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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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滚滚，飘入天空。
杏奈从前学过的退魔招数里面，并不包括呼风唤雨。
平常住在这里根本不会碰不到其他恶魔，应该说，连鸟都不会从这里飞过。井水位于花园内部，湖水距离此地两公里。
如果有哪个恶魔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利用魔力熄灭大火的吧？如果能打电话叫消防车过来就好了。向主祈祷会有用吗？可她并不是坚定的教徒，再说了，早在她与恶魔缔结契约的瞬间，就已经违背教义了。大颗的眼泪涌出杏奈的眼眶，她深切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已经烧成这个样子，没救了。”她听到了四季的声音。
四季追着杏奈过来，本来是打算继续游说她与自己组队。他也没想到会看到花园烧起来的场景。
“你能熄灭大火吗？你能救莱娅吗？”杏奈低头，用力地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四季，这种情况下，除他以外，她再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对象了，“如果你能救她，我就跟你搭档去找城主夫人。”
“我只能灭火，至于她的魂魄在不在，我并不知道。可以吗？”
杏奈点头：“可以！”
灰烬在空中消散，就好像莱娅流逝的生命。
四季半跪在地上，手掌撑在前方两侧。他的方法是利用花园内部的井水。水柱从火海中央喷涌而出，然而像喷泉似的四散开，水流拳头般砸到燃烧的火焰上，张牙舞爪的血红怪物这才收敛了声势，水与火短兵相接的时候，发出了呲呲的交战声。可光靠水还是不够，四季又唤起附近的沙土，纷纷扬扬落下的沙土如同一块厚重的布盖在火上。
在此期间，杏奈又叫了几次莱娅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火被完全熄灭，杏奈也没有听到莱娅的声音。她冲进已成灰烬的花园中，大声呼唤，四处寻找兴许会残留下来的花朵。木屋早就蹋掉，里面的物品估计无一幸免。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没救了。四季看着她的背影。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呢？算了，反正也跟他没关系，他已经如愿找到了搭档。
“这里算是怀特家族的领地，火势这么大，他们过后应该会派下属来查看情况。你要等着跟他们交涉吗？不过，他们肯定会回收土地。”
杏奈漫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她的脸颊被泪痕和尘土糊花，显得既狼狈又疲惫。
她最终没有搭理四季，继续边叫着“莱娅”边寻找。
什么都没了，长笛、书本、衣服……木屋里的东西都被烧光了。什么都没了，莱娅也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人界呆了不到五个小时，离开前莱娅毫无异状，为什么回来后就突然着了火？是莱娅自己烧了起来吗？还是蓄意纵火？
“枣坂，你有没有办法像录像带一样，看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重现这里的场景？”杏奈感觉自己的声音非常陌生。
“我要是有这本事，当初早就拿到魔导书了。”
“你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能不能靠气味找到纵火犯？假如真的有凶手存在的话。”
四季耸肩：“我又不是狗。”
杏奈沮丧地蹲下，她的脑袋像是上课时想睡又不能睡的学生一样耷拉着，半张脸埋在自己的左手掌里，右手搁在膝盖上。四季觉得她死气沉沉的，走过去戳了戳她的肩膀。这次杏奈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力地挥开他的手，她沉浸在悲哀与无力中，几乎忘记了真实的世界。
“我们走吧。”四季出声不耐烦地催促。
杏奈抬头看他：“你说，莱娅不在了，我会死吗？”
“啊？”
“我的肉身是她塑造的，我是恶魔的造物，我的命与她系在一起，她的魔力提供源头。我不是正常的人类，我不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她就没有我。”
四季笑出声：“你在胡说什么？你的魂魄是完整的，她负责将你组装到‘容器’里面，接下来还有她什么事？”
杏奈没吭声，她从布袋中掏出那朵没种在山脚下的花，凝神端详。虽然枯萎了，但至少还能看出往日的轮廓。
“噢——”四季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我明白了，埃斯波西托骗你说你离不开她，所以你才帮她去人界跑腿。怪不得呢，我就觉得奇怪，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去找家人或者朋友才对，怎么可能会跑到那种小岛上去种花。”
杏奈摊开手掌，然后握成拳头。
真实的触感。不是在做梦。
莱娅被烧死了。
※
乔安娜在庭院里散步。鼠灰色的天空飘浮着白云，像是浸泡在炼乳里的棉絮一样，这些棉絮把光线也吸走了，使得从天上落下的光线寥寥无几。她在城堡里呆久了，内心一片空虚。
她很清楚自己在那些忠诚的部下眼中是什么形象：霸占魔王玛吉斯的财产、终日流连于娱乐场所、仗着魔王养女的身份任意妄为。虽然不至于把魔王的家财全部败光，但看在个别魔族眼中，肯定特别碍眼。
可她就是提不起精神去找寻找解开魔王封印的方法，起先还会装装样子，在藏书室里泡几个小时，后来干脆把藏书室的钥匙丢进抽屉最低层。她无法理解罗恩、以及其他部下的忠诚是如何维持到现在的，因为她并没有体会过类似的心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麻烦，更别提亲自去做了。乔安娜叹气，决定去圆形剧场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不知道今天的演出者是马戏团还是歌舞团……”乔安娜扭头对身边的侍女说。
她看到罗恩和一名宪兵朝她走来。
又来了。
烦死了，真的好烦，没完没了，这回又要怎么样？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脱离了魔王又能怎么样？城中佣人和士兵的工资少发了吗？给部下的待遇变差了吗？为什么一个个的都逼着她为魔王奉献？
乔安娜的眼帘低垂，将堵在喉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她和罗恩的气场一直不太相合，而且她知道罗恩跟了玛吉斯很久，他应该很难接受有其他任何魔族来顶替魔王的位置。
不需要假惺惺的寒暄，直接说正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乔安娜抬起眼皮，用柔和沉静的语气问。
回答她的是宪兵：“刚才接到怀特家族传来的消息，其领地内发生了一场大火，原因不明。”
“有伤亡吗？”
“这个……”宪兵用为难的眼神瞥了一眼罗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反正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罗恩露出微笑，“着火的地方是莱娅·埃斯波西托的花园，她比较特殊，魂魄是依附于花朵上面的。情况罕见，无从判断她的生命迹象，但怀特家族认定她已死亡，回收了土地。”
乔安娜点头：“所以呢？”
“所以，请允许我从今天开始调查火灾的原因。”罗恩面不改色，回答得相当坦然，“在真相水落石出前，我看守地狱之门的时间会减少，但我会安排妥当。为了不引起怀特家族他们的怀疑，需要您以魔王代理的名义向他们打一声招呼，算是为我提供‘通行证’。”
“可以。”乔安娜不解地打量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介入这件事？”
“为了我自己。”罗恩选择了模糊的回答。
但也是真实的回答。
罗恩和宪兵先后离开城堡后，乔安娜在贴身侍卫的陪伴下前往圆形剧场。她用纱巾挡住下半张脸，买了两张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然后对站在不远处的年轻侍卫说：“你也坐。”
“不，大人。”侍卫语气坚定地拒绝了她，“为了能够及时阻止企图伤害您的匪徒，我需要站在视野良好的地方。”
“知道了，那就辛苦你了。”
乔安娜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受伤，负责保护她的侍卫绝对会受到惩罚。
然而，每次来圆形剧场，他们两个都会进行一段类似的对话。乔安娜总会不厌其烦地请他坐下休息，一起观赏演出，他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像是例行公事，明明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说什么，但还是会开口。
侍卫的名字是卢克，他顶着一脑袋鬈曲的棕色短发，跟爱神丘比特同款发型，肤色白皙，蓝灰色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紧抿的薄唇给人以冷峻坚毅的直观印象，相貌算不上帅，但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乔安娜心不在焉地看着圆形剧场舞台中央的演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今晚上演的居然是莎翁的《仲夏夜之梦》，她曾经读过文字版，因此对主要角色的名字有所印象。看到反对包办婚姻的女主角跑去森林、准备与情人私奔时，乔安娜的心弦被轻轻地撩动了。
演出落幕后，乔安娜走到年轻侍卫的眼前，注视着他蓝灰色的双眼。
“卢克，跟我私奔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大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