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琅琊风流榜》纫佩

10、第九章 先天不足

　　“宗主，这孩子身子骨看着不错，但因从小就吃苦受罪，内里还是有些损伤啊！”晏大夫收回手，抚着胡须说悠悠道。
　　“能否治好？”梅长苏皱眉。
　　“这只是小毛病，但仍需调养一段时日。尤其是他前些天练功过猛，身体已然有些承受不住，所以今日才会突然晕厥。”
　　梅长苏默然不语，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或者说，其实庭生的存在，让他始料不及。
　　祁王唯一的血脉啊。

　　庭生的事当然不可能瞒着靖王，其一是靖王时刻关注着庭生，这消息他瞒不住。其二便是若是此时瞒着他，日后保不准被翻出来，徒生事端。
　　更重要的是，此事本就是他考虑不周所致，虽救出了庭生，却也损伤了他的身体，这是他的责任，他不会推卸。
　　靖王很快赶到，先是去看了庭生，然后才出来与梅长苏坐下谈话。
　　“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到庭生的身体承受能力，只是急于救他出来，却没想到反而伤了他。”梅长苏首先打破了寂静，自责地说道。
　　靖王脸色很不好看，但也没有把错全归到梅长苏身上：“此事不怪苏先生，苏先生毕竟也是一片好心。”
　　这话就有些不对劲了，梅长苏之前才表明支持他，而救出庭生是给他的见面礼，现在再说“一片好心”这种话，可不就是讽刺么！
　　看来景琰心中还是不痛快，梅长苏听出来了。他垂下眸子，盯着眼前茶杯中的翠绿色茶叶，想起了什么。
　　一叶青。
　　这是言豫津带来给他的，而言豫津是从言毓颜那里得来的。
　　毓颜……看来不得不去麻烦她了。
　　想到这，梅长苏撩起眼帘，轻声问道：“不知殿下可知‘药王颜医’之名？”
　　听到这话，靖王身子一僵，又在眨眼间恢复原态：“自然知道——苏先生想说什么？”
　　“她如今就在言府中，庭生之事，晏大夫不拿手，但对她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如何见得？”小事一桩？确实，以她的能力来说这不是夸大，但梅长苏却又是如何得知？
　　“我江左盟这些年和药王谷有些来往，对言姑娘的本事也多少知道一点。我曾听闻，她手中有一种蛊，吞下后可使人身体健壮，延年益寿。”
　　“蛊？”靖王眉头一皱，心里感觉毛毛的。
　　“正是。”梅长苏点头一笑：“请言姑娘的事便由苏某出面吧，苏某的身体素来不好。”
　　靖王看着梅长苏风轻云淡的笑容：“好。”
　　靖王身份尴尬，却也是一个皇子，如果是他亲自去请人，不免让人疑虑，这个庭生究竟是个什么来路，竟劳烦靖王去请人。
　　更何况誉王还紧盯着言毓颜这块肥肉不放。
　　梅长苏之前隐隐表露出偏向于誉王的态度，和他恰当的借口，足以应对他人耳目。

　　言毓颜没想到长苏大哥光明正大的派人去请她了，还递上了拜帖！
　　她捏着拜帖感叹，多新鲜啊，蔺大哥都没收到过……一定要留着！哎呀，马上就要登门了，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于是她拎着药箱脚步轻快的登上了车轿，马车随即骨碌碌往宁国府去了。

　　床前，言毓颜坐在小凳上，手指轻轻的搭在庭生的手腕上，眉间渐渐皱起，但很快又松开。
　　这神情看得梅长苏和萧景琰心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压下心中慌乱，梅长苏轻声问道：“如何？”
　　言毓颜收回手，盯着庭生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拿起他的手指：“先天不足。”
　　“……”梅长苏没有说话。
　　“这不可能！”萧景琰不可置信，“若是这样，这些年来我如何不知！”
　　言毓颜抬头看了萧景琰一眼，这一眼让萧景琰僵住了。
　　不含任何意义的、只是看了一眼。任何医者都不会高兴有人质疑他们的诊断，更何况是她？
　　是的，她没有责怪没有恼怒，因为她不在乎他的质疑，因为……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萧景琰想收回之前脱口而出的话，他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不敢置信。
　　如果言毓颜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区别吗！但现在的言毓颜不知道，她只觉得萧景琰少见多怪，他自己不知道，就不能她看出来吗？
　　她才是医生！誉满江湖的‘药王颜医’！
　　“殿下稍安勿躁，”梅长苏安抚萧景琰，“还是听言姑娘如何说吧。”
　　言毓颜点点头：“从这孩子的脉象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但是昏迷这么多天了，他的气息还是稳健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言毓颜顿了一下，“所以我又看了他的眼睛和手指，发现却是先天不足之象。”
　　言毓颜将头侧过，伏在庭生胸前，倾听他的心跳：“有人给他梳理过了。”
　　“有人？”萧景琰看着言毓颜的动作，有点像把她捞起来，手痒痒的。
　　言毓颜直起身子，目光扫过二人，正色道：“一个内功深厚之人以生命为代价，在他刚刚出生后，便为他梳理经脉，引息倒气，使他的气象如同健康的幼儿一般。”
　　以生命为代价……萧景琰失神片刻，回神后闭了闭眼睛，喃喃自语：“柏伯伯……”
　　柏伯伯啊……梅长苏的记忆一下子飘远了，萧柏是祁王的贴身侍卫，自小就在祁王身边，也算是看着他和景琰长大的长辈了。
　　怪不得，这些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十二年前就死了。这样一个本可以排名琅琊榜的高手，却甘愿为一个幼儿的健康成长付出生命。
　　忠诚，友情，亲情。
　　这如何不令人心折。

　　看到两人的眼眶皆有些湿润，言毓颜不再开口，给他们时间平复心情。
　　她不知道萧景琰口中之人是谁，但她可以推测出那个人做了什么，只这一点，就让她敬佩他。当年祁王府之人俱被投入掖幽庭，祁王妃智计用尽，拼死为祁王留下一条血脉，萧柏竭力护主，在吃人的掖幽庭里保护她们，又在孩子出生后，耗尽内力为他拓宽经脉，虚弱致死。
　　这般人物，想必也曾风华绝代，然而天命不公，最后落得个无奈而死。
　　一如当年的林帅、祁王。
　　梅岭有七万冤魂，金陵，亦是有数不清的人不甘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