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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生日的时候,hiroto给将的礼物,是一只手工俄罗斯人偶。
      温润的木头质地,圆圆脸圆圆眼的兔子造型,有硕大夸张的牙齿呲出来。
      将看看兔子,再眯起眼看看hiroto。
      “送这个,我天天对着你还不够么?”
      或许是厌倦了镜头,平日的将嘴角弧度总有慵懒意味。没有上妆的眉眼谈不上动人,只是介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的干净,甚至不算柔软。
      “嗯,说错了,你没它们可爱。”将把套在一起的兔子拆开,从一只的肚子里把另一只掏出来,排在桌上,从大到小一溜,全有着相似的稚趣五官。
      “将君!”
      将绷不住笑出来;这孩子就是藏不住事,哪里对得起他那外号,半点不像温顺讨喜的兔子,分明是只猫,被踩了一脚就竖了满背的毛呼噜呼噜吸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恼了似的,把两条眉毛拧成疙瘩。
      “好了好了,它们没你可爱。”
      Hiroto跺脚说老子我这叫帅不叫可爱。
      “嗯,帅,确实帅,咱团里谁还有你帅。”将站起来拍拍hiroto头顶,手势口气都一本正经。两只眼睛,却是由上往下打量。
      由,上,往,下。
      Hiroto顿时咬了帕子缩墙角愤愤捶地:什么世道,我的尊严我的骄傲都到哪里去了啊?还有点团员爱没有的?
      将笑眯眯地把玩偶兔子收起来,一扭头见hiroto还在原地把下唇撅着,便过来揉乱他头发。
      真像猫,还是养熟了的猫:挥洒热情的时候不吝啬,恼羞成怒的时候也不掩饰。这种态度自己学不来。台上罢了,退回幕后,小原一将甚至不太愿意正视陌生人的眼睛。内向本质一解放就变本加厉。
      “Hiroto帅,礼物可爱,满意了?”将不自觉拿出哄孩子口气。
      某人的兔牙顿时在面前闪出白生生的光。“嗯!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哦。”
      “我不去松屋…”
      话还没完对方已经飞跑出去。关门的动静大了些,不知道是给ˋ松屋ˊ二字气的,还是单纯的兴高采烈。
      将一口气半是叹半是笑地呼出来。和这人处久了,常常觉得自己是老头子。
      Hiroto绕过走廊转角便顿住脚步。后背抵了墙滑坐到地面,指尖陷进掌心。
      俄罗斯人偶,你知道它的意思么?
      你知道么,将。

      杂志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将君,第一次见团员的时候,印象如何?
      Hiroto一行一行跳过那些堂皇词句,在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却条件反射顿住。果然是无法释怀。
      啊,hiroto君么,是比主音还要耀眼的吉它手呢。上了妆之后,简直可爱得像上户彩哦。
      好一个无关痛痒。
      Hiroto愤愤扬手,无辜杂志撞上对面墙壁,啪地一声惨叫。
      所谓初见,早已时隔多年:那时的将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衣着打扮都不出奇,还透着些古板。怎么看都不像玩乐队的人。
      太平凡,却有一双太不平凡的眼。无机质般纯净透明,那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眼---倒映出周遭一切,一切却也无从停留。怎么会有人长着这样无动于衷的眸子。
      他走到自己面前,笑意清浅,辩不出是高傲还是怕生。
      “一起组乐队吧,我很喜欢你弹的吉它。”
      没有人会在商量的时候用这种理所当然口气。但他的眼睛热起来,像灯笼里点了烛,映得整张脸都明媚。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只多了个魂魄。
      虽然那目光,倒有一多半聚集在Hiroto手里的吉它上。
      喜欢我的吉它,是么?如果用吉它来追随这双眼睛,用琴弦来赋予它们光亮,这双眼睛会不会为我动容。我想试一试。
      Hiroto至今相信,当年那个决定是个咒语。只是无从知晓,咒语念过之后,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无论如何不想放开他,仅此而已。

      有时候,庆幸自己在PSC。
      有时候,痛恨自己在PSC。
      握手,拥抱,凝视,乃至亲吻,做到哪一步,离爱情都十万八千里。那些在旁人看来惊世骇俗的举动,PSC里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宣泄亢奋的渠道。手指,嘴唇,目光,用来撩拨乐器或者人群,都同样有效。
      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当真。
      可以半开玩笑地说:一直在live的时候追随着将君的脚步,他却一直没回头,好伤心啊。
      可以从舞台另一端飞扑入怀拦腰搂住,那姿势在外人看来,贪婪又何妨。
      将在感觉到hiroto吐息的时候扭头望过来。眸光斑斓,仿佛瞳孔里开出一朵一朵的花儿。
      啊,真好,你的笑。就算不是因为自己,也渴望用一记亲吻,封印你此刻的快乐。
      将伸手揉乱他刘海,掌心里一弯纵容弧度。Hiroto看着他笑意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弟弟,不是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被宠溺到无法无天的弟弟而已。

      無限の花,
      照例是将作词,却是Hiroto分外讨厌的一首。
      君を爱する意味は変わらない息、途绝えても。
      这样绝决的词句。不知为谁?是谁可以让他写下这样盟誓永远的句子?
      讨厌。
      讨厌死了。
      讨厌将这样唱着的时候,他瞳孔里迫切真挚的热度。
      讨厌寂静空间里飘摇的那一串空明回音,苍凉遥远。Hiroto凝视他的背影,无可抑制地惶恐,害怕下一秒他就要生出透明的翅膀。
      不,别离开,别舍弃我。
      手指在琴弦上缓慢滑动,他引导着也束缚着那清澈渺茫的歌声,音符一丝一丝缠绕,一个一个打上挽留的结。
      将垂头,眼睫微微翕动,最后一丝长音圆滑消散。Hiroto放缓节奏,合弦轻如叹息。他疲惫地呼吸,感觉后背汗湿了一片。
      真好,你还在,你在,我便还能远远注目。别把我的小小渴望都打碎。这样看着你,就够了。

      “Hiroto,你还好吧?最近很没精神的样子。”将过来试他额头。Hiroto仰起面孔,任由他指尖逗留。将虽然会一点吉它,却很少弹,因此指腹绵软。不像自己,两只手都结了茧子。
      “没什么,大概是因为生日快到了。”
      将笑出来。“你怕老?”
      Hiroto摆着笑脸,两瓣门牙天真烂漫元气满满。“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会收到什么礼物。”
      将暗暗摇头;都这么大人了,还是孩子心性。
      “那你想要什么?”
      “不,告,诉,你。”
      将翻起白眼来威力十足,连房间另一头的Tora都缩了缩脖子想大夏天的,哪来的西北风。贝斯吃吃乐。“咱们凑份子给他买一箱胡萝卜去。”
      队长大人一根鼓棒横飞过去说你别虐待动物,天天啃胡萝卜闷也闷死他,好歹再添箱白菜。Hiroto摆了一副嚎啕大哭驾势,扑到将身边。“连队长都欺负我!”
      将揽了他肩头,手臂恰好够把Hiroto整个环绕,将所特有的安慰。一如每次演出终场的时候,他给所有成员的拥抱。被这样搂在怀里的时候Hiroto总忍不住要流泪:妆抹花了也无所谓,下面尖叫安可也无所谓,能抱紧一分便是一分,惟愿不必放手。如果可以用团员的名义占据这个怀抱,那我宁愿一辈子装聋作哑,演出这样伟大的友情。
      可是啊,这样的拥抱,我会以为你珍惜的是我。
      不是アリス九號的吉它手,
      甚至不是Hiroto,
      是我,
      绪方寬人。

      生日临近,Hiroto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始坐立不安。差点打算找一朵矢车菊,一片一片把花瓣撕下来---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或许不知道,才是双方最好的出路。
      Hiroto懊丧地把头发越拨越乱。半夜爬起来翻跟头也没有用,把音量调到最大让吉它尽情尖叫也没有用。不能停下来,一但有了思考的空间,就陷入同样怪圈。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
      队长看不过,伸手拍他肩。“别扯了,再扯就变秃子了。”
      除了苦笑,Hiroto想不出更适合的表情。

      生日来得比想象中要快:粉丝送的签名布,工作人员给的花束,团员扔过来的礼物--都是又懒又苯,没有拿印花纸包裹的习惯,还裹着塑料袋子便攘到自己怀里。Hiroto一边忍受着四个人拍肩捏脸揉搓头发,一边下意识先去打开将的那份。
      硕大盒子里放的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新款游戏,夹缝里掖了张将的涂鸦:呲着牙傻笑的单线条小人,头顶上两条蓬松耳朵洋洋得意地支愣着,眼睛涂成星的形状。一瞬间就让Hiroto觉得自己耍帅扮酷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果然是对付弟弟的驾势,果然是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终究决定陪自己伪装下去。谈不上伤心,甚至谈不上失望,倒有些如释重负;不是没去尝试,不是没去争取,所以这样的失败,我心服口服。
      Hiroto觉得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笑得这样痛快淋漓。他拥抱每个团员,在环住将肩背的时候,身体轻飘飘得快要离开地面。
      谢谢你。谢谢你给的句号。现在我总算可以收拾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重新拼凑成一个完整模样。

      Hiroto想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放弃。
      嗯。
      所以我半夜三更躺在床上数羊算怎么回事啊?!Hiroto翻个身,把后脑揉进枕头里。他默念这只是生日吃太多了有点撑,而且又喝了酒。对,我喝了酒就会睡不着。
      一直使劲闭着眼睛有点累,Hiroto叹口气试着放松。结果上下眼睑自动弹开,第一反应就是去瞅床头柜上的钟。
      还赶得上末班公车吧?
      这个疑问才冒个头,Hiroto狠狠对着自己脑门一巴掌。力道用得重了些,有点晕。
      现在坐公车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
      又是一巴掌。
      坐公车会要多久呢?
      Hiroto咬牙切齿从床上跳下来。再这么着非把自己折腾成脑震荡,还是半夜出去吹吹凉风更有益健康。
      十分钟之后Hiroto拉着大衣前襟,蜷在空荡荡的公车角落,一下一下咬嘴唇。习惯了吉它的忙碌手指一旦空闲下来,就腻歪得浑身不是滋味。大衣底下是没来得及换的睡服,他想老子我这真叫锻炼身体。
      咣噹咣噹,咣噹咣噹,车轮在路面上响。
      Hiroto不止一次考虑究竟要不要在下一站掉头返回。知道了的结果,何苦要去再验证一次。但没停,一直没停,一路到了池袋。
      人的记忆是很神奇的东西。隔了那么久,明明一草一木都昨是今非,依然能很快分辨出方向。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一次,隔着千百人,你从台下注视我。
      第一次,千百人当中,你选择了我来陪伴你的歌声。
      是不是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一见钟情。
      所以是不是也应该回到原地,再来舍弃。从今往后,就能心平气和地对你说早安,将君,今天也要加油哦。
      Live house大门紧锁,Hiroto翻墙进去。走道漆黑,闻了太多次的潮湿气息,这种味道仍然能让hiroto不自觉兴奋起来。临上场前最后一次调音的声响;窄小后台里各人偏爱的烟草或者古龙水混杂的味道;站在幕后时冰凉的手指紊乱的心跳。这些是为了谁都无法放弃的。
      转弯,墙面上仍然残留那道裂纹,扶手依旧在同个地方凹陷下去。Hiroto失笑,时光在这里难道是静止的么?
      侧耳,大厅里果然有细细歌声。
      什么?!
      最后十级阶梯Hiroto完全没有印象是怎样从脚下掠过。他扑到门上,耳廓贴上冰凉金属表面。
      这把嗓音,只能是那个人。
      君を爱する意味は変わらない息、途绝えても。
      千回百转调调,没有吉他没有贝斯没有鼓点,分外惑人。
      怎么会,怎么会?我以为你不会来,我以为你不会在。
      Hiroto攒牢门把,不敢动。惟恐推门而入却发现是幻觉。正在左右为难,歌声猛地一顿,有人细细叹息。“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我都等了快一钟头了。”
      舞台上空荡荡,只开了一盏昏黄小灯。将坐在高脚圆椅上,依旧是那种倦怠笑意,这次倒恐怕是真困了。他冲Hiroto摇手,半真半假诧异地说是我来太早了么?
      “将君,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对方掏出件东西扬手一扔,Hiroto下意识接住,低头打量才发现是只木头兔子。
      自己在将生日时候送他的那套俄罗斯人偶,最里面的那只。
      Hiroto唰地红了脸。他犹豫片刻,还是把那木头兔子上下两半拧开—特别订制的空芯,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这机关。
      之前放进去的那张纸,早已不翼而飞。
      “我怎么来了?”将重复一遍。眼眯着,很难分辨是调侃还是嗔怪。“难道不是有人提前预约,自己又姗姗来迟?”
      “我,我以为你不会来所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来的?”
      Hiroto声音低下去,本就不甚清楚的发音更是模糊:“你也没说要来,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将一眨不眨盯着他,等Hiroto快要拔腿而逃的时候才笑出来,招手道你过来。Hiroto懵懂靠近。将替他理顺乱蓬蓬发丝,仿佛对待走失的宠物。“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Hiroto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动人。但将的掌心滑至他后脑,微微使力将他压低一点。唇瓣触感仿佛棉花糖,轻飘飘落在Hiroto嘴角。
      “你知不知道你在紧张的时候总会把手指绞来绞去?”将拍拍他僵住的脸颊。“送这东西的时候,我都担心你会不会把手给绞断了。”
      老天,亏我还以为当时镇定自若。Hiroto内心无比挫败。
      “还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俄罗斯人偶的涵义?”将把Hiroto揽紧一点,用对付拼图的姿态,把他嵌入身体空隙。Hiroto扶了他肩打量,对方那神色分明就是揶揄了。
      “傻兔子。”
      他一面叹一面又要吐糟。Hiroto眼疾手快捂了他嘴,掌心里暖融融盛了一汪笑,叫自己都灼热起来。只有抿紧了嘴,否则一开口便能乐出声儿来。
      俄罗斯人偶涵义是,等待被发现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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