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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西非惊魂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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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pert Heywood觉得自己30多年的职业坦途终于遇到了瓶颈——这倒不是因为他新节目的男嘉宾一夜之间被战火困在了西非——他有一百种方法解决这类突发问题。而是,他从来都是个很难搞定的上司,但从未任用过如此令人费神的员工。
Rupert一早赶到办公室,意料之中看到他的新导演已经一脸焦急的站在自己办公桌旁。
“理智一点,恢复正常,组织好语言再跟我说话。”Rupert坐到桌前,抬起头看着岑年。
岑年深呼一口气,从齿缝间咬出几个字:“我要去西非。”
“Good!”Rupert毫不意外,“你还真是一点惊喜也不给我,活脱脱扮演了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岑年脸色苍白的咬着嘴唇,“我无法忍受什么都不做。”
“你认为你能做什么?真的去得成尼日利亚?或者帮的上任何忙?”Rupert不等她回答,越说越气忿,喊道:“收起你这蠢蠢欲动的冲动!然后滚出我的办公室继续工作!”
“我是个训练有素的记者,而且有战地经验。”她的声音沙哑,充斥着无力感。
“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仍然去不了。”Rupert喊过之后稍稍压低声音,“做个有责任感的人,小姑娘,你还有你自己该做的事!”
岑年觉得自己胸腔酸涩的难以忍受,“如果任何人能确定他还在,如果任何人能跟我说他会回来,那么我会立刻打起精神继续工作。但是,”她的眼神令人绝望,“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呢?如果我不抓住去的机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但如果不是呢?”Rupert的声音冷的像冰锥一样刺进人心血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更大的局面是他还活着。你试想一下,他对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束手无策,也许勉强自保,然后你突然出现了。你那是在加重他的挫败感,拷问他的责任心!”
岑年无法想象那些最坏的情况。被戳到痛处的她痛苦地捂住脸,发出干瘪的呜咽。
Rupert看出岑年已被动摇,语气渐渐柔和下来,“我能理解一个年轻人遇到这等意外大事的直觉和冲动。你的第一反应是敢于面对,这很好。但Holly,如果你想要生活经得起重重考验,那么就得明白,感性无用。”
岑年低着头不语。
Rupert坐在一旁,给她片刻安静。
待岑年自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Rupert听到她声音仍有些颤抖,但已经恢复了部分理智,“我稍迟点交给你策划和名单。”
“很快Tom被困尼日利亚的新闻就会爆出来,会有无数媒体来找你,私事我会帮你挡掉,节目的事你要商量出一个说法给我。”
岑年强忍着痛苦点头,“谢谢你,Rupert。”
Rupert点点头,看她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Tom在救济所的地板上醒来,看看周围熟睡的孩子们,才发觉自己做了个噩梦。他梦到Holly单枪匹马的来了尼日利亚,带着一身伤走到他面前来。睡梦中的Tom不断的喊着“No”,但还是没能阻止她被枪火所伤。
Tom躺在地板上,看着窗外因暂时停战恢复的片刻安宁,忍不住隐忧刚才的梦境。
但愿在他所思念的远方,梦里的人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但愿她能明白自己是多么不想让她也踏入这危险之地。而他必将信守承诺,安全的回去。
凌晨时分,轰炸再一次开始,救济所没有被炮弹直接击中,但附近的建筑和地面接二连三的爆炸,孤立无援的救济所显得摇摇欲坠。
“我们得想办法,”James要负担所有人的安全,显得格外紧张疲惫,“越野车上的设备也许能够发出无线电讯号。”
“那我们还等什么!”Luke眼睛倏然发亮。
James凄凉一笑,“车子停在村子北面,那里是现在交火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也许我们还没等到车上,已经被炸断了胳膊或者一条腿。”
“但是我们该试试。”Tom语气顿了一下,沉这声音说,“我去。”
James想了想,说到:“我和你一起。”
“还有我。”Luke拍了拍Tom的肩膀。
James带Tom与Luke从救济所的后院出来,三个人弯着腰,贴着墙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动作快点!”James的喊声穿插在交火的声音中,他比了个“往前走“的手势。
Tom观察着周围的建筑,都在巨大的震动下发抖,他努力的压低身体,跟随着James的步子。
Luke跟在后面,稍慢于其他二人。
一片扬起的尘土之中,Tom似乎已经能看见不远处车子的轮廓。
James大喊:“就在前面!快些!”
Tom闻言,正准备大步向前,却看到James左边的土屋摇摇晃晃,顷刻间就向James倾倒过去。
“Tom!”
Tom只听见身后的Luke大喊,他本能的向前扑过去,拽着James的胳膊将他扑倒在一边,“轰”的一声,土屋倒在了两人身后仅不到两米之处。
Tom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James所言,越野车上的军用电话残存着微弱的讯号。在救济所其他人的帮助下,他们成功的将求救信号发出。当天晚上,联合国的直升飞机直降战区,来接走包括大使Tom在内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所有工作人员。
“没有任何平民?”不远处,轰隆隆的直升机已经在向他们靠近,Tom看着蜷缩在他脚边至今不敢开口说话的Leo,皱眉问道,“重伤的怎么办,他们急需治疗。”
James解释道,“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救他们。但这是内战,联合国只能带走自己人。”
飞机越来越靠近,Tom抓着Leo又瘦又黑的小手。
“快些,Tom。我们要走了,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James走向直升机,冲Tom大喊。
Tom看着Leo懵懂的大眼睛,眼眶发红。
“我们能通过儿童基金会找到他,Tom。你能给这些孩子更多的帮助,带走一个于事无补。”Luke拍拍Tom的肩膀。
在逐渐升高的直升机上,Luke看到Tom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尼日利亚的大地,被泪水噙满的眼睛里是混合着内疚和后怕的劫后余生。
越接近死亡,越感觉到活著,越感觉活著,别人越能看见和感觉你的存在。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形象大使/好莱坞巨星被战火困在尼日利亚的新闻已经充斥着全球所有媒体头版头条几天几夜。
全世界所有重要媒体都提前收到消息,长枪短炮等在巴黎戴高乐机场。
刚走下飞机的Tom知道关外一定有无数的闪光灯在等着自己。他的步履急促,心似乎还在悬着。
他戴着墨镜,低着头,眉头紧锁。
在快到出关口的空地前,Tom看到了一身熟悉黑风衣的岑年。
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似乎早就看见了他,嘴巴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Tom呆了一下,摘下墨镜,皱着眉头似乎在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她。
岑年几乎是飞奔着穿过人群,在他面前倏然停住。
他显然受了很多苦。他眼窝深陷,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充斥着血丝。他的右眉骨受了伤,贴着创可贴,左手手臂也有伤,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他身上的衣服有破洞和泥土,他的手似乎在颤抖。
岑年的手小心翼翼触碰他眉骨上的伤痕,沙哑的声音似乎已经几天没有正常说话:“我梦见你受伤的是左边,但还好,”她破涕为笑,“还是一样英俊。”
Tom被她努力想要逗自己开心的念头击中心脏,他眼睛酸涩的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带着似乎已经积攒了几个世纪的感情,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岑年毫不犹豫的紧紧将他抱住,她的手覆盖在他饱满的背上,然后用力的抓住。她听见Tom的声音混沌又清楚。
“如果我终将难逃死亡,那这一刻就算是上帝赐予我的怜悯。”
两人相拥而泣。
过了好一会儿,Tom才将岑年从怀中松开,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我还欠你一样东西。”岑年认真的说,“I love you,Tom。I love you。I was a fool,居然说那种‘等你回来就告诉你’的鬼话。我为我做的所有蠢事道歉,我爱你。”
Tom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笑出声,“虽然与死亡擦身而过,还一身是伤。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赚了。”
她扬起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从来都是令人心疼的迷惘挣扎和脆弱,但这一刻她却看出了一往无前的坚定。
Tom低头亲吻她。她迎上Tom充满感情的吻。这次她接受的热切而专注,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吻结束的恋恋不舍,Tom笑着看她,“那么,从现在起你就得适应了。外面有全世界所有的媒体。他们会跟随你今后的生活。”
岑年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想我准备好了。”
Tom牵起她的手,觉得自己第一次在将要面对无数闪光灯和追问时充满了甜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