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劫》小时候的小鱼

7、第 7 章

　　（七）
　　人们常说十指连心。那么当两个人十指相扣时，心是否也贴在了一起。
　　上苍用红线将她和他绑在了一起，折磨唱着骊歌向远方走去。爱情是
　　一场杀人不见血的过程，而她却心甘情愿成为它的俘虏。因为，从此
　　以后，她不再用一个人单枪匹马走向死亡。

　　忘记了刚才出饭店时林晹追出来对自己说了什么，得知刘姝是林晹女朋友那一刻起，鲜小鲜的脑袋就好像要裂开般的疼痛起来，两耳嗡嗡作响。她此时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双目无神的走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大街上。四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就像与这个世界隔离了一般，低着头，默默走在街上。而最令鲜小鲜难过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连难过的权利也没有，她什么也没有。

　　走到购物中心门口，手机又响了起来。鲜小鲜接起电话，抬头看到商场大厦上那一幅巨大的宣传画。是某个影楼拍的婚纱照，新娘笑得甜美，新郎长得俊朗，一切都很完美。她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低下头看见几步外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模样。女孩正在对男孩说，那是结婚时才照的吗，好漂亮。男孩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他拉住女孩的手说，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照啊。两人身后，他们年轻的父母被逗得哈哈大笑，口里直说着，真是青梅竹马啊！鲜小鲜心里猛的抽了一下，她默默念着，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她蹲在路边开始抽泣，本来强压着很小声，接着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撕心裂肺。泪水纷乱的落在地面上，然后被地面迅速吸收。

　　凯戈本来一直对这手机狂吼，声音很大很凶。他吼道，鲜小鲜你怎么还不来？鲜小鲜你在干嘛怎么不说话？他心里很急，他不知道鲜小鲜在搞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可他才吼了几句就听见电话传来鲜小鲜的哭声，毫无预兆，如大堤顷刻间崩塌一般。凯戈一下懵了，不知所措，急得来回走动。他想，一定是自己吼太凶了，把鲜小鲜吓坏了。但是，以他对鲜小鲜的了解看来，她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而哭啊。凯戈问道，小鲜你怎么了，不要哭了好不好，不要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小鲜，你现在在哪儿。过了很久，凯戈听见电话那头哭声小了，鲜小鲜似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购物中心门口六个字刚一说出口又忍不住哭起来。凯戈拔腿就向街上跑去，边跑边对电话里的鲜小鲜说，小鲜，乖点儿不要哭了，我马上就过来。

　　出租车停在购物中心门口，凯戈一下车就看见鲜小鲜蹲在路边。她抱着双腿，低着头，肩膀剧烈的抽动着，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凯戈走过去抱起她，将她拥入怀中。鲜小鲜靠着凯戈肩膀，她突然觉得安心，毕竟肩膀的主人是她喜欢了五年多的人。她喃喃的念着，凯戈，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想着，凯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当我从你的梦境中醒过来时，上天又给我一个这样易碎的梦。是否只有在你的梦中，我才可以长久的睡去，不怕突然袭来的风暴。

　　凯戈虽然不明白鲜小鲜到底怎么了，可她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问得他心痛。他亲亲拍着鲜小鲜的背，说道，好了小鲜，没事了。我在这儿，没事了。鲜小鲜点点头，从他肩上抬起头来，擦拭了一下脸上和眼角的泪水。看着他，眼神很受伤。凯戈拉着她走进了购物中心旁边的一家快餐店，要了两杯热牛奶，面对面坐下。店里开着空调，比外面温暖许多，再加上刚才哭过，鲜小鲜的鼻子和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她用微微颤抖的手端起牛奶，喝下一小口，然后双手捧着杯子，暖着她那双快被冻成冰块的手。凯戈一直静静看着她，没有说任何话。鲜小鲜突然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凯戈习惯性的微微一笑，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五年半前的那个走廊上。就是因为那个可恶的雨天，鲜小鲜才会看见那么单纯的微笑，从此喜欢上这个笑容的主人。

　　凯戈问鲜小鲜，现在没事儿了吧。鲜小鲜点点头，用手指理着她那头胡乱纠结在一起的暗紫色头发。凯戈舒了口气，满意的笑笑，又问道，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鲜小鲜甚至没有犹豫，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她发现自己在凯戈面前没有抗体，甚至在他面前会丧失隐瞒事物和说谎的能力。听鲜小鲜说事情的经过，凯戈面无表情，他不会将难过、失望等一系列表情呈现在脸上，他永远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失落的一面。听完鲜小鲜讲诉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看来你很在乎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谁哭过，而且还哭得这么厉害。凯戈话音未落，鲜小鲜就反驳道，我不只因为他哭，我只是因为脑袋太混乱了，才会控制不住的。

　　嘴角微微翘起，凯戈觉得希望女神又来到他身边，她不只为他哭，这意味着我还有希望对吗。凯戈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稍微提高了点儿音调对鲜小鲜说，不要再说这件事儿了，你现在没有事情就好。我今天找你出来，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鲜小鲜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她不断喝着牛奶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嘴巴含糊的说道，你说吧。其实鲜小鲜已经预料到凯戈会说些什么，可是他如此认真的样子，鲜小鲜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等了一小会儿，凯戈还没有开口，鲜小鲜偷瞟了他一眼，看见他微笑的看着自己。没有办法，鲜小鲜只好放下手中的那杯快要见底的牛奶，抬头看着他。凯戈坐直了点儿身子，开口说道，我们认识五年多了吧。鲜小鲜点头不语，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承受接下来凯戈说的任何话语。凯戈将双手插进了衣兜里，接着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这些话我无数次的向你提起，但面对着你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凯戈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虽然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鲜小鲜还是愣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恍惚间她的回忆全涌了出来，下雨天的走廊、笑容单纯的男生、自行车的后坐、夜间的电话、若即若离的眼神。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梦中，那个她无比熟悉的梦中。

　　鲜小鲜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用毫无音调的语气问，干嘛现在问我？凯戈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们时间不多了，不是吗？马上就要放寒假了，然后开学也只有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或许从那以后我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了。我浪费了五年的时间，不想连这最后四、五个月也浪费掉，那样我会悔恨一生的。鲜小鲜嘲笑了一声道，浪费？我觉得你利用得很好啊。五年里你交了多少女朋友，我们两个人的手指加在一起也数不清吧。每次你和你女朋友分手都要这样对我说一次，你什么意思啊你，把我鲜小鲜当什么啊？感情空虚时候的替补用品。鲜小鲜有些激动，越说声音越大，双手在空中挥动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的不满一股脑的发泄出来。凯戈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盯着鲜小鲜。没话说了是吧。鲜小鲜的话有一点儿咄咄逼人的感觉，可她眼睛却红了，又快要忍不住哭出来。她深呼吸了几次，继续说，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五年里你真的喜欢过我，更不相信你那说什么要在一起的鬼话。你总是这样告诉我，然后又接着交女朋友，我感觉你只是把这当一个游戏。或许连游戏都不是，只是你无聊时候找我消遣一下。鲜小鲜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也是，我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你喜欢阿。我就一贱货、就一傻子，喜欢你五年受那么多折磨，我他妈都是自找的。鲜小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俩，小声嘀咕着，有的人甚至指指点点，猜测他俩究竟发生了什么。凯戈根本没有闲心去管旁人怎么看待了，两步跨到鲜小鲜身边，抱起她来，任凭她怎么挣扎吼叫都不放手，只是更用力的抱紧她。他说，小鲜，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很早的时候就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喜欢你啊。就因为我的懦弱、我的胆怯和我的不确定，才让你如此的怀疑我。以前我真的怕告诉你后被你拒绝，那时我们也许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所以我才会用那种近似于开玩笑的态度向你表白。我交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也只是想看你有什么反应阿。可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从你眼中读出一点儿难过。凯戈显然也很难过了，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大，但也可以听出有些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般。听到这儿鲜小鲜已经不再挣扎了，她安静的让凯戈抱着自己，但还在继续哭泣。忽然她感到有什么很暖的东西顺着脖子滑下，抬起头来，被惊呆了。这个从来都用微笑来面对别人的男生居然哭了，泪水在他脸上留下了湿润的痕迹。鲜小鲜的心在这一秒被征服了，她抽出一只手臂，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她手很轻很小心，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生怕有什么闪失。

　　凯戈感到她的手冰凉而轻柔。他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说，小鲜，你相信我的对吗？你会原谅我，也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对吗？此刻的鲜小鲜已经融化，她找不出任何拒绝凯戈的理由。她看着眼前这个为她落泪的男生，许久，轻轻点头。这一刻，他们等了五年，也都相互折磨了五年。他们都因为没有勇气，才会让这段爱情痛苦了五年。不过还好，上苍是眷顾他们的，它没有让这五年多的痛苦白费，它让他们终于拉住了对方的双手，十指相扣，不会再感受到咫尺天涯般的折磨。凯戈抹去了鲜小鲜脸上的泪水，单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她感到他的嘴唇柔软而湿润，嘴巴里还有淡淡的牛奶香味。五年的时间，让他们终可以毫无距离的靠在一起。这个吻，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