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红妆》翎璄

1、卿本红妆

　　那时秋后，树木凋零不堪，残叶早已落尽，偶尔传来残叶被风卷起的声音，随风盘绕在这荒寞的小院里。苑落里的树木都已枯死，而就在院中央，有一棵奇迹般还活着的桃树，树前依稀可以看见一抹粉色身影，鬓角虽已添了许多白霜，却仍以红妆，无人知道为什么……
　　安静的抚上那生机勃勃的树枝，她突然笑了，那微微的声音传来。
　　“潘郎，世人只知你潘岳有妻，却不知我夷阳有情。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折，你念杨蓉姬，可知，我也一直默默守护着你。”
　　而这个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
　　她叫粟夷阳，曾因掷果迎车恋上了他，放弃富家千金身份，委身家丁一直陪了他几十年，如今红颜老去，她一直没能让他看一眼她女装的样子。

　　记得那时他问：“夷阳，跟在我身边，你委屈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他是女子。
　　“公子，夷阳不怕，跟在你身边，千丈泥潭也淌。”她坚定的对他说，从朝廷下旨左迁他时，她便已知晓，公子的性格直爽，看不惯那些受宠大臣们的嚣张不堪，便在宫殿大门上写下那首‘阁道东，有大牛，王济鞅，裴楷鞧’的歌谣。

　　后来公子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去河阳县的路上，公子一直在抱怨河阳县如此拙劣，也难怪，公子爱美成癖，又怎忍得。他任职县令时，满城皆种桃花。他的每一次认真的模样总是让她着迷的不行。
　　那时三月春起，暮春时节左不过也同平日一样，但映下了那一抹绝美的身影之后，又变得不一样了。公子多次被迁，心生不平，夷阳就一直陪着他，细心照顾，为他添了笑意。夷阳喜欢看他笑，因为他的笑，能另天地都失色。

　　入狱的前一天，公子突然对她说：“夷阳，夫人走得早，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她很像，就像，就像她又出现在我面前一样。有时候，我都错把你认成了一个女子。”

　　“公子，夷阳是男子，怎么会是女子呢！”
　　她从来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怀疑，她固执的没有对他说出真相，她为他绾发，为他研磨，为他打扇，多年情意，他不知，她只想默默地爱着他，看他幸福，看他笑。

　　直到他被押上刑场，夷阳她煮了他最爱的桃花粥，一口一口喂着他，眼泪滴落在碗底，浸的粥咸咸的。他淡然的释怀。
　　“夷阳，这一生，我活得不够尽兴，也舍不下你，此番你能逃过一劫，我心甚慰啊！”

　　“卿本红妆，君可知否？”夷阳已经哽咽，她想让他知道自己。

　　“哦，是吗？只可惜我知道太晚。枉我潘岳一生容貌，卿本红妆，我却不知。”潘岳倒显得很淡然，他自知辜负了眼前人。

　　“公子，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最美好的，只可惜最美好的东西都逃不过被嫉妒的命运。如今一世乱安，他世活得更尽兴，不管哪世，夷阳一直都会追寻着你。起初，夷阳被你的容貌所吸引，而与你相伴多年，发现，你的痴情，你的才情，你的笑容，都令夷阳痴迷。”

　　“我又何曾面对过你。”

　　“世人只知你潘岳有妻，却不知我夷阳有情。下一世，我要做你身边的杨蓉姬。”

　　“终是我…辜负了你。”奈何一声叹息。

　　血染红了半边天，残阳蒙上了一层诡异。
　　起风了……
　　街上姝儒都散了，随着她们曾经仰慕的潘岳离去，暗暗伤神。留那风中一人，为他整理好他曾所注重的形象，是那般的细心，那般的柔情，就同曾经一样。
　　依旧是那个熟悉又亲切的苑落，腥红的鲜血沾满了整个桃树，残阳毫不留情的灼着桃树，射的长剑熠熠闪光，残留的血渍顺着剑锋滴在桃枝上。屋里飞纸盘旋在空中，渐行渐远，在残阳的宣照下，赫然露出了那一诗句：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折。

　　一切都随着夷阳的眼睛掩上而落幕，她似乎又看到了天边那一抹熟悉又深爱的身影，她跟在他身后，笑着遥望世间。
　　奈何落寞，却至少我陪了你几十年，就算死去，也只是为了再次跟在你身边。多年的陪伴，虚掷青春，我夷阳从来没有后悔，只是从来没能让你看一眼，真正的我该是怎样的。

　　那棵桃树竟奇迹般的在深秋里开花了，花儿似血一样娇艳，永不凋零。正如夷阳的爱，永不磨灭。

　　夷阳留在世间的，只是一份纯粹的爱，没有得到回报，却是幸福的预订了另一生。

作者有话说

　　文章只是短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