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入秦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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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宁嬷嬷推门进来，仍是面无表情：“随我来，夫人要见你。”
长歌一边小跑跟上，一边心中嘀咕：难道她真的是那什么见鬼的鬼水元灵之体？连安娘子口中高高在上的“夫人”，也动了见面之意？
正想着，宁嬷嬷袖中抖出一片薄云。那薄云见风就长，长成磨盘大小，轻飘飘浮在半空。
长歌一下看住了。初来乍到时，她也没看清那修士怎么御剑。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使出法器。
“上来。”宁嬷嬷沉声吩咐，飘身飞起。
一时间，画风变得十分微妙。一个刻板严肃的老妪，居然轻飘飘站在一朵薄云上，还能隐约看到褐色的绣鞋底儿。那鞋底儿几乎擦着门前大缸里的梅枝。
长歌看着这离地一米多、几乎到她肩膀的薄云，一横心，两手一撑爬了上去。
宁嬷嬷冷哼一声，法诀一引。
薄云扶摇而上，气象大开！
绚丽的朝霞从深青的云霭中垂落，缓缓流向苍茫群山。远山含黛，绵延婉约，细绒绒的草树将明媚的朱红，镌出氤氲的毛边儿。
山峦上隐约有楼阁缀连，玲珑而别致。青瓦如鳞，在朝阳下金辉熠熠，花树如云，从山脚一路烧上云颠。苍林之中，偶见珠玉迸溅，白水飞泻，跌入万丈深渊。
这片奇异山河，果然不负太渊之名！
大大小小的天坑，布满两岸群山，有些掩映入葱茏草木，有些展露于明媚阳光。或有灵禽盘旋而过，或有飞猿绕壁长啼。有的天坑间，还有天生石桥相勾连。桥面狭窄的，只容一人踮足而过；桥面宽阔的，更有楼阁玲珑蜿蜒。
而这条奔腾浩荡的大江，却如开天巨斧，劈开两岸山崖。
山崖间，一道石桥，横贯大江，纵连两岸，如长剑出鞘，凛然于苍茫天地间。
那就是天街？
长歌心中莫名升起这个念头。如此桥梁，夺天造化，雄浑处贯连天地，纤细地又仿佛不盈一握，令人叹为观止！
怪不得被尊称为神道！
待要向下看去，江上晨雾太重，景色难以分辨。
长歌站在薄云上，手脚不敢乱动，忽觉眼前霞光灼灼，似乎头顶另有玄妙。
她蓦地抬头！
江流之上，云层之中，居然也有片片红霞腾起，与东方相对，烧成一片炽红！再细看去，云层中居然是一面面巨大的铜镜！镜面相互缀连，按照奇妙的方位旋转，若隐若现，奔流无尽。
那是什么！
长歌看愣了，她忽然想起仙人的妆镜台。好像整个太渊，都笼罩在铜镜华彩之中。
宁嬷嬷看她吃惊不小，严肃的脸上微露笑意，提醒道：“要降落了，我们得穿过护山大阵。”
长歌这才知道，原来下人们居住的下院，根本不算秦家。
可是！这连绵入云的山脉，难道都是秦家的“后院”？
长歌惊讶地简直有些麻木。最初听到太渊秦府这四个字，长歌还以为，顶了天就是一处宫殿。没想到，仙侠世界的世家与凡俗家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宁嬷嬷法诀一引，薄云穿过无形壁障，向群山之中，红英最盛处飞去——也是秦氏当家夫人的住处——若华阁。
因阁前广植神木若华而得名。
远在天上之时，长歌就看到此山红云灼灼，迎着霞光，一片绚烂。此刻落地，眼前青石斜磊，流水潺湲，山壁前一汪幽潭，幽谭边横生数本奇花。
此花秉天地灵气而生，通体剔透如冰雪，若有霞光坠入，则遍生毫光。
转过幽潭，上有一楼，斜飞于悬崖之外，状如白鹤展翼。楼阁最高处，就是秦氏宗妇赵夫人的所在。
长歌随着宁嬷嬷跪在楼前，静待夫人召唤。
可今日的若华阁，气氛颇为凝重。
满楼侍女噤若寒蝉，只看纱幔飘拂，长风来去，没有一丝声息。
忽听楼顶一声哭喊，撕心裂肺。嬷嬷们的怒喝随后跟上。立时，那哭喊声被堵住，复又杳杳不闻。等了片刻，长歌才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妇人作嬷嬷打扮，拎着个盛装丽服的女子，一径去了。
长歌不敢细看，一时什么奇怪的猜测都浮上心头。
宁嬷嬷是秦府老人，忽然直起身，向随后下楼的安娘子询问：“倚荷这是？”
“送去六层。”安娘子轻描淡写地给出答案，又亲手把宁嬷嬷扶起来，笑道：“夫人正在等您呢。可巧您老就来了。哟……这是……”
安娘子忽然像是才看见了长歌： “你这小丫头，今儿得了大造化，咱们夫人想瞧瞧你。上去可别怕，夫人最疼小丫头们了。”
长歌被这一说，莫名有点寒意。
宁嬷嬷得了准许，道过谢，将长歌带上顶楼。可顶楼还有两个打帘丫鬟，垂手站在珠帘前。长歌本以为通报一声就能进去，可宁嬷嬷又当先跪下。她不免有些郁闷，这一天，好像跪完了一辈子的膝盖似的。
山巅楼顶，风大雾气又重。山岚云霭随着长风飞入纱窗，颇有登仙之感，可这带着雾气的大风，把长歌冻个够呛。她努力凭意志抵御风寒，不料丹田一阵暖流直入尾闾，居然自行运转周天！
身上寒意尽去。
珠帘内，一个柔和的女声正絮絮叮嘱：“将来这些事，我是不会再替你劳神了。你也大了，凡事得有自己的主意，别让丫鬟们撺掇了去。这偌大秦府，眼看着暄暄赫赫，那都是面子上的排场。自从咱们家叔祖去世，多少年没有出一个合道高手？要维持着七大世家之一的名头，你父亲又费了多少思量？小时候你不肯去听香楼……”
“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小公子无奈打断，听声音年纪不大。
柔和的女声顿了顿，像是喝了口茶，又道：“好，你主意多得很。不让娘说，娘就不说了。”
“娘……宁嬷在外面等你，您刚生了九弟，父亲大人吩咐您要好好休息。孩儿……是不是也该告退了？”
“你坐下，我今天有正事寻你，可不是为了一个倚荷……阿宁，你也进来。”
那柔和的女声远远飘来。
纱帘被两个素衣丫鬟躬身卷开，忽有冷香拂面。
长歌随着宁嬷嬷入内，心知此刻不该抬头。不料这内室的地板，居然是一水儿的杂木，只上了一层桐油。似乎完全配不上秦氏宗妇的身份。
“你就是长歌？”
青瓷盏落在红木台上，那柔和的女声轻轻问道。
“还不给夫人磕头？”宁嬷嬷侧身一站，肃然提点。
另有丫鬟送来软垫。
长歌依言上前行礼，口中道：“婢子长歌，给夫人请安。”
半晌，那声音轻轻吩咐：“起来吧。”
长歌起身，垂手默立，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幽香，似兰似麝，又浅淡得几不可寻。
宁嬷嬷在前，俯身道：“这丫头昨天才到府上，还没来得及上规矩。”
长歌轻轻抬眼，只看到主座之人的衣角。清雅的藕荷色裙摆，轻轻铺陈在原始的木板上，像是浮跃着一层柔光。
“我看她就很好，是个老实孩子。”那声音赞了一声，“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长歌今晨借着水缸洗脸的时候，看过了这具身体的相貌。十二岁的小乞丐，哪里能看出什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黄白面色，青茬儿头皮，活似个小沙弥。
她依言把头抬了半个，一双略有好奇的眼睛，飞快向前一扫。
坐中妇人，一袭藕荷纱衣笼在身上，如披着一卷流云，云霞浮荡飘逸，变幻莫测，根本辨不清相貌。唯独鬓发上一支缀珠钗，莹莹然如生眸光。
忽然。
珠钗一亮，真如灵瞳生光！
长歌只瞄了一眼，霎时天旋地转，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遭了！
太大意了！
她只是忍不住好奇，无意看了一眼，居然如中梦魇。想要催动丹田，却连丹田在哪儿都找不到！ 果然这仙侠世界，连看都不能乱看，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
“哼！这丫头！合该好好教导一番。”那是宁嬷嬷的话。
长歌寻到了声音的方向，觉得眩晕似乎减轻了一分。
“娘，您是化神修士，她不过练气一层，就算您刻意收敛真气，她也未必能在这里站上一刻钟。宁嬷嬷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孩儿？”
“是，公子教训的是。”宁嬷嬷躬身受教。
“我不过白说说……”那少年人嘟哝了一句，自觉没趣儿，又向他母亲道：“娘，您说的正事，难道就是她？”
“玉澄聪明。你且瞧瞧，她有何特别？”
少年走上前来，三根手指，搭上长歌脉搏。长歌直觉有一股涓涓细流，从太阴肺经逆转而上，直抵肺腑，驱散了胸中迷雾。气海再度纳入感知，一股真气却在那少年引动之下，倏然自运周天。
“唔……”那少年凑近长歌，似乎察觉出什么。
长歌清醒过来，吃一堑长一智，索性坚决不看，把眼一闭。却听他嗤嗤笑道：“娘，你看。这人真有意思，她居然怕得不敢看我。”
夫人也笑了，又道：“玉澄，你可看出来什么？”
少年心中有数，却道：“孩儿看不出来，还请母亲教我。”
“这丫头是癸水元灵之体。娘把他送给你，如何？”
“不要！”
“娘要你好好教导她。癸水元灵体，放眼阎浮洲，也算一等一的天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入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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