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拯救计划》桃梭

12、卢箴

　　那时的妙衍道君卡在元婴中期久久不能进阶，于是放下掌门事务，下山寻找进阶机缘。偶然行至吴国都城，却发现城内一片混乱，打听后才发现是有人造反了，并已攻入宫城。
　　历来凡间的朝代更迭，宫廷斗争都是修仙者避之不及之事。于是，他在顺手救了几个无辜百姓之后，正欲离开，却不料随身所带的测灵盘有了动静，且指向皇宫，本着不错过一个好苗子的原则，他隐去身形，进入皇宫，顺着指示来到了一处宫苑之内。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杂草丛生、破烂不堪的院子，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萧瑟衰败之景，路石不整、门窗不齐、屋瓦破碎、墙壁斑驳，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院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破旧宫苑，却并不寂静，庭院中的男女二人正在说着什么。
　　只见一身锦衣华袍，却略显狼狈的男子正跪着哭求女子，满脸惊诈恐惧之色，“梓童，你要相信朕，朕当时是被那妖妃奸臣迷惑了，才会铸下大错，废了你的后位……”
　　“你到现在还是这样，避重就轻。行，先不说被您灭族的您的老师——我的父亲一家，也不说你对我的摧残，那环儿呢？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就因为是我这个废后所生，为了给你和你爱妃的‘爱情结晶’让位，你竟不顾他小小年纪，让他冰天雪地，衣着单薄的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导致他发烧晕，而后更是不让太医为其看诊，结果让他未满六岁就夭折而亡。”与男子相反，面无表情，衣衫褴褛的女子打断了男子的恳求，平静的说着自己曾经遭遇的至痛——废后、灭族、丧子，却没有一滴眼泪。
　　“不是朕，不是朕，阿箴你要相信朕，环儿是我们的儿子我怎么会害他呢？我当时只想教育一下他，是赵妃那个贱人让人瞒着我，我根本就不知道环儿会跪到晕倒。阻止太医看诊的也是她，跟我没关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男子激动焦急地分辩着，连‘朕’都忘了说。
　　“那我全家呢？想我卢氏百年望族，世代清贵，三代帝师。我父是你授业恩师，我兄长是你的伴读玩伴，与你一同读书习武，我与你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们为了你的中兴盛世披肝沥胆，鞠躬尽瘁。而你呢？你回报给我们的就是满门抄斩，男女老少，除了我这个还有用的‘幌子’外，一个不留，就连我那个当初为了救你而瘫痪的三弟你都没有放过……”女子眼神空洞，自顾自地说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脚边之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是被那个贱人和奸臣蒙蔽了，一时糊涂。不过……不过，我已经将他们都杀了，我给你们报仇了。阿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恩师、大兄、三弟，但请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得份儿上救救我吧，你也不想父兄他们寄之厚望的国家毁于一旦吧。”男子说的声泪俱下，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瘫倒在女子脚边，可惜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不远处的宫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皇帝当久了，自以为是惯了，男子看到女子没有反应，竟以为这种泼天的仇恨被他这没什么真心的几句忏悔就能抵消过去，急匆匆的接着说道“阿箴，我知道恩师当年给你留了一样保命的东西，说是万军之中可以全身而退……如今已是非常时期，叛军马上就要搜到这了，你能不能带着我逃出去？”发现女子还是不吭声，他接着说道“我发誓，待咱们出去，我整编旧部，收拾河山，重登帝位，必会为你复位，遣散六宫，咱们再生个儿子，我就立他为太子，将一切都交给他，与你相守到老，可好？”男子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一脸深情的欲将女子拥入怀中。
　　可是就在他即将拥住女子的刹那，女子却猛地推开了他。许氏多年的酒色生活早已将他掏空，男子竟如此容易的就被推到，跌坐在地，呆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随着女子推开男子的动作，妙衍道君这才发现她原本该是左手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左臂枯瘦萎缩的犹如一根干柴，直愣愣孤零零地悬在那里，想来这也是男子造成的吧。族灭、子亡、己残，从云端跌落地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这个女人到底承受了怎样痛彻心扉的苦难，而她又是怎样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撑了下来的？没人知道答案。而如今，她终于等到了仇人的即将覆灭，可她却也将随之消失，毕竟她曾是皇后。
　　“孙景啸，亏你还是一代中兴之主，十几年的酒色生活将你变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还‘收拾河山’呢，你连最后一点判断力都没有了么？如今的你只剩死路一条了，你若立即自戕，也算是不辱你孙家‘君王死社稷’的祖训，为你自己留得最后一点颜面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否则……”女子终于看向了犹如一条死狗的男子，目光中充满着鄙视与仇恨。
　　“不，我是皇帝，我不能死，你救救我，我知道，你能救我的……”听女子那么说，男子像是疯了般的扑向女子，紧紧搂住她的腿，不断呼喊着。
　　“是呀，你是皇帝……来人，送陛下上路。”突然小院中闯进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甲兵，打头的将军模样的男人讥讽地说着。随即两个甲兵出列将男子从女子身边拖走，拉到了门外，不一会儿，只听得男子凄惨至极的声音传出，足足两刻钟才缓缓消失，而这期间女子一直一动不动、不惊不惧地站着，看不出悲喜。
　　“皇后娘娘，您看，我们杀了这昏君，给您报了血海深仇，您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男人直接的说道。
　　“别说的我好像跟你们同流合污一般，你们为了自己的私欲挑起战争，大肆杀戮，不会以为这样就坐的稳江山吧？”女子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
　　“坐不坐的稳，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要将传国玉玺交出来便是。”男子似乎是着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女子的衣襟，将其厉声道。
　　“怎么，肆意杀人都不怕造杀孽的人，也想靠传国玉玺，得到上天的承认？我是该笑你们天真无知，还是自以为是呢？以为上天的惩罚、眷顾都是由你们任选的？”女子直视着男人，仰着脖子，毫不惧怕的说着。
　　（果然是她）妙衍道君听她那么说，心中暗自肯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子松开了手，满身戾气地问。
　　“就是字面的意思。”女子后退一步，优雅地抚了抚早已看不出形状的衣襟，淡淡地说。
　　“你……”男子正要发飙，却听女子接着说道。
　　“行了，你不就是要玉玺么？我去给你取，总行了吧？”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却被甲兵拦下了去路。
　　男子想了一想，怕是不愿耽误时间，估计也是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翻不起什么大浪，终是挥手让士兵退下。女子见状径直走回屋中，不一会就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走了出来。男子正要上前，却听女子厉声道“不要过来”，说着将手中东西高举。
　　“霹雳火，竟然是霹雳火。”队伍中不知谁眼尖，看清后大喊一声，立时所有士兵都不由连连后退。
　　“谁都不许动，违令者斩。”男子控制住部队后，才故作镇定地看向女子说道“你竟藏有‘霹雳火’，卢家果然名不虚传，但是我想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引爆吧？否则你早可将此物交给那个昏君，广为制造，用于战事，那今天也就不是这番情景了，说不定他也早就复了你的皇后位了。既然如此，不如说说你的条件。”
　　“哼，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么？为了自己富贵，不顾他人死活。我之所以不将此物交给孙景啸，不过是因为他倒行逆施，至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早已民怨沸腾，帝王之气弥散，被上天抛弃，他有今日之下场是必然结果。况且，我与他正如你所说的有血海深仇，又怎会帮他？”
　　“那你还……”
　　“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虽然，我上未能劝诫君王，下不能抚慰百姓，但也不会辜负长辈的教诲，必当践行皇后的最后职责——以死殉国，以护卫卢氏百年声誉，为被你们所害的枉死之人报仇。”说着，女子拉着了引线，将火雷抛出，片刻间爆炸声起，小院顿时陷入一片火海，痛苦与呼救之声此起彼伏，而女子却张开双臂，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毫不闪避地迎向了扑面而来的火焰。
　　妙衍道君终是在最后时刻御剑冲了过去，一把将女子捞起带走。
　　“你——啊！”发现了女子挣扎之意，妙衍道君挥手将其弄晕后，才驾着飞剑，从皇宫上空划过。只见皇宫已化为一片炼狱，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原来这女子不光在小院，而是在整个皇宫都埋了炸药，只待她将引雷抛出，就会全部炸开。而都城之外，此刻也是激战一片，看来是援兵到了。
　　“你竟选了他做新帝，到是有眼光，看来你在卜卦推演方面确有天赋，又是水木双灵根。如此看来，确注定是我的徒弟。”从援兵首领头顶掠过之时，妙衍道君停顿观望片刻后，对着怀中新‘救下’的徒弟，撂下这么一句只有他自己听见的评论后，才翩然离去。
　　（后来呢？）妙衍道君扪心自问，也许自从捡到二徒弟后，他的主要精力都放了他的身上，但他还清楚地记得大徒弟被他救回宗门后的样子。
　　无论是她醒来得知一切后镇定的表情、理智的决断，还是拜师后聪颖的表现、刻苦的修炼，再到代为处理门中事物时睿智的想法、娴熟的手段，还有她宗门内良好的人际关系等等。想到这里，妙衍道君不得不承认，大徒弟确是继任掌门的最佳人选。然而，再想想二徒弟的天分资质，终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