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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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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枥的臭脾气还是被叶子浔改了过来,虽说改的不够彻底,但最起码肯让别人喂东西涮毛了。养了十几天,也长了不少膘,看上去比刚带回的时候好了不只一点。叶子浔牵了下缰绳,伏枥晃了晃脑袋低头打了个喷嚏,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比起十几天前,最近越发冷了下来,风吹在脸上都刀刮似的疼。
她现在站在北关军营驻扎在京郊的一个山坡上,脚下的草早就枯萎成黄色,看上去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这支队伍,当初是护送叶家大少的遗体回京的,如今,却要带走叶老将军的第二个儿子,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叶老将军什么都没说。
叶子浔心想废话他二儿子也挂了现在上战场的是个替身!
但是不知道,如今的北关,冷成了什么样。她在前世的时候,呆的比较久的地方是湿冷的南方,到动天的时候有刺骨的寒冷,一点点像针扎下来一样,那时躲在被窝里恨不得一天都不出门,听说北方更冷,但是那时候北方有暖气,想来屋子里也是一般暖和的,穿越到这里,京畿处的位置好,动天虽说冻了点,穿着厚实的衣服也不那么难熬,且她以前过的日子,冬天大多在房间里围着炭火取暖,也是冻不到。如今穿着大裘裹着皮肤还能过下去,万一到了北关撑不住了,不是要天天靠燃烧小宇宙……不对燃烧内力取暖吗?
想到这一点叶子浔突然有点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过了小半会儿,叶子浔突然听到马蹄声声,转头看到已经有人来了,叶子浔翻身下马,手里攒着缰绳,虽然伏枥即使不被缰绳束着也不会跑路但多多少少还是要摆出样子证明这马是我的。
叶子浔抬头看去,贺周城带着一行大约有十来人的模样骑马行至她面前然后下马跪在她身前。其中一个年级看上去已经挺大的人,看了她半晌,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叶子浔当时就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措手不及的呆在原地,心想按理说贺周城带着叶大少的那些旧部过来他们不是互诉衷肠讲述当年如何骁勇吗,这是什么剧情发展为什么这个大老爷们猛地就哇一声哭出来了?!
——这我要怎么面对这局面?!吓死宝宝了!
叶子浔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贺周城,结果对方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还没等叶子浔做反应,那哭出来的人就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她说了起来,“二少爷您真像大少爷啊!当初他也是这般模样,被老臣带上了北关,但不成想!他竟然先老臣一步去了啊!大少爷他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这么去了啊!都是那该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其他人给堵下去了,“在二少爷面前说什么呢!”
叶子浔眼神暗了暗,她这几天就隐隐约约察觉,也许叶家大少的死因,并不是暴病而亡那么简单。但眼下在贺周城眼前,显然不能问些什么。
她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肩膀,“大哥在天之灵不会怪你的。”她看得出他的自责也看得出他的不甘,她想,这也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但是她瞧着其他人眼里的光芒,或明或暗,看不清楚,她知道,只是因为是叶大少的弟弟,这帮人不会服她,更别说万一她的身份暴露了,指不定这帮人会拿她怎么样。
这里只能这样安慰安慰这老人,一切留待往后再一一拉拢。
谈了半天话之后,叶子浔就离开了大营。贺周城一如既往跟了上去却被叶子浔瞥了一眼,“你来干嘛?”
“我跟着你,不是应当的吗?”叶子浔上上下下看了看他,“应当什么,我说你难道没有家室的吗?一天到晚跟在我后面,没有几日就要去北关了,家里交代了吗?”贺周城哑了半晌,闷闷道:“这你别管了,老爷吩咐过,我肯定要跟着你。”
“随你便是,等会儿不要闹红了脸。”
就因为叶子浔这一句话,贺周城一路上都在纳闷,他怎么会红脸?却不想,他还真红了。一路跟着叶子浔回了京城,看叶子浔去了一家药店,毫不犹豫跟了上去。看叶子浔从抓药的那儿拿了药包付了账,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抓药的笑嘻嘻解释:“女子来葵水,时常腹痛,这些可以解痛。叶公子一向怜惜夫人每次都会定期采买给内眷备着。”抓药的一开口贺周城就想把自己耳朵捂上了没想到还是听见了,这方解释完,抓药的回头问叶子浔:“叶公子怎么这次要了这么多?”
“出远门,不方便来拿了。”抓药的乐呵呵表示知道了,然后一拍脑门,“叶公子,您声音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叶子浔愣了下,没回答反问了一句:“有吗?我不一直这样?”抓药的也没多作提问,闲聊了几句叶子浔就走了。
“你怎么还要这种东西?”
“女子来葵水不是常识?”叶子浔不想和这傻大个再多聊这事,把药材包扔给他自个儿打前头走了,“这事你给我处理好,找一个信得过的给我做小厮,每月我葵水的时候给我煮了。”贺周城抱着那药材包红着脸点头答道知道了。
抽空又去了几趟叶子铺和自个儿手下的暗庄,嘱咐了好多话。算算日子,竟然明日就要出行去北关了。
当日换了女装,涂上胭脂粉饰,去乔府拜别了父亲,继母,和弟妹。她看着父亲那模样,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只能悠悠叹了口气,与他说道:“父亲放心,二少他……待我很好。”那边继母捂着帕子擦着眼泪,“他待你好有什么用哟!明日就要去了北关,你这不就是!唉!”
叶子浔笑了下,这一月来第一次真心的笑了,“母亲放心,叶府待我也好。等……等过几日,母亲再到我那里去串门子。”
而后便回了叶府,看着和自己女装时候仿佛镜子里刻出来一模一样的女人向自己欠身,冷笑一声,“老头子这打算真好。真真为我打算良多。”女人柔柔的走近她,为她解了披风,“夫君莫要再埋怨父亲了,这里有我看着,一切安好。”
叶子浔伸手攒紧她的手腕,“你不准去乔家!”女人愣了下,在叶老将军的示意下福了福身子,“妾身知道了。”
而后叶子浔甩了衣袖直接回了房里。他们能将一个女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却不能找一个男人易容成叶家二少的模样,当真可笑!可是叶子浔却笑不出。
她知道一切的真相都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简单,究竟为何会找上自己也断然没有那样简单,但她毫无办法。她只能如提线木偶一样被叶家操纵在手中。
“小姐,睡吧。”一直跟着她的小丫头抽走她手里的兵书,还是同往日一般称呼着她,这次她却没有纠正这称呼,反而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傻丫头。”然后被小丫头服侍着上了床躺了下来,闭眼前她看了看摆在衣架上的盔甲,不知该作何反应。
很快她便睡着了,梦里沙场征战几人还,梦里高楼广厦霓虹灯远,梦里儿时双角鬓鬓惹人笑,梦里……她做了很多梦,然后她就该醒了。
小丫头帮她穿上了盔甲,鲜红的披风荡在她身后,夺目的如同鲜血一般。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就算马蹄声声也没能将这京城从梦中惊醒。她告别了叶老将军,去皇宫向皇帝请辞,而后带着贺周城和一小队骑兵从北门出了京城,大军已提早一日出发,在京畿营外百里处收拾妥当就等叶子浔一行归队。
前世看小说的时候,总想那将军,临行前如何鲜衣怒马如何被万人爱戴,却不想,千古只有凯旋盛宴却无人会为即将出征的人送行。也许某一日功成名就,哪怕她的背影,也会让人为之振奋。仅为她的送别,日头高照时,鲜花与美酒,掌声与赞叹,一同送给与她。
出北门之后,叶子浔转头,却见城门高耸,无人能破,整个京城都被笼在黑暗里,等待东方破晓照亮全部,而她却在黑暗里越走越远,终是连城门也望不到了。
中午太阳高照的时候,叶子浔一行才追上了先头出发的大军,“吁。”叫停了伏枥的步子,叶子浔一挥披风下马,看着午时正休憩的士兵时,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她手里第一批兵了,虽然还不能令行禁止,但总是开头的第一步。
叶子浔总相信万事开头难,她总有办法度过难关。
伸手将头盔解了下来,晃了晃脑袋,让搞搞扎起的马尾从头盔下舒缓开来,叶子浔看着离她最近的士兵们,或是沧桑或是稚嫩,一张张面孔都陌生的看不清楚,然而这些人从今日开始,将他们的生命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低吟片刻,终是扬起声音高声道,“儿郎们!随我北关去!要让那异族,再也犯不了大好河山!”
北去北去,北行去,呜呼哀哉,何其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