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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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燕归，你看他……”
少女无措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墨燕归抬头看到了篱柒眼中的焦急，敛了眸中的杀意，朝她安抚一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或许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命运，你又何必执念于此，要知道执念入魔。”
“那你可知道佛家亦主张诸法因缘而生，空无定性。既然如此命运也该是因缘生法，没有自性。我慕容追风偏就不信婉清命该如此！”
慕容追风脸上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他宽大的手掌轻柔的从身后的棺盖上抚过，仿佛那是世间最无价的珍宝。棺椁上的宝剑闪着寒光，生锈的铁链从棺材两端缠绕而下，背在他的肩上。篱柒知道那确实是珍宝，是慕容追风不惜一切乃至生命去换取的无价之宝。他垂眸看着棺椁，带着虔诚的爱意，然后勾起嘴角
“至于执念成魔，我如今这样早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人又如何？魔又如何？今生所愿只不过是杀尽这天下尸人，还有……能再见一次婉清的笑颜，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
“既然阁下心意已决，那墨某只能在此祝阁下早日达偿所愿了。”
“是吗，只是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吧？那些幸福的人又怎会知晓，红尘相守，是何等之难！？人生数载不过在须臾之间，唯一陪伴我的，是身后永眠中的那个人。”
墨燕归突然觉得慕容追风也只不过是个执念成魔的可怜人罢了，或许他根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身为尸人却以杀尽僵尸为己任，冰冷的身躯内又偏偏有着如此炙热的爱恋，当真是可叹。如今洛道瘟疫肆虐，感染尸毒的人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如此多的毒人一旦离开洛道势必会将瘟疫带到其他地方，倒不如成全了慕容追风僵尸猎人的美名，任由他杀尽这洛道毒尸不是更好。篱柒看着慕容追风转身一步一步离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死死的抓着墨燕归的衣角。不远处的火堆仍在噼里啪啦的烧着，屋外的风穿过门窗的缝隙潜进来，引得火光一晃一晃的。墨燕归抬手覆上小姑娘抓着他衣角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将她的手指缓缓地掰开放平
“过来坐着烤烤火吧，人这一生总是要有些不如意的事，若事事都能求得圆满又有何意义呢？你刚才也说了，一旦成为毒尸就无可逆转，你既帮不了他，又何必纠结于此。”
篱柒没有说话，任由墨燕归牵着坐在火堆旁边，她知道人生不可能事事皆能如意，但若是不试一试、争一争又怎能知道结果，就这样顺其自然如何能够甘心。她今日见到慕容追风如此这般，就好像看见了德夯和曲云教主。她曾问过瑶姐姐为何教主整日要与那尸人形影不离，那尸人长得又不好看还整日凶巴巴的，除了教主谁也不理。瑶姐姐只是告诉她那是德夯，是本教的恩人，你莫要招惹他，下次见到他尊敬一些。
后来还是她与阿幼朵去往无心岭的时候，阿幼朵在路上告诉她说那德夯以前可是个俊秀儒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名唤孙飞亮。他从小便跟着教主在秀坊习艺，爱慕教主。当时教主在艾黎长老的主持下从七秀回来继任教主之位，当时教内许多教众对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新教主心存不满，左长老乌蒙贵又在此时叛乱。那时只有艾黎长老支持她，前任灵蛇使玛索又是乌蒙贵的女儿，其余四使自是坐山观虎斗。就在此时艾黎提出使用五圣教封印已久的上古尸炼之法。这种方法需要以武功高深之人为本，再辅以各种剧毒之物，最终炼成最强之尸人。和普通蛊炉炼制尸人之法不同的是，这种方法需求时间短，而且威力巨大，能将人本身的威力提升至数十倍的功力。但是这种方法也有致命的缺点，普通蛊炉炼制尸人之法是用尸体炼制，而这种方法必须要在活人身上施蛊，中蛊之人须受万蛊蚀心之苦，而且还不能失去意志昏迷过去，不然就前功尽弃。因为千百年来五圣教才用此法炼制的尸人无一例外的失败，所以这种方法也逐渐被人们所忘记。孙飞亮知道之后请求艾黎长老在自己身上施蛊。当时阿幼朵就站在艾黎旁边，亲眼看着孙飞亮朝曲云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眼里含着极尽的眷恋与不舍，然后头也不回的跳入了艾黎准备好的万蛊血池。在乌蒙贵带领弟子冲进祝融宫的时候，他顶住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成功变成毒尸，正是因为如此，曲云教主才能如此迅速的镇压叛乱。也是从那时起，孙飞亮彻底的失去了记忆，除了听从曲云的命令以外不再思考任何问题。
可是她曾数次偷偷的看到，德夯会伸出粗大无比的双手，试图去接触一下坐在他肩膀上的姑娘的脚踝。明明毒尸是绝不会有自己的意识的，他却会记得曲云教主，听她的话，甚至还会试图触摸她，触摸自己心爱的姑娘。篱柒觉得他没有忘记自己对曲云的爱，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失去了独立的意识，身体的本能也会告诉他，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她想曲云教主定是伤心的，即使教主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但是直觉告诉她教主定是难过的，在内心深处她一定也希望德夯能够恢复，重新变成那个她记忆里的翩翩少年。所以篱柒觉得，既然用上古尸炼之法炼制的德夯都能因对曲云的执念而保留有一定的意识，那么慕容追风在意的那个人或许真的还有救，只是，此事她得回去找阿幼朵和艾黎长老商讨一下。
“吃点东西吧，走时只带了些干粮，篱柒姑娘可能得委屈一下了。”
“啊，谢谢”
篱柒接过墨燕归递过来的烤囊，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他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令他在意一般。篱柒觉得他仿佛离自己很近，又仿佛离自己很远，她看不懂这个人，可是她知道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墨燕归是她初来中原认识的第一个人，她总会下意识的依赖他，她想要和他呆在一处。
“你为什么要一直笑？”
墨燕归拿着水壶的手一顿，侧头看着篱柒
“为什么要一直笑？不笑，那要哭吗？”
“人又不是只有两种表情，除了笑和哭还有其余许多种。可是自从我遇见你的那刻起你就一直在笑，我觉得这样很累，最起码我看着很累。其实你若真不想笑，哭也没什么，我不会笑话你的。”
“那燕归真是要谢谢姑娘了。如果有一天在下要真的哭了，一定去找篱柒姑娘。”
“好啊，你尽管来找我。还有，叫我阿柒就好，姑娘姑娘的听得十分别扭。”
“阿柒，那阿柒以后我燕归就好，每每听阿柒连名带姓的叫我总是觉得甚是生分。吃完就早点休息吧，阿柒放心，我会在这守着。”
“谢谢你，燕归。”
篱柒是真的感到累了，靠着柱子闭上了眼，她想着小憩一会儿就去替燕归守夜，好让他也能休息一会儿。等到墨燕归重新添完柴火时发现，篱柒早已靠着柱子睡熟了，他叹了一口气，这姑娘还真是放心他，说睡便睡的。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可怖，他想了想脱下外袍，起身盖在篱柒身上，靠近才发现她睫毛又长又翘的，很是好看。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了，看着篱柒的睫毛颤了颤，笑着收回手，干脆在她旁边靠着柱子坐了下来，右手握着剑，阖上了眼。
等到篱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袍，又抬头看向不远处拿着剑背向她站立的墨燕归，这个人还在，真好。
“醒了？我本来还担心阿柒昨夜会睡不好呢，现在瞧着，倒是我想多了。”墨燕归带着戏虐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篱柒，勾了勾嘴角。
“我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就醒来换你去睡的，只是没成想。。。”
“没成想一醒来便天亮了是吗？”
“这也不能怪我，昨日实在是太累了。不过，谢谢你的衣袍。”
篱柒将手上的外袍递给墨燕归，墨燕归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笑着看着她
“昨夜将衣服借给阿柒，害我冻了一夜，如今浑身乏力的，阿柒就顺手帮我穿上吧。”
“你。。我。。”
墨燕归双手伸开看着她不动，眼神楚楚可怜的，篱柒只得上前帮他穿衣，带着指尖不小心划过墨燕归手背。
“阿柒的手总是这么凉呢。”
篱柒一愣，旋即又继续替他拉好衣领。
“大概是天生的吧，从小就这样，无论多热的天指尖都是凉的。瑶姐姐总是担心，灌了我不少药，不过阿幼朵姐姐说这样也好，若天热了便来找我握着她的手降降温。”
“那是阿柒家里的姐姐吗，看来关系很好呢。”
“是啊，我很喜欢姐姐，不论是姐姐还是其他人，他们都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如此甚好，今天我们去李渡城里看看吧，据说那里是最先感染尸毒的地方。”
两人还未走多久，附近的尸人就已感知到活人的气息，开始不断朝他们聚集过来。双生灵蛇在篱柒旁边嘶嘶的吐着蛇信，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样子，篱柒握着手中的虫笛随时准备吹奏引出怀中的蛊虫。只是篱柒还未来得及动，墨燕归已拔剑将扑上来的尸人头颅斩落
“你不用动手，跟着我便是。燕归也算是自幼习剑，虽说不上有多么厉害，但是保护阿柒的本事还是有的。”
篱柒愣愣的看着墨燕归提剑挡在她身前，黑褐色的血顺着剑尖滴落在篱柒的鞋前，本该是血腥可怖的场景她却好像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在扑上来的几个尸人皆死在墨燕归剑下后，剩下的尸人停止了攻击，深深地惧怕感终是压过了对活人的渴望，徘徊许久后开始逐个散去。篱柒和墨燕归趁他们散去的工夫抓紧向城中走去，刚进城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个小女孩。这城里竟然还有活人，墨燕归还在纯阳的时候就听说李渡城是最初被感染的地方，如今洛道尸毒已经蔓延这么久了，活着的恐怕也不是人了吧。篱柒也想到了，能在这李渡城中活到现在的，真的是人吗？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就看到远处的小女孩好像也看到了他们，竟蹦蹦跳跳的向他们走来。快到篱柒面前的时候她停住了，有些害怕的盯着篱柒身旁的灵蛇，然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她
“你白白净净的，和我一样好看呢！是娘亲让你来找我的吗？小邪子被找到了，要被爹爹骂了！”
篱柒轻轻挥手召回了在旁边彼此缠绕的两条灵蛇，低头望着小女孩
“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并没有见过你娘亲。你是在躲着你爹爹吗？”
“我在玩捉迷藏呢，爹爹，娘和临近的人都在和小邪子玩化妆游戏，他们都在找我。娘亲说，只要小邪子能顺利的躲过一天，那么晚上爹爹便会给我讲一个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爹爹讲的故事可有趣了。你看，他们都装扮成那个样子。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装扮过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