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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夏府三子 ...

  •   卜璋白搀着夏安逢往后院走去,耳边听见不远处马厩中,刚刚被牵回来的汗血马仍然在不安分的喷吐鼻息、嘶鸣。他脚步一顿。
      夏安逢也跟着停住,疑惑:“怎么了,小白?”
      卜璋白没回答,继续搀扶他往后院二姨娘的房中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今日你骑马出来,是谁给你备的马?”
      夏安逢想了想。
      他牵马出来前,连恐吓带威胁的,让一名正好在马厩里清扫的小厮装上马鞍和笼头,但那小厮的模样已经不是很记得了。
      他皱着眉:“侯爷府这么多下人,我怎么一一记得住?好像是……叫长富之类?”
      “那如果看见他,你还记得他长相吗?”
      “应该可以。”夏安逢再心思单纯,也察觉出卜璋白脸色不对。
      这时两人已走到了夏安逢亲娘的房外,卜璋白轻轻敲门,待奴婢来开门时将夏安逢推了进去,轻声说:“你让大夫给你好好看伤,我去去就来。”
      夏安逢还想再问,二姨娘已循声迎了出来:“逢儿!你又去哪里野了,一身伤……”
      被娘拉住了手心,夏安逢再想追问个究竟,卜璋白一闪身已不见。

      侯爷府的马厩宽大而干燥,二十几匹上好骏马在各自的栏门后悠闲的嚼着马草,甩动尾巴驱赶小小的蚊虫。刚刚被牵回来的汗血马被拴在靠近出口的一个粗柱子上,焦躁的扬着马蹄,四周给马踏步的动静搅起一片小小灰尘。
      卜璋白走过正忙着给马厩里的马匹搅拌草料的马夫,径直靠近那匹无人照管的汗血马。
      那马见他靠近,竟然通人性一般,稍许安静下来。
      卜璋白走到它旁边,伸手去它鞍背上一摸——两枚细小的银针,已深入马背,只露了一点点针尖出来,若不有心去寻,根本察觉不到银针的存在。
      卜璋白双指略略用力,将两根长约寸许针拔了出来,针身血迹斑斑。
      汗血马在他拔针的时候略略抬高了马背,很快又安静下来。
      转过马头,亲昵地舔舐他脸颊。
      卜璋白手头摊着那两枚银针,心中暗暗冷笑。
      无怪乎这匹马突然失控,这针早在夏安逢骑上马之前,就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安在马鞍之下,只等骏马疾驰时陡然刺入马背。
      若不是他和夏安逢后来阴错阳差并骑了一阵,换做夏安逢一个人,压不住马的冲力,只怕那一下摔出去,至少也要摔个十天半个月爬不起床来。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马厩外一晃而过,是个小厮装束的人。
      哼,这么快就想来湮灭证据……
      卜璋白拍了拍那匹枣红色骏马的头,低声:“苦了你,无意间做了人家借刀杀人的凶器。”
      他将银针收入袖中,又像来时那样,不动声色慢慢走出马厩去。

      卜璋白没有往夏府二姨娘房中去,而是慢腾腾往自己寄住的东厢房走。
      东厢房在侯爷府东北角的别院里,需要路经一座假山。假山边上有一口约六亩大小的池塘,里面各色锦鲤如春花般绚烂,游来游去,生意盎然。
      卜璋白袖着手,想着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走到池塘边。
      池塘边半蹲着一个人,衣裳华贵,玉带博冠,正俯着身看池塘里的鱼。他看得如此入神,连卜璋白来到他身后都不知道,身子一个劲往池塘里伸,眼看着就要掉到水里去。
      卜璋白伸出手抓住他腰带,将他拉离水塘一些。
      这个动作其实很不礼貌,但为安全起见,卜璋白也顾不上许多。
      那个被他拉住的人仰起头,看见卜璋白,咧嘴一笑:“卜璋白!”不以为忤的,拍起手来,笑嘻嘻地,“你也来看鱼吗?”
      卜璋白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柔了声:“昌哥儿,你的仆从呢?怎么放着你一人在塘边看鱼?”
      “他们,去拿鱼食。”夏平昌拍着手,又想往塘边凑。
      卜璋白手上加了点力,又将人拉远点,说:“离太近会掉下水,这个距离看就好了。”
      夏平昌被他制住,也不生气,只点头。
      卜璋白想走,又不放心将夏侯爷这个弱智的三儿子独自扔在这塘边,只好将就着蹲下来,跟着夏平昌有一句没一句瞎聊。
      心里觉着奇怪,夏府的规矩,十二个时辰必须人不离夏平昌左右。今日怎会放了空,叫他一人在这池子边瞎晃荡?
      若是掉了进去,这傻子恐怕都不知如何呼救。
      “你看!金鱼!!”夏平昌忽然高兴起来,身子又往池边凑。
      卜璋白被他一带,也往池边趔趄一下。
      水面倒影映出他较常人苍白的脸,旁边夏平昌笑嘻嘻的脸,在波纹里一晃一晃。
      忽然,那张脸一变,变成两张容貌相近的脸。
      卜璋白心头一惊。
      再细看,另一张容貌相近的脸上,没有夏平昌那样呆痴简单的表情,而是嘴角上扬,露出微微嘲讽的笑意。
      夏锋——
      他猛地回过头。
      那张映在水面上的脸,如今就活灵活现站在他面前。源出夏遵一脉的脸面,英武而刚肃,可惜这堂堂相貌,掩盖不去那狡狐般的冷酷颜色。
      笑吟吟地,定国候正统继承人,世子夏锋看着他道:“卜公子心细如发,对于我两个弟弟,果然颇为照顾。”
      卜璋白将袖中的银针再藏深一些,面上丝毫神色不动。
      站起身来行礼:“世子客气了。卜璋白不过痴长他们几岁,对他们的照料哪有世子这般费尽心思,妥帖周全呢。”
      夏锋眼光一闪,跨前一步,抬手抓住他手腕。
      他手掌孔武有力,卜璋白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给捉住根本无法反抗,身不由己被拉近世子一些。
      两人咫尺之间,夏锋就抵在他耳边,语气轻佻的,低声:“卜公子,何必与本世子为难?夏安逢那小子,无武艺、无一技之长,不过一介庶子,你跟着他能讨到什么便宜?不若跟了我,今后我做了侯爷,你自当荣华富贵,再也不必拼命考取功名——”
      他凑得太近,热气淫邪的吹拂在卜璋白薄薄耳根,发自生理的憎恶感让卜璋白身子微微发抖。夏锋却误解为对方害怕,笑嘻嘻的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必怕我,你知晓我一直对你——”
      “三爷!三爷!!”
      叫喊声从假山后传来。夏锋立刻松开卜璋白的手,拉开两者距离。
      夏平昌的贴身家仆捧着一袋鱼食,急匆匆从假山旁边绕过来,气喘吁吁:“三爷,鱼食拿来了,三——啊,世子,卜公子。”
      一个急收势,向夏锋和旁边脸色难看的卜璋白行礼。
      他们家世子大大咧咧的看了蹲在地上的弟弟一眼,啧了声:“这么快就拿回来,你的贴身小厮还蛮会办事嘛。”
      夏平昌歪着头看自己同母大哥,不解其意;他的贴身小厮也一头雾水。
      卜璋白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夏锋笑眯眯的,望他袖口看了看,意有所指:“卜公子,有些东西好好收着,有些人,你若想,就尽力护着罢。若是有护不了的一天,记得本世子永远敞开门欢迎你。”
      “对了,”他要走,又像临时想起一件事,“忘了捎句话,你姑母找你。”
      夏锋永远称呼三姨娘为“你姑母”,不知是故意撇清卜秀姝与定国府的关系,还是提点卜璋白与他姑母同样寄人篱下的身份。
      他刻意看了看卜璋白的脸色,后者眸色平稳,别无异样。
      他笑着走了开去。

      卜璋白等夏锋走了很远,又陪夏平昌看了一会儿鱼。
      他没有急于去找自己姑母,在塘边好像在等什么人。
      夏安逢连蹦带跳的,沿着这条他们从小玩到大的道路寻过来了。
      “等你好一会,左等右等不见来,原来是跟三弟玩到一起。”夏安逢伸手揉弟弟脑袋,“今天心情不错啊,昌弟?”
      他脸上被二姨娘涂抹了伤药,一边白一边红,煞是滑稽,好似一个唱花脸的戏子。
      夏平昌指着他的脸,不住拍手大笑。他也不生气,笑嘻嘻蹲下来跟弟弟抵着额头说话。
      卜璋白袖着手站在一旁,看他俩玩闹了一会,说:“方才你大哥,故意将人从昌哥儿旁边支走,不知安的什么心。”
      夏安逢左手搂着弟弟,不信地:“不能吧,昌弟跟他一母同胞,难道对昌弟能有什么坏心?”
      卜璋白不吭声。
      夏安逢慢慢拍着弟弟的肩背,若有所思地:“方才我从大哥宅院经过,看见那个早上给我备马的小厮了。他将头很快低下去,但有你提醒,我特意看了他好几眼。是大哥的人。”
      卜璋白将银针从袖中翻出给他看。两人对看一眼,夏安逢苦笑着挠了挠脑袋。
      “我本不想拿给你看,免得你又说我总疑心你大哥。夏安逢,你去年误饮的那杯药,我说是从大夫人房里端出来,你偏不信。现在你亲眼认出那名备马的小厮是你大哥房里的人,又有银针为证,你总该信我,对你大哥要提防一二了吧?”
      “大哥是世子,侯爷府正统继承人,我不过是庶出的弟弟——”
      “你娘虽是侧室,到底是异邦公主,”卜璋白扯了扯他暗红色长发,像是想将这笨小子脑子里那些单纯的念头一并扯了出来,“留着你未必有害,但没有你,却是大大有利。你听我的话,凡事留个心眼,最好做什么事前都要问过我,知不知道?”
      夏安逢勉为其难,还是点了头。
      卜璋白满意了,说:“姑母找我,你陪我一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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