也随声附和道:“这样的话,我要和你们两位站在一起。我不想,再做笼中鸟。”
      女孩子嗓音清亮,一字一句一顿被她那头吠舞罗酒吧里悠扬的卡农包裹着淌进宗像耳朵。投影屏中,除了少女,还有那老旧的吧台和背面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酒水柜。
      这头宗像倚桌而立,左手背后摩挲着越攥越紧,那枚镀金象棋的王冠边角硬质而尖锐,将他掌心的肉硌出红痕。
      国王。
      宗像看向另一侧投影屏中的第一王权者。少年面庞恰好掩在矮脚桌成堆成堆的曲奇饼干后,一颗沉稳有力的心则掩在那年轻的面庞后,少年伴随着室内某处传来的锅铲灶台稀疏嘈杂声再次开口。
      “而且我想传达给比水,让他知道,我作为第一王权者,在保证世界和平无动荡的前提下,他想推动石板力量做出新发展,我可以适当允许他渐进实现理想。也多亏他,我们都愿意前进一步站出来了,一同推进这能源投入新利用。”小白嗯嗯的,猫在他旁边也嗯嗯的。
      “我们三位同时露面,中间那么多事,你准备怎么讲?”宗像质问他。
      “胡诌吧!”小白难得认真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在明,比水在暗,民众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总归期待明面的答案,不期待暗处的调唆,他们总归想要平静安稳,不想要动荡混乱。”
      宗像明白这点。宗像也明白,任何政府发言人都必须善于扯谎,即便这一直为他所唾弃。
      安娜望着宗像,唤道:“礼司……”然后微微将头点了一下。宗像忖度两分钟,原本搭在天狼星上的胳膊垂下来,换成了一个放松的姿势。
      “效果不好,我便还是要去剿他。”这话是说给白银之王听的。
      宗像回望屏中端坐的少女,愕然发觉女孩子娇嫩的眉眼已略有些成熟女人的味道。她成王后便很少笑,也在飞快地成长。他颔首,算了,就这样吧,不能成事能成长也好。

      从凌晨四点的道场来到白天十点的记者招待会,地球仅仅转了不足四分之一圈。
      由于这是官方之于前事首次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且发言人极有些背景,所以来参加的当然都是新闻报社有头有脸的人物。早上消息传出,说除了那位室长,还有另两位神秘人将出席,大家都渴盼着能拿到什么大众喜闻乐见不一般的第一手材料。而对于这场发布会的真假,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记者们五五分阵,各持褒贬。正当现场半凉半热乎着,有人说,快看,人来了。
      宗像打头,气宇轩昂,下面有点躁动。小白今天专门挑了件细银色西服穿,出来时闪光灯啪啪一打,整个人简直要融进光里头去,这是谁?台下有几位开始忙不迭交头接耳。安娜最后一位,表情淡如水,现场青菜滴水下油锅,炸了——没有人不认识她。
      那一段六秒视频的主角现身了,人们纷纷议论着,倒将本场新闻发布会的可信度提高了不止一大截。因为人会下意识觉得,既然都敢让焦点目标公开露面,那么接下来宣布的内容不说确凿无疑,也必定靠谱。
      淡岛在台下捏汗,看室长将早已打好的腹稿不带丝毫语调变化地缓缓讲出来,边讲边用他惯有的眼神睨着下面排排坐的记者,又放出几张石板的照片。淡岛扶额,她真的佩服室长。用不容置疑的态度讲述其中百分之八十皆为水分的话,这曾为室长所忌讳,然而今天,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做出来了,大纲还是她和伏见俩人昨下午合计着编的,里面涉及到的几位局长,室长也提前安排好了,连德国那边都做了部署。
      原来,这块石板真正的名字叫“德累斯顿石板”,因为是二战时期在德累斯顿发现的。战时,德国联合日本一同对它进行开发研究,略现成果之际,英美发动德累斯顿大轰炸,研究被迫中断。战后,石板由日本接手,运输回国,名义上由国防科技工业局及国家能源局共同监管,实际存放在名为“御柱塔”的高塔中。
      之后七十年,一波又一波科研者将青春喂了它。终于,大家的不懈努力在十四年前有了回报,初见成果——石板能量与生物脑神经匹配后,可对生物体机能进行改造,甚至产生超常异能。如果这成果安全可投入,那将给人类发展带来多么巨大的作用!于是,一波秘密实验在神奈川悄悄展开。不料,意外事故接踵而至,过高强度的能源共振直接导致了大爆炸的发生,也就是那广闻惧怖但巨细消息一律封锁的神奈川事件,包括现场科研员在内的七十万人无一幸免于难。石板的力量是双刃剑,认识到这点后国家勒令研究终止。这也是为什么石板的消息从未向大众公开过。
      但实际上,很多为石板倾尽心血的研究人员仍没放弃它,为了它能真正发挥出有利于全人类的价值,国家默许研究组在暗中进行更为小规模的开发实验,因此到这几年才渐渐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新成果。然而能源石板的破坏性强度到底多大,仍充满未知数,可毫无疑问,如将它的力量先给予小部分人,由这些人来维护人类社会的稳定,那么众多牺牲的研究员也可含笑九泉。于是国家秘密选拔适合者,组成数支异能部队,各承其职,隐秘于市,覆盖各阶层,以求最大程度保护世界。这些成员在拥有异能的同时也承担着丧命的风险,实乃国之功勋。
      近日,有人将石板之事透露网上并对其大肆宣张,所言一律子虚乌有,不仅是对隐匿一生、任何功绩不公于众的守护者的侮辱,也是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的欺骗利用。希望大家不要再为此做扰乱社会的事,令这个国家的卫士们寒心。
      全程小白愣愣坐着,时不时牵牵好像魂不守舍的安娜。安娜便对他笑笑。安娜觉得礼司没有骗人,反正没说一句假话,因为抛开皮肉的成分不说,一切的一切,骨子上讲不就是这样吗。尊,多多良……
      宗像语毕,台下哗然,人神共叹。接下来记者们的问题更可谓稀奇古怪。没有错,记者可不会回避,也不会管你们寒不寒心。
      “请问宗像室长,您所负责的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简称‘Scepter4’,是否也属刚刚所言异能部队的一支,为什么偏偏只您这支挂了政府部门的头衔?”汇时报的记者首当其冲。
      “Scepter4是异能部队一分支。几支分队各在其位,力求覆盖国家方方面面,与明面接壤的部分由Scepter4负责。就像您穿了内衣,也不能忘记穿衬衫。”宗像噼里啪啦回敬为快。
      “请问宗像室长,您旁边这两位也隶属异能部队吗,为何不见名牌姓名?”下一位记者来自新源周刊。
      “这位小姐是另一分支成员,之前网上关于她的视频是某次执行任务时的录像,被人窃取后擅自发布。这位先生是石板研究组组员之一。不方便透露姓名是保护性原则。”宗像托一托眼镜。
      “女孩看起来年纪尚小,让这样小的孩子投身生死间,您怎么看这件事?”最前面一位中年女士接着上一位记者的话。
      “保卫国家,人人有责,系乎能力,无关长幼。”
      马上又有新一位记者来接力。
      “请问盛传已久广为人言的‘王’,是否与此有关联?”这次是个还挺年轻的姑娘,鹿儿岛口音。
      “市井传说,不足道也。”
      “对于那些被选中的适合者,他们如您所言为国卖命捐躯,您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后排人伦周刊的小记者举手提问。
      这什么问题?宗像内心狂翻白眼。“我想对我的部下说,感谢你们,吾等大义无霾!”
      “更多为此而死去的人呢!如果石板当真极具破坏性,想必在挑选适合者时也不免出现伤亡吧!还有神奈川事件时无辜罹难的七十万人众,立座慰灵碑了事,至今才对他们的死给出说法。请问您对此作何解释。”这位发问者一定对生活不很满意,出口咄咄逼人,问句都念成陈述句。
      “力量,可守护,可破坏;双刃剑,一面斩向敌人,一面斩向自己。对于牺牲的人,我会说,对不起,你们很伟大,我宗像礼司永远铭记你们,向你们看齐,我也已将我的性命双手奉上。”他深呼吸,睨了一圈台下,无意间瞄见淡岛。姑娘眼圈红红的。
      “早有传闻您独揽国政,本次公开发表声明,请问内阁作何态度?”
      “职能所辖不同,不知此传言从何而来。内阁态度,我如何代为传达?”宗像反问下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挑事精。
      “小姐,可以向您提问吗?”大概是安娜看起来太乖巧惹人怜,下面这位操着一嘴关西腔的大叔语调轻柔地将准心瞄准她。
      安娜点点头。
      “您小小年纪便要出生入死,这是您自己选择的,还是被强迫的,您可以大胆将实情讲出来!”大叔一脸正义,他期待的好作文章的答案当然是后一个咯。
      全场安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孩子的声音。
      过了不到十秒钟,安娜缓缓开口,声线清清冷冷,却燃着火样的坚定。
      “我自己选择的。我相信我与世界的羁绊,我爱这个世界,也爱世界中的人们。我要保护它,我想保护它,并将这份保护的力量传递下去!”
      她伸出右手,一小簇火焰跳动在她稚嫩的掌心。
      场下静得可以听见掉针,这状态维持了得有小半分钟。之后一个人反应过来,赶紧咔嚓一张,又一个人反应过来,咔嚓又一张……之后不知从哪个角落先传来的掌声,稀稀落落交叠的掌声响遍全场。
      安娜回过头,发现礼司正定定地望着她,像在看她,又像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安娜差点要哭,小白从桌下握了握她的手。
      “先生您好,我想对您提个问题。”最左列正中间的那位记者终于将矛头指向小白。
      小白抬起头,仍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请讲。”
      “刚才宗像室长提到您是德累斯顿石板的研究员,所以我想请教您,您对这份能源之力有何高见。”
      “唔,”小白托着下巴,“我只能说,这块石板的力量,远不及人类自身万分之一。”
      “还有更具体一点的见解吗?愿闻其详。”刚那记者旁边另一人发问。
      “大家也看到了,无论是十四年前的神奈川大爆炸,还是眼下动荡的时局,我们追求和探索石板力量的同时,所得成果愈多,便被束缚得愈紧。我们想用它来保护人,但是不希望任何人陷在它的支配下失去自我。只有当它让社会变得更美好,它才有它的价值,而即便人没有它,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幸福,这就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的可能性。以上。”

      屏幕中心那一圈白色正传达着他之于世界的正能量。流一阵恶心,剧烈咳嗽过后,几分钟前吃下去的粥尽数倒腾了出来。
      紫吓一跳,顺着他的背,让须久那去拿毛巾。须久那看看流,又看看紫,别扭着不动窝。
      流在紫怀里颤抖,胸膛起伏,埋着脸咧出个白惨惨的笑。戏做得漂亮,第一王权者真真好心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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