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冠冕》芙蓉炸虾

6、黑历史

　　晚上，整个走廊传来各种各样的呼吸声，有人磨牙，有人打呼噜，有人说梦话。教室门开了又合，有人踮起脚尖轻轻走出教室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了很多男生。女生们比较矜持，晚上全选在空教室睡觉。她们还在门把上加持了【魔女的锁链】特殊咒文，任何妄想闯入的男生都将被直接肢解。

　　妮可在角落找到修特，他正一脚支起一脚平放，坐靠在墙角上勉强睡觉。
　　修特被喊醒，跟着妮可踮手踮脚来到长廊尽头。

　　这里是机房，有大型锅炉在里面沸腾燃烧，维系着整幢楼的魔法能源。

　　“迪恩是最弱的。”妮可用唇语说话，“所以他直接死亡。”
　　“杰森倒数第二，所以腿瘸了，而我，”她指指自己，“我倒数第三，所以是手臂麻木。”

　　“这个阵法应该是根据每个人的承受程度来施展惩罚的，弱者就如漏洞，被无情攻击。”妮可分析。

　　修特嗯了一声。

　　“修特，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妮可小声问了一句。
　　她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非常想解开地狱之日的心结——”

　　地狱之日，整个修道院都死得尸骨无存，除了他俩。
　　官方除了公事公办说要查真-相，一直毫无作为，拖啊拖啊也就拖成了陈年旧案。
　　民众们捧着《帝国日报》时唏嘘过一阵，愤慨说这是亵渎神灵啊，神必施惩罚。

　　后来神有没有劈死凶手，妮可不知道。
　　但她知道整个国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国王一直乐于让大家淡化信仰，直到将他本人当做唯一信仰。

　　一切正如梦境大厦中，女秘书长说得一模一样。

　　“还是……不甘心么？妮可？”修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又马上换回温柔的口吻，摸摸她头发，“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妮可哦了一声，又继续逼问修特关于未来的问题。

　　修特只好说，他关于未来木有任何问题。
　　黑暗的机房中，只有魔法锅炉漏出的一点点星火，照在修特半边脸上。
　　他眸子一时猩红，一时黝黑。

　　“我当时转到修道院，就是想通过接触神灵寻找一个答案。”
　　他说了句套路。

　　“哦，”妮可只好问一句，“那你找到了么？”

　　“没有，”修特摇摇头，“我会继续找下去。”
　　他忽然揽过妮可的肩膀，头靠在她身上，轻声说，“但我找到了你。”

　　“妮可，在任何时候，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修特声音很轻，麻麻软软的，像一千只蚊子在叮她耳朵，“我听你的。”

　　黑暗中，噼里啪啦的炉火一时暗一时灭。
　　妮可只是嗯了一声。

　　*

　　第二天早上。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洒金粉。

　　从玻璃窗俯瞰下去，依然是惊悚的高楼画面，可广播里却有温柔女声说着，欢迎来到四楼，今天的任务是啥啥啥的。

　　妮可嘴上啃着煎蛋，认认真真听了半天居然没有听懂。小杰森从兜里翻出一支魔法笔，据说能录制声音。于是大家围在一起反反复复听了几次，终于研究出两个关键点。

　　一个关键点是这个声音明显是大夏绿蒂的。
　　一个关键点是这个关卡就是一心理游戏。

　　大夏绿蒂比较文绉绉，一句简单的“测测你的性格”非要说成“通过一系列顺序倒序随机安排的专门游戏来监测脑垂体在应急情况下刺激大脑皮层会导致的应激反应，并且由这个反应导致一系列的生理与心理上的决策变化。”

　　修特感慨了下，她论文选题时一定被老师虐过很多次。

　　呃，理论上来说不难。
　　杰森打了个饱嗝，总结说。

　　“杰森，你是怎么吃一个煎蛋都能把自己填饱的？你明明这么圆鼓鼓？”隔壁组女孩子晃着一脑袋铃铛恰好路过，顺便戳戳杰森婴儿肥的脸蛋。

　　杰森只好耷拉着脑袋解释，这个煎蛋据说是早餐加中餐，他怕自己会饿坏了只好揍了几个同学，然后抢了他们的煎蛋。

　　当然，杰森不会告诉她，揍人这事是整个团伙一起干的，这也再次凸显了正规组队军与单打独斗的区别。

　　“等等，樱桃，你在这儿干嘛？你不是拿了字母X，任务据说和我们不同，难度系数比较低么？”杰森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这不是当时哭着嚷着说她是伯爵千金，非要退出游戏的樱桃同学么？

　　“别提了，被伊丽莎白吐得我恶心，给换成加号了。”樱桃摇摇头，脑袋上两串樱桃铃铛也跟着一阵乱响，“她一边求我一边呕吐。简直了。”

　　“对了，这一关是大夏绿蒂主持，如果她不能删选掉一半同学，估计会被直接咔嚓。”樱桃做了个剪刀手，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就笑眯眯摆摆手走了。

　　妮可远远看见，伊丽莎白站在走廊另一头等樱桃，她脸色似乎仍然很差，但脸上露着微笑。

　　杰森立刻表示，怎么加号选手比他们知道的八卦都多，这不公平。

　　妮可呶呶嘴，指指两个窃窃私语密谋的人，“杰森同学，下次碰到字母号与加号都小心点，别被套话了。他们可不简单。”

　　凯文刚想说话，隔壁教室有人被拖了出来。
　　一个壮硕男生被两人一左一右架出来，崩溃的哭泣声仿佛如鹰隼被活活撕裂。

　　“做个心理测试，至于么？”凯文没好气。

　　“他小时候据说干了很多天理不容的事，才抢夺了本该属于弟弟的一切资源。”莱斯兄弟将壮硕男生搁置到墙角，施展了一个静音领域，让他的哭声完美屏蔽。

　　莱斯哥哥望天翻了个白眼，解释说，这个壮硕男生害得他弟弟成了四肢残废的智障儿童，智商与骨骼永远停留在十四岁，只因为从小弟弟表现出惊人的咒术与谋划天分，家里决定让哥哥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早点打工赚钱，换来弟弟报送帝国精英大学的机会。

　　真是苦逼啊。
　　莱斯弟弟跟了一句，又勾住哥哥的肩膀，哈哈大笑。
　　“咋们双胞胎多好，一起逃课干架调戏小妞，从来不分彼此。”

　　凯文不理他们的调侃，只是问。
　　“老师到底在里面问什么问题？”

　　“不是老师。”修特立即说，“是大夏绿蒂。”

　　“好吧，是大夏绿蒂，”凯文颇耐心重复一句，又轻声嘀咕“我们学院招这么多兄弟姐妹血亲干嘛？”

　　“大夏绿蒂就是给我们看叉子呀，荆棘呀，栅栏呀，反正每组都不一样，都是各种日常生活用具。”莱斯哥哥耸耸肩，“反正我们作为加号，基本上只要负责抬抬这种精神崩溃的大个子就可以了。”

　　杰森再次羡慕了一下特殊号码。
　　凯文拍了下杰森脑袋，让大家小心点，别被套话。

　　*

　　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午后，倾盆大雨终于兜头倒了下来。

　　报摊上，一个青年正弯腰从地上捡起报纸，暴风雨实在太猛烈，将他手中的伞吹到了半空。一个金发蜷曲的少女，轻轻一跃，就稳稳抓住了伞柄。当青年捡起报纸，打开来看是不是湿透弄脏时，头顶已经多了一把黑伞。

　　“谢谢。”青年微微诧异，随口说了一声。
　　他刚想接过伞柄，却正正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爱丽丝？”青年皱眉。
　　帝国大厦首席情报处秘书长，爱丽丝·斯佩林。

　　这里是距离首都三百公里的郊外破落小镇，再过去几公里就会看到国境线。
　　青年安插在帝国大厦的密探告知她，这个女子今天上午刚刚截获了邻国一条重要秘闻，整个帝国大厦顶楼都像炸开了锅。

　　原本十年签订的互不干涩和平条约，即将被撕破。
　　原本帝国部署五年的备战，现在迫在眉睫。

　　“马修，不欢迎我么？”爱丽丝扬起笑容，脸上是糖果般甜美。
　　“上午十一点半我才下班，还为了赶来看你请假半小时，扣了工资不说，还得乘坐半小时一班贵得要死的的飞艇，才赶来看你的。”

　　“飞艇的时速，不可能达到……”马修算了下时间。
　　爱丽丝立即捂着嘴，呵呵笑了。“当然不是民用飞艇。”

　　天上滚滚雷声低吼，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爱丽丝没有撑伞，可是整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雨幕碰到她身体就会自动避开。

　　是非常高精密度的咒术。
　　能够将水系咒语玩弄于手掌的咒术。

　　“爱丽丝，才短短三年未见，你又变强了。”
　　马修毫不吝啬赞美她。但脸上毫无笑意。

　　黑色的伞影，完全覆盖住爱丽丝脸庞。她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柔软的手，摸上马修的胳膊，一路往上捏，一直碰到他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着急来见你？”

　　打了飞的来见自己，还动用了军方快艇，大概只有一个理由了。
　　马修叹了口气，他觉得隐居在荒僻小镇的日子要结束了。

　　“要打仗了。”
　　“我喜欢你。”

　　两个声音同时说。
　　马修愣了一下。
　　爱丽丝也愣了一下。

　　她捂着嘴，开始咯吱咯吱笑起来，像每一个娇小可爱的情人一样。
　　“我喜欢你这件事，必须是一场战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