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而归》故渔

3、凤凰遨游九重天

　　第二日，慕九起身时已近晌午，素人早早在外面候着了，拎起昨个挖出的酒。看了看，自己轻声道:“拿着这酒去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荼白刚到慕九门前，听到她的话无奈推门:“素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你不去么？”慕九又理了理袖口，抬手拂了拂鬓间的白花。
　　荼白笑着摇摇头:“许久不曾出这桃林了，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动了，若哪日你嫁出去了，我再出去吧”
　　慕九白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笑道:“今儿我若看中哪个仙子，必定给你打晕了带回来。”
　　荼白眼角一跳，照慕九长期以来的风格，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慕九看着荼白哈哈大笑，然后跳出屋子，素人一脸纳闷的跟在慕九身后。
　　“帝姬在笑何事？”素人跟在慕九后面。
　　“觉得是该给白白找个媳妇，给我娶个嫂嫂了，这个桃林也太大太冷清了。”慕九笑道:“今儿去天界一定要带回个仙子给白白。”
　　“帝...帝姬。”素人停下脚步，看着慕九，慕九穿了一袭黑色白暗纹的长裙，发间一朵白花甚是扎眼。
　　“嗯？”慕九看着素人不明所以。
　　素人指着慕九的长裙，支支吾吾道:“帝姬这也穿的太寒酸了，咱们这又不是在凡间，这...”
　　荼白闻声从屋里出来，笑着:“小九儿啊，你若穿这一身人界的衣服去，怕是天君以为你对天界有意见呢。”
　　慕九扶额，这天界是不比凡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凡间的衣服多简单，说到底穿成这副模样确实不太端庄。慕九抬手捻了个诀，身上变成了一袭杏色长裙，袖口几只桃花蜿蜒，薄纱翩翩，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不算太过庄重，倒也比那似道袍的衣服来的好看些。
　　“这般总成了吧。”慕九撇嘴:“我又不是去相亲的。何必争奇斗艳好没趣。”
　　荼白和素人无奈，这些年来清清浅浅习惯了。若让她穿她那繁琐的帝姬宫服，她必定连这仙宴都不去了。
　　“莫要与天界之人起争执。”荼白叮嘱:“当面天帝天后也是心疼你。”
　　慕九点头捻了朵祥云，踏上祥云扭头看着荼白，撇了撇嘴:“我自会识大体顾大局。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今儿还有许多小辈同去，我自是不会丢南丘的脸面的。”
　　荼白看了一眼素人，素人点头表示尽力看好自家的帝姬。
　　踏着云行在南丘上界入目景观十分壮丽，慕九曾经就想带着宋止渊回南丘，带他领略南丘不同于别处的风光，可是她却忘了天道不可违。慕九回头看了一眼行在身后的素人，若再行的快一点必定可以甩掉素人，以素人的修为是追不上她的，可若甩掉素人荼白和哥哥必定会唠唠叨叨。几万年不曾参加这样的仙宴，想想还是有些头疼。
　　素人追上慕九着实有些吃力，慕九放慢了速度，一路飘飘荡荡不紧不慢的赏着沿途的风景，素人却有些着急:“帝姬，再迟些怕要误了时辰了。”
　　慕九慵懒的半卧在祥云上看了一眼素人，依旧不紧不慢:“急什么，许久不曾回来，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南丘风景么，带你沿途慢慢观赏你还不愿意。”
　　素人咧咧嘴，觉得眉间抽了一下，完了，在凡间那个吊儿郎当的姑娘又回来了，若带了些凡间的习惯去天界赴宴有失体统回来自己定会被荼白仙君和慕桓帝君打死的。素人苦着脸:“帝姬，出了南丘万万不可这副模样，着实有失体统。”
　　慕九斜了一眼素人，慢吞吞的从祥云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袖:“这不论天界还是南丘着实规矩甚多，还是在凡间来的自在。”慕九抬手拂了拂头发:“如此可好了。”
　　素人点点头:“帝姬本就貌美。”
　　慕九又斜了一眼素人，轻哼:“少拍马屁，仙宴结束我就立刻回凡间。”
　　“可...可...可是帝姬答应过就在南丘不乱跑了。”素人诧异，心道帝姬又要装傻充愣耍赖了。
　　慕九歪歪头，认真的想了想:“必定是你记错了。”
　　素人觉得可能前途不保，帝姬果真又耍赖了。
　　祥云缓慢的飘荡，终于飘荡出了南丘，出了南丘素人提醒慕九时刻别忘了端起架子来，慕九一路抱怨，又不得不加快速度，片刻已经到了天界的入口，赴宴的人果真极多，然而大多数慕九并不认得，这却也怪不得慕九，万年不曾赴过仙宴了，如今这些小仙怕都是新晋升的。
　　远处一青衫男子缓缓过来，看到慕九有些诧异，一路小仙不断给他行礼，他皆点头示意并不多加理睬，走到慕九旁边弯腰拱手见了个礼:“上神姑姑。”
　　周围的小仙都好奇的看着慕九，有的在议论纷纷猜测她的身份，什么身份能让北海的二太子青禾仙君行如此大礼，慕九颇有种被围观的感觉，不禁扶额，在凡间被素人一直喊姑娘，在南丘被喊帝姬，许久不曾到天界转转，差点忘了天界这个闲散的上神身份了，慕九伸手虚扶了一下那个青衫男子:“莫要多礼。”
　　“上神姑姑我们一同进去吧。”青禾仙君抬手，慕九点头踏进天界入口。
　　慕九悄悄打量着青禾仙君，未来小玲珑的夫君可马虎不得，一路不断套他的话，听他谈吐知礼谦和，或许玲珑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小时候，你父王还曾带你去南丘喝过玲珑的百日酒，记得那时我还抱过你，还说让你做玲珑的夫婿。”慕九浅笑道:“我刚从凡间回南丘，仔细算起来也有万年不曾踏入这天界不理六界之事了，昨个哥哥嫂嫂说天后为你和玲珑赐了亲，你觉得玲珑如何。”
　　青禾点头称是，笑意盈盈:“玲珑帝姬甚少出席各种仙宴，青禾无意中见过玲珑帝姬一次，觉得她是温婉懂事的姑娘。遂向母亲提过一次。”
　　“她却未曾见过你。”慕九笑出声:“你就不怕那丫头不喜欢你。”
　　青禾挠挠头，看向慕九认真道:“玲珑帝姬若不喜欢青禾，青禾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努力让她喜欢。”
　　慕九笑着点点头，能有此心就足够玲珑珍惜了。慕九抬头已经到了仙宴入口:“你先进去吧，见到故人我去打个招呼。”
　　青禾拱手:“青禾先行一步。”
　　“觉得如何。”慕九浅笑着看着青禾走远，扭头问素人。
　　素人点头:“青禾仙君和那这个小辈的纨绔十分不同。”
　　慕九眨眨眼:“嗯作为一个长辈也就做到这了，剩下的随他们吧。”
　　素人笑道:“司命帝君还有戈卿仙子都在前面，帝姬要不要打个招呼。”
　　“自是要去的。”慕九拍了拍素人的手:“走吧去看看那群老纨绔。”
　　慕九将将行了几步，戈卿和司命帝君本聚在一起聊天，看到慕九纷纷看向慕九，一副诧异的模样。
　　“怎的几年不见，各位仙友倒不识得慕九了。”慕九笑意满满的走过去。
　　戈卿第一个迎上来，抓住慕九的手，有些热泪盈眶:“小九。”
　　慕九拍拍戈卿的肩膀，双手扯扯戈卿的嘴角:“哎呦，别这幅样子嘛，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可否别来无恙？”司命帝君看着慕九。
　　慕九笑道:“一切甚好。”
　　“切莫再执着。”司命帝君道。
　　慕九点点头，宋止渊在司命帝君的司命簿上的命格本是应和普通凡人无异，都会经历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却因为她的出现改了命格，连司命簿上都再无记载。
　　慕九和戈卿还有司命帝君一同走进去，瑶池的仙气袅袅升起，如梦如幻，慕九忘了有多久不曾来过天界了，一切还是未曾改变。慕九五万岁的时候因为肆旬仙君大闹司药殿，资质聪慧七万岁时就历劫成功涅槃成了上神，在六界甚是出名，再加上六百年前因为一个凡人大闹冥界和断仙台，因此又在六界出了个名，几乎无人不晓了，即使新晋的小仙虽未曾见过她却也听说过她的名字。慕九放眼望去满目都是新晋的小仙，她和认识的仙友寒暄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觉得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十分不自在，好在天帝天后来了，众神起身迎接，慕九缓缓起身，天帝后风华未减当年半分，天后旁边跟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孩子，白白嫩嫩的便是小天孙。天帝天后携小天孙落座，抬手一挥，仙宴便开始了。一群小仙齐齐走进来。
　　“那个位子为何一直空着？”慕九看向对面斜上方第一个位置，案几上落了几朵花，吃食和酒一应俱全，唯独不见人影。
　　坐在慕九右手边的司命帝君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你许久不曾来了，那个位置是留给池渊神帝的。”
　　慕九有丝不解，池渊神帝上古遗留的神，生而为神，高居天外天守护六界平衡，六界之人大多数都未曾见过他，据说他在几百万年前平复六界分争后独自回天外天继续守护六界。
　　“百万年前众神合力封印在荒址之界的封印，没过万年便要加固一次，过些日子池渊神帝便去荒址加固封印，天帝天后邀请池渊神帝在天界待些日子，顺便参加今儿个小仙的授名大典。”司命帝君举杯抿了口酒:“说是今儿个会来的，不知怎的还未到。呦，看那些便是今年新晋升的小仙吧，真真是个顶个的水灵呦。”
　　慕九看着殿中齐齐拜礼的小仙，斜了一眼司命帝君:“口水落一桌了。”
　　“咦，那小仙好像朝你来了。”司命帝君抬手一指。
　　慕九看着款款向她走来的小仙有些眼熟。
　　“锦鳞拜过慕九上神。”红衣小仙在慕九案前跪下:“多谢上神当日救命之恩。”
　　一时之间目光又都转到了慕九身上，慕九硬着头皮浅笑着抬手:“不必行如此大礼，一切都是你的造化。”
　　锦鳞摇头执意向慕九行礼:“当日全凭上神相救，否则锦鳞早就被那道士投进丹炉了。”
　　“起来吧。”慕九笑道:“恭喜你今日修得正果。”
　　锦鳞总算依慕九所言起身，退到大殿最后最末的位置。
　　“原来她就是南丘的那位上神帝姬啊。”一个青衫小仙低声对旁边的仙家道。
　　“是了，果真绝色。”另一个仙家低声“自我修成仙，只是听说还未见过呢。”
　　“哎，你们知道什么”一位稍微年长的神仙道:“听说这位上神啊，自南丘的老帝君帝后的羽化之后啊，便被养在了天界，天后留在身边养着，后来不知为何大闹了一次司药殿回了南丘，许久不曾踏出南丘，后来嘛，几百年前为了个凡人，偷盗了药君的司药殿，大闹了冥界和断仙台，还在凡间待了几百年。”
　　慕九执杯的手微滞，饮了一杯，又倒上一杯又饮下，低声笑道:“我不过几万年不曾来这天界，这天界的神仙都好生八卦。”
　　司命帝君无奈的看了那几个小仙一眼，举杯和慕九碰了一杯:“莫言理他们，都是这近百年才新晋升的，许是未曾见过你。”
　　慕九摆摆手笑着:“我并非是和这群小辈计较。”慕九拢了拢衣袖，不经意看到肆旬药君正朝她这看，眉头一跳，附在司命帝君耳边道:“酒饮得多了，我且先出去走走。”
　　司命帝君挑眉笑道:“我可记得你不认路了，这天界的花园的布置可是大变，你莫要迷了路。”
　　慕九轻哼，不着痕迹的起身端着酒杯，佯装是敬酒，趁机从众仙身后溜了出去，素人还候在门口与别的仙家的仙侍一同聊着天，此时见到慕九出来甚为吃惊，几步迎上来:“帝姬怎的出来了？”
　　“多饮了几杯，有些头晕出来透透气。”慕九道:“不必管我，你且先侯在这门口。”
　　慕九转了几转，从怀中小布囊里掏出从桃林里带出来的多余的酒，拎着小酒壶，在那里面被人围观多无趣，拿酒又不如荼白酿的好，慕九心情倍好的转了两圈发现司命帝君果真未曾骗她，天界的花园的确大变，看上去每一条道都一样，慕九闭上眼转了个圈，心道，转到哪边有哪边，慕九沿着一条不甚起眼的小道走了几步，满目的花争奇斗艳，路的尽头有个小院子，很小的院子，在天界一座座大气恢弘的府邸里显得格格不入，慕九抬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院子里倒是干净除了院中一棵老槐树就只有一间屋子，慕九想了许久，想不出天界会有哪个神仙会住如此寒酸的屋子，慕九好奇，上前去推那屋门发现屋门纹丝不动，慕九将酒放进袖口，凝聚法力踹了几脚门还是紧闭，慕九轻哼捻了个诀坐到老槐树的枝干上，掏出酒心道，如此偏僻之所必不会有人经过。
　　“何人在此？”
　　慕九未曾想如此偏僻之地竟还有人，多饮了几口脑袋一迷糊直直从树上掉了下去，慕九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神仙的脚旁，那个身边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冲他道:“看到我掉下来你不会接住啊。”
　　那白衣神仙蹙眉，看着慕九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为何要接住你？”
　　如此理直气壮，慕九竟无言以对，看了他半晌，觉得他竟如此绝色，眉目有一丝熟悉，连身上的味道都一丝熟悉，却又记不起:“这...这位仙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仙友？”那白衣神仙依旧淡淡的看着看着慕九“此处是本君的院落，请仙子苏苏离去。”
　　慕九看着那白衣神仙，明明他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却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活了万把年竟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境，慕九咬唇理了理衣裙哼了一声:“这位仙友来者是客，我不过不小心闯进了你的院子，何故如此小气。”
　　那白衣神仙不理她转身要出院子，慕九急急扯住他袖子:“哎，这位仙友我叫慕九，你叫什么名字，你自称‘本君’，必定也是位上神，这天界总共就几位上神，我怎的从未见过你，必定不长居天界吧。”
　　白衣神仙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本君名唤池渊，长居天外天未曾见过仙子。”语罢，不理慕九径直向外走。
　　慕九立在原地，眼泪汪汪的捂住嘴巴，一激动咬了自个儿的舌头。她遇到了神帝，还...还...还...还踢他的房门，指责他无理，还称他为仙友，还在他的袖子上留下了黑手印。慕九此刻想跳一万次断仙台，欲哭无泪的跑出院子，努力回想来时的路小道，争取赶在神帝到达瑶池之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