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来鸿去雁

23、皇帝计划

　　这厢忆卿兀自昏睡，皇宫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怒形于色地来到德妃居住的翊坤宫，也不要人通报，直接就走进正殿。
　　刚踏入殿门，皇帝一愣。
　　德妃一脸平淡地坐在榻上，听到皇帝的脚步声，既不抬头，也不行礼，只是说：“皇上来了。”
　　皇帝勃然大怒，指着德妃骂道：“你生的好儿子！暗中杀害亲弟弟，妄图谋夺皇位！现在事发，又私自出京，要谋反呢！”
　　德妃仿佛早已知道，只是淡淡一笑，寥落地道：“皇上想如何处置他呢？”
　　皇帝目中生疑，森然道：“看样子你早已知道，是不是你也参与了？给朕从实道来！”
　　德妃抬起头，看向皇帝，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尖锐地道：“怎么，皇上要我从实道出什么呢？道出您一直以来明着打压却暗中保护太子，让老二和老三相斗的事实？道出您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早已拟好遗照？还是道出，您本来早已得知老二要杀老三，仍然让他顺顺利利地派人去云州，顺顺利利地杀了老三，还顺顺利利地把一切线索都引到莫青云头上！”
　　皇帝被人一语道破自己的计划，老羞成怒道：“闭嘴！说！你之前有没有给李烈送过信？李烈知道多少？”
　　德妃“哈哈”笑出声来，尖声道：“皇上，我父亲能知道什么？自打您封他威烈侯的那天开始，不就有人整日地监视他吗？稍有异动不都想您汇报吗？我父亲的一举一动，您比我更清楚吧！”
　　皇帝脸色剧变：“你怎么知道的？”
　　德妃看着皇帝脸色变化，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恚恨，转而却生出一计，脸上带了点得意之色出来，说道：“臣妾一天到晚都在这皇宫里头，哪能知道外面的事。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有人告诉臣妾的。”
　　皇帝逼近一步严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德妃看似惧怕地往后一退，抚着心口道：“皇上，您就别问了。您只要知道，您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您不知道的，我还知道。”
　　皇帝心念电转，神色却是一松，冷笑道：“哼。跟朕耍心眼。若非朕深信不疑之人，朕怎会予以重任。你莫要诓朕了。”
　　德妃与皇帝三十载夫妻，深知皇帝生性多疑，这下怕是早就对心腹起了疑心，因此又含含糊糊道：“臣妾怎敢欺骗皇上，只是皇上日理万机，便是有什么地方顾及不到，那也没什么打紧的。”
　　皇帝脸色不变，又道：“朕不去追究你究竟知道什么，老二的事情也不会连累到你，你的一应吃穿用度，还是照旧。只有一点，所有宫女侍卫，全都换掉，从今天开始，不许踏出翊坤宫宫门半步。”
　　德妃默然。皇帝转身便走。快出门时，德妃怆然呼道：“皇上！”
　　皇帝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德妃。
　　德妃伤心欲绝地跪落在地，泫然泣道：“皇上，臣妾侍奉您已经三十一年了。当年初入宫时，您还曾对臣妾说，要给臣妾一辈子尊荣富贵。如今，臣妾所生之子犯下大错，臣妾也是罪大恶极，臣妾不祈求皇上能宽恕，可是，您当初最爱看臣妾分茶，如今，让臣妾最后一次为您分茶吧。以后臣妾就在翊坤宫中，念佛祈祷，只求皇上安乐。”
　　言罢，德妃匍匐在地，泪水滚滚而下。
　　皇帝虽然心硬，可当初德妃初入宫，还是朱颜青丝，如今虽然妆容精致，可已经是掩饰不住的颓败衰老，心中一阵感伤，走向前去，拉起德妃道：“你起来吧。即使如此，那朕就在你这边坐坐，看你分茶，然后再走。”
　　德妃凄然一笑，亲自去厢房捧了茶具过来，又吩咐宫女煮水，吩咐太监碾茶，自己先去泡了壶武夷大红袍，倒出两杯，一杯递给皇帝，一杯自己举着，眼中含泪道：“皇上，臣妾有父不忠，生子不孝。您给了李家天大的尊荣，给了臣妾和天昭无上的荣宠，可惜，都被臣妾一一辜负了。这杯茶，臣妾向您赔罪。”说罢，一饮而尽。
　　皇帝转着小小的茶杯，眼中无限感伤。
　　德妃自顾自又倒满自己的茶杯，举起来向皇帝说：“皇上，臣妾才进宫时，不懂宫中规矩，曾经在御花园里冲撞了太后，被罚跪在御花园中，被烈日晒得头昏脑胀，要不是您赶到，又代臣妾向太后赔罪，天昭只怕就夭折了。可现下他犯了大错，如今想来，当初您如果没能赶来，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可您不赶来，臣妾又怎会知道，您对臣妾的怜爱？这杯茶，臣妾还敬您，臣妾虽然恨天昭伤了您的心，可是却一点不后悔当初。”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皇帝见德妃喝了两杯下去，这才将自己杯中的茶喝掉，喝完叹气道：“你初进宫时，朕心里十分喜欢你。可到了后来，你位分一天比一天高，性子也一天比一天强了起来，当初的温柔可人全然不见。想来是朕过于宠你的缘故。”
　　德妃低头，扯出一丝快意的笑，又抬头换上一副楚楚笑容道：“皇上，臣妾新做了一条裙子，跟臣妾中选那天的一样。臣妾进去换给您看。”说着又落下泪来，哽咽道：“臣妾罪不可恕，可仍旧希望皇上心里，还存着臣妾年轻时候的模样。”
　　皇帝摆摆手道：“去吧，当年的穿的那条软银轻罗百合裙秀色夺人，十分好看。”
　　德妃轻轻一福，退去内室。
　　谁知过了良久，德妃也没有出来。
　　皇帝心中疑惑，便起身抬脚向内室走去。谁知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趔趄，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晕了过去
　　那名煮水的宫女吓得尖声大叫起来，殿外侍卫慌忙冲进室内，几名侍卫抬起皇帝安置在榻上，又几名侍卫冲进内室，紧接着神色紧张地冲出来道：“不好了！德妃娘娘死了！”
　　众侍卫楞了一下，一名面相精明的侍卫立刻道：“你们几个看好皇上和德妃娘娘，我去报给太子！”
　　说毕飞奔出去了。剩下的几个侍卫惶然不安，又有一人道：“皇上晕过去了，我去请太医吧。”
　　众人忙点头称是，他便赶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