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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荷笠带斜阳(一) ...

  •   章三十七:荷笠带斜阳(一)[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夏季总是多雨,而草原的雨在夏季是异常的暴躁,像一个刚出生却无人喂养的婴儿,随意地哭泣掐闹,蹬腿瞪眼。有无穷的精力,睡满一天,闹腾一天。相舞坐在账中抚着那日在寒花院祭台作乐时所用之琴,看着这花梨木做的琴,琴身那行云流水的祥云仙鹤,如此音色上佳、雕工精致……恐只有靖州的鬼匠方才做得出来。想到这相舞才知道歌白苓对于冥子因的重要性,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撼。
      雨愈下愈大,雷鸣之声贯彻天地,毫无停歇之势,相舞停止抚琴,素手置于琴弦之上,闭眼,她听见了夏蝉破土之音,那突破黑暗寻找光明的渴望,那破土重生的它们蛰伏地下十几载,只为了一夏天的蝉鸣,只为一个季度的雨水,只为那些炎炎夏日间的聒噪,为此,它蛰伏无数个春秋,之后化为蝉蛹覆于树上,了了自己的一生。忘川有轮回,此生无延续……
      雷鸣动,蛰虫皆震起而出,故名惊蛰。
      毕竟是营帐,与中原的屋子是大有不同的,劲风从帐帘外呼啸而进入,卷着夏季的雨水,卷着空气中的燥热,卷着战争的血腥味,总之雨水过地,万物重生。
      相舞去取下发带,如瀑的青丝绕着雨雾,浸透衣衫,凉意袭人。找来一些锦缎及针线,相舞细细地缝制香囊,将柜中的杏花装入香囊内,仔细的扎好,便算是做成了。相舞的针脚是上等锦娘亦比不上的。还记得小时候阿嬷逼着自己做女红,自己总是拗着性子,阿嬷无奈,仔细教导,还好自己虽是不喜做这些,但还是学得阿嬷手艺的七八分,才不至于长大了闹人笑话。印象中阿嬷无所不能,比阿爹还要厉害些。阿嬷长得温婉秀丽,自己却不得阿嬷相貌的半分,倒是阿弟长得像个女孩子那般可人,教人看着欢喜。相舞想到这儿,不禁感到怅然,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个头啊!
      相舞收好针线,纤手摸着香囊上的纹路,想着莫子弦会看得上么,想着觉得头晕至极,想必不做女红已久怕是不太习惯。风继而猖狂起来,门帘已经是离地数尺,雨水打湿了毛毯子,野兽毛塌了一方,相舞站起身来,走到帐门前欲将帐帘拉好,谁知刚伸手,那帐帘便禁不住风雨摧残,“哗啦”化作一团破布。相舞无奈的摇了摇头,拾起帐帘叠好放在榻侧,只觉得案几旁的夹竹桃有些妖冶,媚得祸人心,只是闪过的微小念头,并不作它想。只是这初夏的晚上本是凉气侵人,加上滂沱大雨更是寒意袭身,倦意袭来,顾不得多,催动内力捻了个炽焰决,升了一堂火方才觉得暖意如春,静静地睡去。只是何人能想得到,这伤了经脉的夹竹桃,会给榻上人带来多少伤害。相舞酣睡,却不知危险如光影。
      第二日醒来,觉得头痛依然倒是没多在意,只当自己谁得多了,身子便懒散惯了。拿了玉笛,作了个男子装扮,便出了门。
      相舞一路走来,这塞外的汉子极为热情,邀着相舞到家中作客。相舞几番推迟,那汉子塞给相舞一个水囊方才罢休,相舞道了谢,拎着水囊闲庭信步地看山看水。只是那汉子狡羯的眼神在雨水席卷过的天空下显得骇人。相舞看着远方的飞鸟,忽然心生感慨,世间万物奔走他乡不过为了寻得一席之地,又有多少出自本心。
      草原的溪水说不出的清冽,相舞揉了揉几日不打理的头发,解下发带将一头似瀑的头发放入水中。初夏的溪水凉得刺骨,相舞不禁一声嘤咛,身子刚刚复苏想是禁不住这冷水的寒气。覆手于水上,相舞运功于掌,捻了个决,将身前溪水的温度提高。想着这琴妖的道术果真好用。相舞想着只觉眼睛晦涩,想是清除残毒的几日眼不能合造成的,想来也是正常。相舞略略拧了拧头发,就着草地坐下,倒是惬意万分,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又还在奢求什么?活着便是……
      午时已到城内,小贩拉着女人孩子当街贩卖,边塞的城,三不管地带。贩卖人口亦是不犯法的,没了爹娘的孩子,没了丈夫的女人,总是人贩子的收入来源。战乱一起,民不聊生。相舞在茶棚里饮着茶,凉茶总是不合口的,苦涩进入喉中,无回甘之感,饮之无味。如此粗劣的茶,在夏日也是解渴的良药。相舞想起那日在茶棚中饮茶,遇见了青夷山的五洪道长,那几个字不知作何解释。相舞又想到笙月影来了,那个孩子不知如何了?纸鸢好坏与否?飞鸟过境,浮云过隙,只是了了一年便人事不相同了。
      逛了半日只觉得索然无味,正要起身离去,不料不远处起了争执,相舞本不欲多管闲事,谁料听到一妮子提及莫将军名讳,上前探看,只见那人顶着头乱发,衣衫褴褛,十指已看不出原样,指甲盖外翻,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伤痕满布,触目惊心。
      “只要哪位好心人发发善心买了我,莫将军定会感激您的……求各位大爷了,发发善心吧,权当我欠着您呢……下辈子,哪怕轮回再生都会记着你的好的……求您了……”相舞正纳闷,那妮子抬脸着实把相舞给惊着了:这不是大丫头香菱么?怎会落得如此不堪?在这晃神的罅细里一小孩拉撞了相舞一下,相舞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香菱这一抬头亦看见了相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等到相舞朝她一笑,香菱才哭出声来,是的,就是了,这是舞师父,只有舞师父才有这般绝尘脱俗的笑意。想到这儿更是扑向相舞卖力的哭了起来,相舞揉了揉她乱糟糟的脑袋时香菱方才想起来这般做法不合适才急急的放开相舞去,红着眼,不敢再大声哭泣,只是弱弱地抽泣着,伏下身子,向相舞磕了个头,断断续续地说到:
      “香菱向舞师父请罪……”
      “你又何罪之有?”相舞蹲下身来看着香菱乱糟糟的脑袋直觉好笑。
      “我……我我不该……不该借莫将军名讳,来脱自己之困。”听到这相舞笑意漫上,
      “抬起头来……”香菱抬头,只见她原就不大的脸现在又瘦下了许多,相舞心头掠下心疼,站起身来说到:
      “跟我走罢……”香菱听到此话方才起身跟着相舞。这时站在旁边的小贩才回悟过来这是他的人,两三步上去追着相舞,大剌剌地说到:
      “你这亡八,砍了头是个债桩。青天白日的怎就抢我东西?看你白脸齐牙的怎就做出此等无赖的事。”相舞这才想起来,香菱是这小贩的奴了。相舞摸了摸腰间才觉不对,无奈苦笑,
      “我今日忘带钱袋了……”那人本想撬一笔来着,那知来了个没钱的主儿,心里有气,挽起袖子想向相舞挥拳,刚到半中,相舞毫不费力的抓住贩子的手腕,用力一捏,那小贩便疼得冷汗直冒,嘴里求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面貌文弱的男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不禁心忌。相舞放开贩子唤着香菱正想离去,才想起香囊在钱袋中。四处寻找,面色焦急,只是哪里还能找到到呢?心里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拉着香菱跑路背后想起一语:
      “红豆祭师遇见麻烦,红木阁应当尽力帮助才是。”相舞一惊,已是不能言语,身子亦是动弹不得。相舞暗想自己一时大意没想到就冒出了一个红木阁主。
      冥子因丢了一袋钱给那贩子便揽着相舞,几个跳跃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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