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歌遍彻》文二季

5、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章五：烛花频剪欲三更［……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莫子弦在梦中看见了满园寒梅绰影，悠远凄迷的箫声，一镰弦月，还有……一个清雅温婉的女人。莫子弦只觉得那箫声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想看清那女人眉目可又看不清楚，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却觉得清婉至极让人记在心中。可能是累了吧！孤寂太久了。记得多少次无人相伴的夜里在寒梅下与明月对饮，酌酒吟诗，卷袖烹茶，左右手互弈。残梅落蕊落在茶酒之中，落在饮酒人的心上。
　　梦里画风突变为漫漫无际的黑暗，顿时感到无力，慌张。良久，在正陷入更加漆黑的黑暗的时候，破空传来琴声。是一首《锁南枝》，其音悠扬绵长，一如藏于桃树底下酿了无数个春秋的河清酒，雨后几锄翻土那混着雨后春泥的清香袭人，气息撩心，让人欲罢不能 。就是这首曲子把莫子弦带向黎明。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
　　相舞醒来后，大夫说是寒气攻心以致昏厥。现在她正对着天气回暖后开了一树繁花的梨树抚琴。自从莫子弦受伤后相舞便一直在这棵树下或吹埙抚琴，或吹箫弄舞。总之，在床上碾转反侧，夜寐思服。相舞想着，决定明天便教那几个丫头小子礼乐之事。起来独自酌饮觉无味，冰冷刺骨。梨花纷飞。落了一地落在相舞身上，相舞亦不拂任由她于梨树构成一幅月夜白梨泼墨画。
　　琴声止，花落尽。月亮已移至树梢，没有星子，明亮得晃人眼。月光照得花影交绰，庭院如积水空明。
　　＂出来吧。＂随即从一株一人合抱的梨树后走出一男子。
　　“你是送我杭扇的公子。”
　　“羌小姐聪慧，在下晏陌。是子弦的挚友，路过摩兰国来此停歇几日。姑娘是大月氏人？”只见那男子着一身毛青布大袖衫，身材修长，面目清朗深邃。
　　“你怎知？”
　　“你耳廓下的红豆印记。”相舞闻言惊异地摸了摸耳廓下方道：
　　“怎么？你竟看得见。”
　　“看不见，但听见了你的箫声便知。”说罢抬头望向天空的弦月，游云不离不弃地围绕弯月。顿时心生感慨：游云尚可如此，人为何不能？念到：
　　“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我认识你族圣女羌桑，她的箫声与你一样。”
　　“你是云火狐祭司？”相舞大惊。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现在只是一介凡人……羌桑说那几样东西是你族圣物，只是三年前月雾林之战你的族人所剩无几，我便在此交与你就是了。＂
　　“值得么，为了那段不可能的情缘……”
　　相舞抬头看着那镰月，方顷，拂落身上花瓣，顿时残花纷扬，在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射下晃若冬日的乱琼碎玉，美不胜收。这时相舞则如上界仙子，不似人间物。抱着那桐木焦尾琴站起来侧身背向晏陌，此刻恰有塞北的风席卷残蕊落花，似漫天大雪纷扰人心。相舞黑锻般的长发在花影中凌乱飞舞，迷了面前人的眼。
　　“你怎会说红豆印记？”晏陌楞了下神才道：
　　＂听说大月氏耳廓后红豆印记之人让焰火不伤，你是那场大火中活下下来的人所以才这么说，那印记只有宿主心脉不稳时才会显现。拥有印记若可重生便化妖。”闻言只觉可笑，便说：
　　“呵～请君共饮，可否？”
　　“乐意之极……”
　　语毕转身向屋内走去。晏陌站在原地看着相舞远走的身影，若有所思。
　　片顷相舞荷着锄端来一海南红木矮几、一个靛色琉璃温酒杯、一个青铜镂雕的炭炉、两只小银菊花杯，将其优雅地置于梨树下。随后用铁锄在一棵梅树下锄出一坛木樨荷花酒，再把土填回去时候被一只手拦住。
　　“我来吧……”相舞亦不客气，便去生火温水。此时已然三更天，梆子声穿过长长的甬道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打开碧靛清，香气袭人，撩人心弦。相舞起先没有筛去渣滓，先掺入凉水去除蓼辣之味，再放在布甑内将渣滓筛出来，最后放在琉璃温酒杯內温至微热。让酒变得清香远达，色泽金黄。整个温酒的过程相舞做得优雅动人，赏心悦目。月光拂在相舞脸上，晏陌看得晃了神 。那一日，他正于庭院中独酌自饮，听见一曲《梅花落》，那是大月氏才会拥有的箫声，那个神秘的氏族。箫音悠远悲戚……想必就是那时动了心。兴尽悲来，相舞想起了阿爹阿嬷不禁嘤嘤哭了起来。
　　酒过三旬后相舞已靠在树下入梦，她的肤色显得更加的红润细腻，一缕青丝落在脸侧。晏陌看得迷了眼，伸手把相舞的发撩到耳侧顺势将唇向相舞樱红的唇压了上去，当然，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吻罢了。看见相舞娇憨的姿态眉角不禁宠溺含笑，晏陌伸手把相舞抱进怀里，在那梨树下细数落花到天空破晓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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