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领主[西幻]》无良的过客

85、第 85 章

　　阿卡莎的话大大的惹恼了幽灵女士。她重重的哼了一声，欲盖弥彰的打量周围的装潢。
　　如果精通历史学、建筑学，哪怕只是个合格的贵妇，也能看出挂毯用的是什么羊毛，桌椅用的是什么木料，遗憾的是，幽灵女士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伊恩是有学没懂。阿卡莎则是背的熟练，纸上功夫。
　　神秘的城堡似乎很大，其实又没多大，或许是恢宏的大厅太占地方了吧，又或许是过分追求房间的宽敞，以至于少了许多必要的设施。没有厨房，没有储物间，没有侍者居住的地方，甚至没有厕所——这座城堡的房间真的不多，伊恩三人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所有的房间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
　　“这绝不是人类建造的城堡。”伊恩说出了结论。就算那时候的人们不讲究，就地解决五谷轮回的问题，厨房总不能没有，这么大一座城堡，更不可能全部由主人打扫。
　　“没有人，没有尸骸，没有老鼠，甚至没有灰尘，这座城堡太干净了。”幽灵女士皱着眉头，“这真的是大恶魔马卡斯的沉睡之地？不是某个光明信徒的？”
　　在种种传说中，恶魔是肮脏的，光明的子民是洁净的。幽灵女士知道，这话只是人们的臆想，却还是下意识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作为一名虔诚的光明信徒，不擅长整理打扫的伊恩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人类的居所不可能洁净到这种程度。”
　　“或许智慧之城可以办到？”幽灵女士不确定的看向阿卡莎。
　　“维持绝对洁净的环境需要消耗大量魔晶，智慧之城也无法长期承受那样的消耗。这附近没有魔晶矿。”阿卡莎说。
　　“我记得你说过，一切都是幻觉。”解不开题目的伊恩决定暴力撕答题卡了。他使用驱散幻觉的神术。圣洁的光辉打在墙壁上，无事发生。
　　伊恩抿了抿嘴唇，神色认真了许多，再补上一记神术，依旧无事发生。少年的脸色瞬间阴了下去。
　　幽灵女士眉梢一挑，璀璨的光辉在她手中绽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到了城堡的墙壁上。那些普通的装饰，好像被橡皮擦擦拭一般，渐渐消退，露出黑色的浑然一体的墙面。
　　墙壁是黑色的，地板是黑色的，天花板是……太阳王冠章纹依旧镶嵌在天花板上，好像恒古的曜日，播撒永恒的光辉。
　　阿卡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看向太阳王冠章纹的目光透露出几分古怪。
　　伊恩盯着头顶的太阳王冠章纹看了一会，又去研究墙壁和地板。后者似乎是同一种材料，浑然一体，不见缝隙，触手微凉，略觉粗糙，又十分坚硬。他用手贴着地面，闭目屏息。片刻之后，伊恩把眉头皱紧，说：“有一种奇怪的律动，如果不是太硬，简直像某种魔兽的皮肤。”
　　正站在墙边戳戳戳的幽灵女士忽然脸色大变，退了一步，惊呼：“这就是皮肤！我们在马卡斯的身体里！”
　　以人类的思维定势，活物皮肤就算不是温热滑腻、吹弹可破，至少得有弹性。什么铁嘎达一样的肌肉块，都是传奇小说夸张的修辞。但实际上，在人类无法生存的极端环境中，确实有着许多不可以常理猜度的生物。皮肉硬如铁石，也不过是不太罕见的特质而已。
　　“所以我们在大恶魔马卡斯的身体里？”伊恩不由得恶心，还有那么点儿古怪，“他是……内翻的？”
　　“……或许是口腔、胃肠什么的吧……”幽灵女士反胃的说。
　　“那他可真够可怜的。”阿卡莎环视空荡荡的城堡，说道。
　　伊恩和幽灵女士一言难尽的看着阿卡莎，后者满不在乎的耸肩。
　　“如果这是大恶魔马卡斯的皮肤，那个又是什么？”伊恩望着头顶的太阳王冠章纹，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纹身？挺时髦的。”幽灵女士说，“你们看我做什么？那总不可能是奴印吧。”
　　在古老的年代，奴隶主用烧红的烙铁，在奴隶的身上留下特殊的印记。后来随着智慧之城的崛起，便宜可靠的魔法契约取代了这种暴行。大恶魔马卡斯活动的年代，奴印正流行。但是，不说在大恶魔的身上留下奴印的难度，以其本身的自愈力，这种烙印也不可能留存下来。纹身的由来已经不可考据，据说和某些异教、神秘组织有关，它的受众一直是诸如街头混混、妓/女这样的下层人士，不为上层社会接受。许多小有资产的“正经”人家，将其视为不良的象征。某些叛逆期的青少年，会在身上弄上一个，就行幽灵女士说的，“挺时髦”的。大恶魔的自愈力就是作弊器，纹身也很难留存。当然，如果纹身用了特殊的颜料的话，也说不定呢。可是，大恶魔和纹身——幽灵女士，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可能的？
　　幽灵女士：大恶魔都能内翻了，有纹身不是常规操作吗？
　　“有传言，太阳王冠章纹不仅是最古老王族的象征，也是承载了光辉之主的祝福，自己凡世众生信念的魔法阵。它有些不可思议的力量。”阿卡莎忽然说。
　　“我知道这个传闻。”伊恩依旧仰望着头顶的章纹，“许多人尝试过。它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图形，和其他的贵族家徽没有任何不同。”
　　“光明王室神化自身的产物？大恶魔也很喜欢呢。”幽灵女士嘲讽的说。
　　“我假设你们听说过血缘魔法？”阿卡莎叹了口气，说。
　　与血族堪称邪恶的血魔法不同，血缘魔法是传承了某种血脉才能使用的特殊法术。产生的原因通常包括与异族联姻，先祖与某个强大的存在订立契约，乃至伟大的先祖对后代的馈赠。以血脉链接，血缘魔法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力量。它随血缘而生，随血脉而亡。
　　“你的意思是，传说中太阳王冠章纹蕴含的神秘力量来自血缘魔法？”伊恩沉吟道，“有这样可能，也有人提出这种论点。然而，光明王室的血脉已经彻底断绝。它永远只能是猜测。”
　　“精彩的推论，但是谁来开启古老的血缘魔法？”幽灵女士装模作样的拍了两下巴掌，嘲讽中带着几缕得意，“我们为什么要讨论毫无意义的话题？”大约能嘲讽阿卡莎让她十分得意，说完了这些，她还挑衅的看了阿卡莎一眼。
　　“是女王，亚莉克希亚女王！”伊恩忽然说。
　　“她已经死了。”幽灵女士翻了个白眼，说道。
　　“她献祭了自己！所以她死了。”伊恩圣音提高，语速越来越快，“当初和恶魔大军交战的军队至少有一半回到了家乡，本应在重重保护之下的女王陛下却战死沙场。不是大恶魔杀死了她，是她献祭了自己！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伊恩的目光再次投向头顶的太阳王冠章纹。
　　占据了整个穹顶的太阳王冠章纹无知无识，与寻常古迹并无不同。
　　看看似乎跃跃欲试的少年，再看看神色平静的阿卡莎，幽灵女士眯起眼睛，说道：“就算亚莉克希亚女王献祭了自身又怎么样？光明王室的血统已经断绝，没有人可以重启古老的血缘魔法——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力量有相通之处，我不是英雄王奥狄斯的后裔，光辉之主眷顾于我，我即光明！”自信，坚定，光明，伊恩不愧为教廷的圣子。
　　伊恩双手平展，柔和的光辉从他双手之间升起，融入太阳王冠章纹。那章纹好像被擦亮的银器，熠熠生辉。
　　“竟然真的起效了！”伊恩转头看向两位女士，惊喜的说。
　　幽灵女士：……你刚才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呢。
　　阿卡莎微微一笑：很好，这很教廷。
　　头顶的光辉越来越明显，最后已经到了不可直视的地步。脚下的地板微微颤动，似乎有不可名状的恐怖事物悄然涌动。
　　伊恩闭眼抬手，遮挡过于明亮的光辉。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向后拽。他下意识的想反抗，可那只手的力量出奇的大。他踉跄两步，撞上了温软馨香的躯体——是阿卡莎。
　　“怎……”伊恩来不及询问，便觉得有什么冰凉的物体擦过脸颊，落在地上，发出“嗤”的一声，嗯，似乎穿透了地板。耳边隐隐有压抑的惨叫，地板似浪涛般滚动。伊恩站立不稳，再次撞进阿卡莎怀里。
　　奇怪，她一个穿高跟鞋的，竟然站得那样稳。
　　刺眼的光明散去，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脚下的地板很平整，头顶的太阳王冠章纹一如既往的普通。伊恩从阿卡莎怀里站稳，打量唯一的不同之处。眼前的地板上，插着一柄权杖，造型简洁，通体银白，只在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它插在伊恩方才站着的位置。如果不是阿卡莎拽了他一把，这一届的光明圣子就要变成有史以来最昂贵的糖葫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