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恍惚之间

15、马老板

　　“阳哥生日快乐！”
　　“干！”
　　六七个年轻小伙儿，围着热腾腾的火锅，举起啤酒瓶给李正阳过二十六岁生日。
　　这里头有当年健身房举铁时较过劲的，期中期末考证时并肩挑灯夜读的，偷懒不洗衣物时借过袜子床单背心的，都是大学时走得最近的哥们。
　　“阳嫂呢？今年咋还不带出来给哥几个瞧瞧？”自诩风流的斌子永远最关心这个话题。
　　“瞧你那馋样，人家敢带吗？”阿泰敲了斌子一脑袋瓜，丝毫不减当年宿舍长风范。
　　“都叫嫂子了我还能有啥想法？手还敢再重点不？”斌子呲牙咧嘴。
　　“别偷着把娃都生了，还舍不得让我们见。”大宏露出标志性奸笑。
　　“行了，别膈应我这单身狗。”李正阳无奈。
　　众人一阵嘘声。
　　“阳哥，你该不会是……”眼镜老五双手托腮沉思状。
　　李正阳一怔：“是什么？”心虚地问，想大不了坦白从宽，还敢嫌弃我不成。
　　“……还惦记那戒指姑娘吧？”老五弱弱瞟一眼阿泰。
　　“什么戒指姑娘？”李正阳莫名其妙，随他眼神望向阿泰。
　　“呃……这个……”阿泰弱弱瞟一眼金子。
　　金子弱弱瞅回李正阳，没人可以转移视线了。
　　“那个……恩……”金子支吾着，憋出一副谁来救我的表情。
　　李正阳伸手掐上金子脖颈，眼神冷峻，脸上写满如来佛祖也救不了你。
　　“咳……我说我……说…….”金子投降，李正阳松手。“大四下开学不是要收学生证盖章注册么，你几天不在，我就翻你抽屉找，不小心翻出个盒装的……戒指。想你瞒了这么久，指不准想着事定了给大家惊喜，也就没声张。后来看你……就更没跟人提，也就在场的我们三知道。”
　　阿泰压低声音，拍拍李正阳肩膀：“这都几年了，哥们怕你太痴情，不值。”
　　李正阳听完灌口酒，沉默几秒，道：“都过去的事，我哪有那么痴情。后来也谈过，分了。”
　　众人唏嘘。
　　“阳哥，下次失恋了一起喝闷酒，别自己憋着。”斌子嬉皮笑脸。
　　“别咒人成吗，下次喝喜酒才对吧。”阿泰一指头戳过去。
　　“就是，喜酒喜酒！”
　　几人嘻哈着，又哐哐碰起酒瓶。

　　五月下旬放榜，李正阳悲剧了。只能老老实实找出课本，继续规律的备考生活。严医生建议要吃透教材。李正阳这次不敢懈怠，誓要把书翻烂。
　　这天盘完货，正埋头苦读，气势汹汹挥手画重点。
　　“马哥！”严医生起身迎向门口，店里大步走进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李正阳赶紧丢下书，和田田晓聪一起喊了声马哥。
　　这位四十多的中年男叫马海波，是平海的老板，严医生大学室友兼兄弟。毕业后，一个来M市做生意，一个留校当老师。五年前，严医生的爱人在车祸中丧生，这个稳重的男人几近崩溃。生意情场得意的马海波把兄弟接来M市，开了个宠物诊所给他经营。五年间，小诊所扩店三次，俨然成了客户稳定、服务齐全的老店。
　　马海波儿子留学的事敲定，便带老婆去欧洲玩了大半月，今天刚回。
　　“和平姐蜜月过得咋样？”严医生难得带笑。
　　“呵呵，还用说！”马老板走路生风，过来拍严医生肩膀，示意坐下聊，“教堂古堡啥的看腻了，蓝天绿草可真看不够。跟你嫂子专挑壁安壁*的小店住，体验欧洲农家乐。还是英式传统茅屋最有情调，整面墙的花草，小院也精致。里面却是现代家电，复古装修，那调调可合你嫂子胃口。”
　　“购物尽兴了没？”
　　“最后三天买到手软，托运超重罚了不少！”马老板把车钥匙递给李正阳，“礼物在后备箱，两纸袋。”
　　东西取来，三人各领了一堆巧克力。
　　“赶紧收好回去吃，店里这么多狗呢，当心客人骂。”马老板叮嘱着，神神秘秘让严医生拆剩下那只沉甸甸的纸袋。
　　三人伸长脖子围观。
　　严医生取出一只模样挺潮的登山包。
　　“打开打开。”马老板催促。
　　包里鼓囊囊，内有乾坤。掏出一看，毯子、水壶、腰带、折叠手杖、急救包、探照灯等等，全套登山装备。
　　严医生有点哭笑不得：“我没这爱好吧。”
　　“非也非也。”马老板摆手，“你那太极拳六十岁以后再打，跟老头老太混有什么劲？现在人都爱玩户外，你也多出去走走，跟同龄人同乐才有意思。你看欧洲男女老少活得那么精神，不就是整天骑车爬山跑步吗？”
　　严医生表情略窘。
　　旁边三人对眼偷乐。马老板用心良苦，这是在鼓励人跋山涉水寻找革命友情早日双宿双飞呢。
　　话题终于回到店里经营上。
　　二月跟宠爱签的合同，一个半月宠爱弥补了一万多的亏损，到期时平海破了单月销售记录，于是双方协商续签，平海承诺更多的销量，拿到了更低的价格。严医生大度表态，把合同构想归功李正阳。
　　马老板赞许道：“小李踏实灵活，四年进步很大。你们都好好干，快速成长起来，帮严医生分忧，店里不会亏待大家！”
　　说完对严医生做了个背包的手势，三人忍笑。

　　*注：壁安壁=B & B = Bed and Breakfast，即提供住宿和早餐的小店，多为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