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每时每刻》anali荔

2、第一天

　　周宸一有个毛病，开学第一天必然迟到，当然，简单地说是周明和陈枫共同的毛病。好在今天只睡过头十分钟，周宸一抓着装早饭的纸袋，奔到车库的时候，徐素也刚把自行车取出来。
　　他以为她骑的是公主车，所以当看到她推着漂亮的白色山地车的时候，大大的震惊了。那个款是他曾在杂志上看到的，他和林江、纪凡都非常喜欢的款。可是谁家也不会去买，倒不是因为价格偏高，而是他们才刚上初一，实在没有必要。
　　徐素和他打了个招呼，跨上自行车，看了看表：“我们走吧，好像有点晚了诶。”

　　周宸一骑车很快，车技了得，一边骑着一边吃早饭，到学校的时候还有十分钟才到点。
　　他们开学前已经收到学校的分班信息了，周宸一在1班，徐素在2班。

　　周宸一刚停好车，就看到了林江和纪凡两个发小。
　　“啊，我邻居，徐素。”周宸一看到徐素愣在一边，给他们相互介绍，“他是林江，他是纪凡。”
　　“嗯。”徐素冲他们笑笑。
　　林江长得非常英俊，星眉朗目的，脸上的笑很不羁，纪凡个高，相貌平常，笑起来很拘束，有点距离感。

　　之后他们各自往教室走，徐素看着前面的三人行，林江和周宸一差不多高，纪凡比他们高小半个头，林江勾着周宸一的脖子，说着什么，纪凡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搭句话。

　　走到二班门口，里面一派闹腾，老师还没来，大家都是随便坐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徐素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那里坐着个长相平平的女孩，皮肤是小麦色的，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在写着什么。
　　“你好，我能坐下吗？”徐素指指女孩旁边的位置。
　　那人没理她，头也没抬，徐素刹那间有些尴尬。

　　“诶，你坐我这边来。”斜后方一个女生叫了徐素一声，徐素走了过去，和她打招呼。
　　女生乐呵呵地笑，指指之前那个女生，说：“薛艺庭是个怪人，只知道埋头苦读，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别理她。对了，我叫穆雅倩。”
　　“我叫徐素。”

　　穆雅倩打扮的和周围的女孩不太一样，实验中学不要求穿校服，因而她穿了牛仔短裤和淡紫色T恤，有点像大人的风格。她们这个年纪比较尴尬，女孩不像小学爱穿裙子，反而钟爱牛仔裤，像徐素一样对纯棉长裙情有独钟的基本没有。
　　徐素和穆雅倩说话的时候，还注意到她耳上有一枚小小的耳钉，手指甲上有一点指甲油去处后的痕迹。穆雅倩说话很有意思，是个自来熟，才刚知道徐素的名字，就和她说了自己的那些光辉历史。

　　“为什么第一天上课就这么热闹？”徐素看着班里同学相互打闹，热烈攀谈的样子，有些不解，她还以为第一天，一定很沉闷的呢。
　　“因为大家彼此都认识啊，实验中学很多学生都是实验小学附属的，这个班基本都是实验小学升上来的，其实整个年级都是，除了一班，里面都是毕业考试成绩最好的和奥数得奖的人。”
　　一班是周宸一的班。
　　徐素想，看不出来，他还挺厉害的嘛。

　　班主任在这个时候走进教室。她看上去不到三十，表情严肃，戴着副眼镜，穿着老气横秋，到了后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叫赵蓝，是你们班主任，教数学。”她话不多，也不爱说教，只说了几句日常几不要。
　　穆雅倩简直要感动死了，当然，这种感动在赵蓝说出“我别的不管，文明班级什么的不在乎，只要求成绩。”后就烟消云散了。
　　她低声哀嚎了一声，徐素转过头去看她，问：“穆雅倩，你成绩不好吗？”
　　穆雅倩点头，一边哀叹，一边对徐素说：“徐素，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有大将之风，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没有啦。”
　　穆雅倩以为她在谦虚，毕竟实验中学十个有九个是这样的，她抓了抓自己的马尾：“哎，反正实验中学有月考，一个月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之后赵蓝让他们背好书包到走廊按身高排队，按照传统的高矮来排座位。一班正好也在排队，徐素看到队伍最后的三个人就是周宸一、林江和纪凡。他们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
　　一班的班主任比较凶，是个老太太，抓到他们三个在说话毫不留情地开始教育，说他们嬉皮笑脸，态度恶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
　　徐素忽然就笑起来，周宸一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头往她那里看，徐素一愣，赶紧收敛了笑容。

　　手臂忽然被穆雅倩捏住，她毫无顾忌地自顾自惊叹：“我眼花了吧。周宸一怎么一个暑假长这么高了……”
　　“你认识他？”徐素问道。
　　穆雅倩点头，拖着腮帮子说：“他以前是实验小学的，我在他隔壁班，好学生啊，我们年级里的那群老师总爱提他，烦都烦死了。还有那群小丫头，就喜欢这种小白脸，也不看看当时他还这么点儿个……”
　　徐素想说一般小学就长很高的以后都发育迟缓长不高，不过想想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我看还是林江比较帅，徐素你不知道，他和我幼儿园到小学都同班，从小就这么帅，啧啧啧……你看他那个肤色……这才叫帅哥！”穆雅倩对着林江的背影花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喜欢他吗？”
　　穆雅倩可能没想到徐素这个人这么直接，翻了个白眼：“喜欢啊，哪个姑娘不喜欢他。他人也很好，打篮球也很棒。”
　　徐素倒是没看出来，穆雅这么有少女情怀。她也不会想到，再过几年，林江又多了个“女朋友”也很多的殊荣。

　　一班先排好队进去了，周宸一进门前徐素看到他的同桌是个手臂比男生还要粗的短发黑脸女金刚，林江偷偷朝周宸一坏笑，然后和自己旁边那个长腿公主裙的女孩一起走进教室。
　　周宸一进教室前又看了看徐素，徐素别过头，假装没看见。

　　穆雅倩算好了要和徐素当同桌，虽然徐素比她高点，但是她趁老师不注意从包里拿出两块鞋垫塞到了鞋子里。
　　徐素大为惊讶，膜拜到不行。
　　“我有各种高度的增高垫。”穆雅倩满脸的骄傲，“不准备不行啊，万一和薛艺庭那种人当同桌怎么办？”
　　徐素刚想提醒她小声点，前面的薛艺庭已经转过头，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哼”了一声，进了教室。
　　穆雅倩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坐定后赵蓝环顾了一下教室，清了清嗓子，说：“现在都是男生跟男生一桌，女生跟女生一桌。我们班有很多同学原来就认识，想和老同学坐一桌，这样不公平。同时，为了让大家性格平衡发展，发展正确适当的男女友谊，我们还是男女同桌。”
　　赵蓝让第一二大组和三四大组的男女生依次对应交换位置，穆雅倩忿忿不平，咬着牙和徐素说再见，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念叨赵蓝真够阴险的。
　　徐素从来无所谓和谁同桌，她小学换过无数个同桌，什么样的奇葩没遇见过？
　　她的对策很简单，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

　　徐素的新同桌是个皮肤黑黑的男生，除了黑，人倒还挺干净，挺精神的，和徐素点了点头就去看数学书了。徐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介绍自己。
　　“那个……我叫徐素，你叫什么名字呢？”徐素最后还是先开口了。
　　“邹广。”他的话少的可怜，徐素暗暗叹了口气，往穆雅倩那里看过去。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穆雅倩脸上意外带着灿烂的笑容，和旁边的男生聊的正欢。
　　当看到男生正脸的时候，徐素完全理解了穆雅倩态度的变化。

　　换好位置后全班一起去操场升旗仪式。和小学一样的套路，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升旗唱国歌。
　　实验中学有七个班，一班是强化班，课程进度会很快，里面的学生都是瞄准C市最好的实验高中的，听说历年的一班，基本没人失利。其他六个班是普通班，考上实验高中的比例一半一半。简而言之，一个班五十个人，前二十五，有戏。
　　校长在才开学的第一天就用一堆数据轰炸可怜的初一学生，百分之几百分之几，徐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早神游天外去了。

　　昨天傍晚下过雨，早晨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要是没有大太阳的话，一切都很完美。操场上的学生，从初一到初三，穿着各自各色的衣服，整齐地排列着。第一天，初一的学生眼里的憧憬和期待，最为热烈。
　　徐素的心情很平静，心绪一会儿就飘到了昨天那局输了的游戏去了。
　　她想着想着，握紧了拳头，在一旁的穆雅倩看着她的表情，吓了一跳，轻声说：“这是哪个惹你不高兴了啊？是那个邹广吗？”她刚问完就自顾自点头，“哎想想也是，他以前是外国语小学的，我听以前和他同班的人说，他也是个怪咖，和徐艺庭一样，书呆子，不爱理人……”
　　“其实还好。”徐素回答说，她又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不爱说话也好，她就当一个人坐好了。
　　徐素从来不寂寞，也不怕一个人。

　　第一节课就是赵蓝的数学课，打开书本，徐素发现邹广的书上密密麻麻的，里面夹着很多张演算纸。而她的则干净多了，一片纯白。
　　邹广一定在暑假预习过了，徐素仔细回想着自己暑假干了什么。噢，也不是毫无成就的，她的游戏水平突飞猛进，视力倒是猛降，近视快到150度了。
　　徐素有个坏习惯，就是爱走神，赵蓝最恨有人上课这样，而且这是第一堂课，很快就把徐素揪了起来回答问题。
　　徐素自然不知道讲到哪了，不过她也爽快，直接说：“对不起，老师，我刚走神了。”
　　赵蓝教育了她两句，也没为难她。

　　下课的时候，穆雅倩到徐素座位上找她玩，很佩服她在第一堂课走神被抓白坦白承认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徐素只嘿嘿傻笑了下，继续马不停蹄地抄穆雅倩上课记的笔记。
　　其实她大可以问邹广的，不过笔记这种事很私密，看看邹广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徐素觉得，还是不要冒险了。

　　上了一上午的课，徐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难不难，她不走神的话还是可以应付的。
　　穆雅倩之前就和小学同学约好了一起吃午饭，邀请徐素一起，徐素想想笔记还没抄完——她在历史课不小心睡着了，就拒绝了，一边在安静无人的教室抄笔记，一边啃着早上没来得及吃完的面包。
　　吃到一半，突然听到敲玻璃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窗外周宸一冲她打招呼。徐素放下手里的面包，走出去，问他：“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我还要问你呢。第一天就这么拼，不至于吧。”
　　徐素一开始没搞清他在说什么，后来看他的眼神望向自己手中的书，顿时了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在历史课睡着了……”
　　周宸一看着她微微低头的样子，沉默了三秒：“睡……着了？”
　　徐素点头：“昨天晚上和我爸看球赛，熬了通宵。”
　　她说完，周宸一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
　　“晚上放学还是一起回去吧，我怕你这条路不熟，迷路了。”
　　“噢，没事的，我认路，走一遍就不会忘了，你放心好了。”徐素很认真地说，说完想万一他误会自己故意不想和他一起回家就不好了，就补充了一句，“今天刚排了值日表，我值日，会晚回家。”
　　周宸一点点头，这时林江和纪凡上完厕所出来，叫了周宸一一声，周宸一便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徐素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多了两个人。一个薛艺庭，一个邹广，两人都在奋笔疾书。
　　果真，和穆雅倩说的一样啊。

　　下午有一节班会，赵蓝用了十分钟选班干部，剩下半个小时发了数学小练让他们自习。因为班里有几个是外地来的学生，所以小学毕业考成绩不足为提，赵蓝就让他们自荐。
　　薛艺庭自荐当了班长。大家到了初中后对这种班干部什么的职位并没什么特别的热情，所以没人和她抢。后面又选出了学习委员呀，课代表啊什么的。最累的组长和课代表是老师任命的，令徐素惊讶的是，赵蓝居然让自己当了数学课代表。邹广什么都没当上，他看着对此很满意。这下他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学习中了。

　　放学后，徐素留下来做值日。和她一组的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两个男生态度不散漫，扫完地和没扫差不多，而且脚快，扔完垃圾就开溜了。
　　和徐素一起留下来的女生叫李媛媛，脸圆圆的，人小小的，一边擦黑板，一边抱怨那两个男生不负责任。
　　徐素排着桌子，问她：“李媛媛，你喜欢听什么歌？”
　　李媛媛“啊？”了一声，一分钟后，周杰伦的歌声在空荡的教室响起。
　　有了这个“劳动号子”，两人劳动起来没那么枯燥无聊了，不过李媛媛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徐素居然带了个笔记本电脑到学校，要知道，她家买台式电脑还没多久，爸妈都看的紧呢。

　　和李媛媛一起去车库的路上，她好奇地问徐素笔记本电脑的事。徐素笑笑，说：“因为我爸爸是教计算机的老师吧，喜欢这些东西，对我用这些没什么意见。”
　　李媛媛一脸羡慕，大声抱怨怎么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偏偏是高中体育老师呢，从小就爱拉着她没事跑圈，好处一点都没享受到。
　　“但是李媛媛你唱歌很好听。”徐素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锁，语气挺郑重的。刚才放歌的时候她听到李媛媛跟着哼唱，很有味道。
　　李媛媛嘿嘿一笑，也骑上车，说：“那倒是，我从小到大别的不行，音乐天赋还是有点的。今天赵蓝不是说再过两个礼拜有迎新晚会嘛，我想报名去唱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李媛媛是文艺委员，长得挺好看的，一看就适合这种文艺晚会。徐素摇头：“我五音不全，连国歌都走音。”

　　李媛媛和徐素不同路，徐素一个人骑车回家，路过不少小摊，不远处的实验高中刚放学不久，穿着白色校服短袖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相互打闹着，各个小吃摊前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徐素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什么也不买，这样一路，回到家快六点了。

　　徐天和徐素两个人生活，一般都是一荤一素一汤，徐天稍微问了几句新班级的事，很快吃完，照例丢掉筷子走人，徐素洗完碗，回房间做作业。
　　而周宸一今天在餐桌上回答了陈枫和周明无数的问题，事无巨细，脑袋都大了。最后只好快速吃完饭，说了句“我作业很多先回房了”，然后才得以脱身。
　　身后陈枫还在疑惑“怎么初一第一天老师就布置这么多作业以后还了得啊……”
　　其实周宸一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完了，没多少，而且简单。不过语文老师布置了背诗，他拿着语文书，到阳台上，倚着栅栏，逆光背着。

　　“周宸一。”
　　徐素的声音忽然响起，周宸一转过头，看到她在自家阳台上冲自己笑，一边扬扬手中的书。
　　“你也在背书？”周宸一看到她手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语文书。
　　“嗯。要背两首。”
　　“我也是。挺长的，以前没听过，不好背。”
　　徐素点头表示赞同。

　　后来他们就不说话了，不过身边不远处有一个人也在背书，周宸一倒是定心了点。背完诗后，他又背了会英语单词，不知背了多久，再抬头，徐素家的阳台上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