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镜火

5、永生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一次错误的远征。
　　他们骑的是马，不是龙。教堂的壁画，与真实的战场不同。
　　冷雨溅湿衣甲，发丝轮在颈项。他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势孤力弱，兵器不再锋利，只是乱挥乱刺。
　　秦兵围住了他。捉他不住，也不动武，只是由他发泄——即使他多么的勇猛，也不过是头发难的困兽。
　　冰冷的戟尖冷不妨刺进皮肉，他们哄笑着，上瘾似地逗弄这头困兽，像折磨笼中的白鼠。战场上的消遣，亢奋着衰竭的神经。
　　德古拉，“龙之子”，光荣的名字，救不了他。
　　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那个暴君黑袍上的花纹？
　　玩腻了，雄浑的声音命令：
　　“抓他试药！”
　　粗硬的手指揪住头发，掰开下颌，血红的丹药塞进口腔，挤压着咽喉滚落下去。
　　抽搐的身体倒在地上，脸颊摩擦碎石。全身的血液在翻滚，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千万只蚂蚁啃咬着骨骼，干渴烈火焚身，疯狂的喊叫从他的喉咙中涌出，朦胧的视野里满是狰狞狂笑的秦兵。
　　只有一个人没笑。那是离暴君最近的一名将军。

　　名为卢生的年轻方士，用颤抖的笔尖记下这一切。这是他炼成的第一粒能带来永生的丹药，黑暗的永生。
　　“血丹，性烈，服之轻身不老，然自此饮血以存，永不见光。”

　　为扬龙骑士之威名，打击东方暴君，罗马教皇约翰十二世派遣德古拉公爵率二十万骑兵出远东，在临洮与嬴政亲征的三十万秦兵遭遇，全军覆没。

　　×××

　　“万能的神创造了世间的一切
　　轻轻地启唇
　　割断白与黑、曰与夜 ……”
　　舒缓的声音泉水般流淌而过，一排排黑色封皮的经文，吟唱，古老梦幻的诗篇。
　　血红色的凤凰破空而来，抓起圣水中的一柄银剑，振翅而去。
　　铺天盖地的黑蝙蝠噼噼啪啪遮云蔽曰，腥风血雨席卷神殿，吟唱在惊恐中停止，黑色封皮啪啦啪啦掉到地上，雪白的衣袍被呼啸的血滴沾污。
　　“继续唱！”
　　信徒们战战兢兢捡起经文，胡乱翻页。颤抖的手指按着琴键，风琴声柔和而哽咽。
　　“ ……明朗的光
　　深沉的暗
　　拥有了阳光就是拒绝了黑暗
　　沉湎于黑暗就要舍弃掉阳光……”
　　跪在圣像前的约翰十六世睁开眼。他已经很老了，而身后的公爵依旧年轻。
　　他为气盛的先辈们忏悔。那次莽撞的远征中，忠诚的骑士死去，暴君的爪牙诞生。
　　“我们错了。”
　　飞掠的黑蝙蝠呼啦啦暗流汹涌。血滴滑下苍老的前额，在枯萎的睫毛打了个折顿，滑向脸颊。
　　“……不遗弃任何的种族
　　以宽大的心胸包容
　　以仁慈的笑容接纳……”
　　血线一根一根垂下，融合，血流满面。
　　视野不断落下的红线中，他仿佛看到那只血红的凤凰，抓着银剑，穿越铅色的云层，飞向东方。
　　未来交给你们了。
　　“……我们是你的精灵
　　我们是你的一部分
　　我们更是最接近你的生物
　　阿门 ”

　　×××

　　“秦军三月前灭罗马，破西方结界；一月前灭匈奴，破北方结界；半月前灭印度，破南方结界。德古拉的血族大军正与蒙恬汇合……”
　　嬴政复活了？
　　汉武帝刘彻汗如雨下，嘴唇颤抖。
　　“传卫青、霍去病！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