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恍惚之间

32、不冷漠的平行线

　　回到家，李正阳把自己丢进沙发，闷闷躺尸。
　　话不多但不傻，他明白，衡浩宇在公园说那番话，是看出了自己心思。而在被表白前告诉自己这些，也不是单纯的拒绝。不是自己不行，而是这个时间不可以。除了信任，大概也是想继续做朋友。
　　在这个时间，也许只有朋友这个身份离他最近。李正阳安慰自己。
　　既然心意已被看穿，那索性就不掩饰，但得控制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确定方针和大纲，李正阳打算重振旗鼓。
　　做完几组力量训练，牵上乖仔直奔书店。

　　过了中级后，严医生开始让李正阳独立处理一些小手术，较复杂的情况，也会在亲自动手前问他的想法，然后现场讲解示范。
　　术后护理、上货等杂项，则分担一部分给另外两人。田田最近瘦了不少，有了两三个追求者，业余生活丰富，工作态度也很积极，乐得加班赚奖金。拌豆腐则是宅男依旧，还学起了日语，无聊时抱着手机跟siri练口语。
　　李正阳做回学生，空闲时看起了更厚的《高级兽医资格教学与实践》。松懈了一段时间，睡魔重返。好在有了经验，重拾斗争技巧容易了许多。
　　教科书上的简笔画鸭先生重出江湖，画技也更加娴熟。单幅涂鸦偶尔还会有剧情，比如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大战绝食狗”、“公园小贩”、“乖仔的忧郁”等。回复有时是点评，有时是兼职的现场照。
　　李正阳克制着短信次数，每次尽量不过五条。从来不主动询问对方生活，不做多余关心，避免暧昧的表达。只在衡浩宇将自己的事情时做好听众，提点看法。
　　这种心照不宣、甚至颇有默契的朋友关系，好像也不错。
　　除了某些早晨，醒来时的一丝无奈。

　　八月底，衡浩宇参与的初创企业购书app正式上线。只是为部分操作图标提供了备选方案，却没想到自己名字也出现在了“关于我们”界面。
　　收到截图的瞬间，李正阳因课后习题全军覆没而苦闷的脸上，瞬间绽放笑容。严医生背着健身包正要出门，问了句有啥好事。衡浩宇这才能在店里已不是秘密，就照实说了。严医生微抬眉毛，说咱合作伙伴的确是人才，你请他吃个饭，回来报销。
　　李正阳点头，脑内已冲上前跟善解人意的直属boss激烈握手。
　　开心的情绪要趁热打铁，当晚两人便去了夜市一条街吃海鲜锅，喝啤酒。
　　照旧是敞开肚皮吃喝，没心没肺吐槽。没有暧昧，没有试探，有一点界限分明的好感。不太说场面话的李正阳举起玻璃杯：“恭喜跨界艺术家兼商人再创新作。”
　　衡浩宇举起杯子却不跟他碰：“有点替你语文老师害臊。”
　　只能修改作文：“恭喜民间艺术家兼贩人再出新作。”
　　“犯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兼商贩。”词穷的李正阳额头冒汗。
　　“我每次是挑着扁担上门的吧。”
　　“销售？”小心翼翼换词。
　　民间艺术家终于忍不住笑了：“最前面两个字收下了，谢谢。”
　　笑着碰杯。
　　然而似乎有点不同，衡浩宇说了点自己的事。这次兼职给了他新思路，除了商家，他打算关注各种初创企业，尤其是在校生的项目，看能否有新机会。通过参与做app，意识到设计软件是个人短板，自学有了新方向。
　　李正阳静静地听，仿佛又回到校园，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在空荡荡的自习室聊学业，聊生活，聊看起来有点遥远的理想。学生时代并不算用功，但此刻却能想象出一个上进的自己。
　　满江红的习题册飘进脑海，李正阳重归学渣的现实，忍不住向学霸自黑，表达对其求知能力的仰慕。衡浩宇颇为怜爱地安慰，每一道错题，都在缩小可犯错的范围。错得越多，离学霸越近。加油少年，希望和梦想就在最后一个叉里。
　　李正阳虚晃一拳，笑骂叫兽退款。

　　这个夏季尤为漫长，夜晚小区内尽是空调的嗡声，和着蝉鸣虫唱。
　　晚上十一点，李正阳揉着酸胀双眼，打算做几组俯卧撑。
　　短信音一响，立马起身摸手机，划开看是张图片，红红白白黄黄，一碗糊涂粥。
　　“大晚上的不要想不开，食物中毒不是个优雅的死法。”
　　那边回得很快：“虽然阁下抗体水平望尘莫及，还是谢谢过来人的好意。”
　　烦人，李正阳笑着在心里骂一句，手指动作：“黄色颗粒物是啥？”
　　“煮过头的枸杞。”
　　李正阳放下手机，心满意足趴下，继续俯卧撑。
　　老实学生敲笔温书，聪明学生摆弄软件，各自宅成鬼。吃腻外卖，都开始折腾厨房，三天两头做一次化学实验。谁都没有嘲讽对方的资本，顶多只能互掐互槽。胃被欺压一段时间就要抗议，宅到忍无可忍时，料理学徒们才醒悟该合伙下馆子搓一顿了。
　　夏螃蟹秋瓜果，转眼迎来冬天，虽然没有寒假。
　　李正阳的牛排越煎越有范，衡浩宇的养生粥越煮越飘香。翻着手中看了大半的书，李正阳体会到一种淡淡的幸福。翻看手机里的图片，感觉自己有个结伴度日的伙伴，和情侣，大概也只差那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