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谋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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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怔，收回手，在离我一步的地方静静站着，再不踏前。
“你不是王吗？明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不把真凶查出来？你就这么害怕洛相，这么害怕太后吗？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人，为什么？！”
我明知他是无能为力，他只是想救我，可是，眼前瞳雨的尸身一遍又一遍地在告诉我，是他害死了她，是他害死了她，突然想起多年前来到宫城无辜故亡的母妃，还有为了母妃不惜举兵造反，最后逼地帝峻不得不放弃父子兄弟之情忍痛弑杀的爹爹与柯善。
眼前的这个人，走进我的生活，却也毁灭了我的生活。
我。。。。我。。。。。。
“还记得陛下常提起的那个草原女孩么？”
谛听没有回我，但我知他一定是听见了。
咬着牙，我突然笑了：“陛下想再见到她么？陛下想再见一次她的笑吗？”
感觉他的身体徒然怔住，我深吸口气，在他眼中晃过迷茫与痛楚的瞬间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又是一道惊雷打落，银芒闪出了我的面容。
时隔三年，整整三年，再次面对着面，竟已是物是人非的结局。
我看见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眸里溢满了我的身影，还有一种感情在他的眼睛里迅速凝聚，是什么，我不要看，我看不清！
“丫头。。。”半晌，他动了动唇，那句丫头，轻柔的语气，沙哑的声音。
我面对着他，站在台阶上，平视住他的眼睛，心底有惊涛骇浪的痛在碾转着，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是，我恨，我真的恨，我实在不知道该将这样的恨往何处发去。
生生地，我扬起嘴角，扯开一抹笑：“你喜欢我的单纯，可你知道吗？将我的单纯全数毁尽的人是你！就是你！”
将手里的面具狠狠扔向他。
面具在雨中飞旋而过，甩出了水珠，然后，碰上了他的胸膛。
再跌在地上，是一声喀嚓的碎响，就像是心碎了，他的碎了，我的也碎了。。。
大雨滂沱而下，黑夜里，他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安静的目光，薄薄的雾气。
“回去吧，瞳雨的尸身，我会好好安葬。”
我缓站起身，在走过他身边的刹那，冷声道：“陛下，请你废了我。”
他没有反映，静地仿佛没有听到。
我继续道；“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我讨厌这里，我恨这里，你说过要放我走的，那么，请您遵守您的诺言吧。”
本以为他不会再回我，本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任凭我从他身边走开而不作任何挽留，偏偏这一回，在我迈开第一步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
“丫头，你还会原谅我么？”
会吗。。。会吗。。。。。
谛听哥哥。。。
如果你现在肯再问我一遍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恨过你，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只是因为那时的我太小太不懂事太无法看清你的心。
如果要说恨，我真正恨的，其实是我自己，可是，那时候，我不敢去这样确定，也没有胆量去确定，所以。。。所以。。。
“我恨你，我再也不要原谅你！”
心头有撕裂般的痛楚，如今想想，这般痛楚该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何要偏执至此，我只是想找个人去发泄，却偏偏发泄向了最不该去发泄的你。
那一夜，我伤你有多深？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只记得快走到南门口的时候，感觉身后仍没有动静，忽尔再也忍不住了，我回头向你看去。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侧影，我看见你缓缓蹲下，将地上被我丢弃的面具小心拣起，又轻轻抹去上面的污滓，然后，我看见了你脸上那个虚无缥缈的淡笑，在孤夜下，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寂寞。。。。
“丫头，对不起。。。”
你的唇型，你的声音，你的微笑，你的悲伤，忽然脑海里涌满了你的好，我再也呆不下去，拔腿逃离。
那是真的逃离。。。
即使是至今，我，依旧在逃离。。。。。
自那夜后，宫里突然传出麒王病重的消息，听说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一个太医能够找出病因，我把自己关在芳草居里，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而没过几天，我便接到了一张太后的懿旨，懿旨说我因涉嫌堕胎与谋杀吟雪之事而将我囚禁冷宫。
于是，坐在冷宫屋顶，我望着天涯殿的方向，那些天，他病了多久，我就望了多久。
“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去看他？”
我怔醒，低头，看向站在花园里的洛成，他又道：“听宫女说你这几天几乎没吃过什么，天天坐在屋顶上，你是想死么？”
我惘然，半晌，摇头又点头。
他皱起眉头，张开单手，我忽觉自己被股力量吸下屋顶，再回神时已在他怀里：“不管你想不想死，我不能让你死。”
他把我放在院子里的青石上，自己也在我身边坐下，我轻声哼笑，问他：“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熟吧。”
他冷冷道：“我是王的臣子，王想要珍惜的人，就是我该要珍惜的人。”
我道：“可你也是洛相之子。”
他回我：“我是麒王的臣，与血缘没有关系。”
“那如果有一天要你与你父亲和妹妹作对呢？”
“我只忠于值得我忠的人，麒王能给珠华更好的，为此，让我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他骨子里有点像帝峻，当初，帝峻也是为了效忠谛听不惜杀父弑兄，江山，当真一定要铺在血路之上么？
我转眸看住他的侧脸，又问：“那吟雪姐姐呢？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吧，虽不知道她究竟是死于谁手，可我曾听她自己说过，预言里她会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我不信你会不知道这个预言，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带她离开这里，为什么不去阻止。”
他徒然冷了脸，眸里划过丝痛意，紧接的沉默，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过了会儿，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这是瞳雨死前嘱咐王要给你的，那天你走后，瞳雨流出的血全被这支白木簪吸了进去，王在病倒前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呆呆看着他手里的白木簪，吸了瞳雨的血，此时已由雪白成了殷红。
将簪子按压在心口，我踌躇了好久才问道：“他好么？病好些了么？”
他冷回我：“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他。”
我别过头，手握成了拳，指甲深掐进肉里。
他深看我一眼道：“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么？”
我摇头。
他道：“他动用了火灵幻术，通讯的火蝶，和星灵的星蝶一样，火蝶是火术中高级的幻术，他为了召唤火蝶硬是将星灵转变成火灵，这种做法对自身伤害极大，若是像我这样的人用，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我惊怔，猛然扭头看向他，他笑了笑，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他要用火族的蝶术么？因为只有火族的传讯蝶可以避开所有星灵者的窥探，安全把他想要传达的东西告诉传讯的对象。若是用星蝶传讯，总会有人能够破解的，毕竟，蝶术虽是高级幻术，可会的人并不少，因此用它传讯所担的风险也会很大。”
我微皱眉头，心底阵阵抽痛：“那他还会醒么？”
洛成促回：“会，当然会，他是珠华最强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可是，他也是珠华最孤独的人，明明喜欢的，偏不能明着去喜欢，明明不爱的，却偏要明着去爱。”他说完，侧头凝视住我。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半刻幽道：“没关系，他还有洛雁，他不会孤独的。”
洛成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你真以为他爱洛雁么？跟了王这么多年，看着妹妹和王一起长大，或许别人眼里他们天造地设，可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我又是一惊：“怎么会？难道他不爱洛雁吗？可他的殿里还挂着洛雁的画像啊。”
他略略摇头：“既然是演戏，逼真点也是应该的吧。”
我也摇头：“不可能啊，那洛雁呢？你妹妹总该真心爱他吧。”
他哼笑，直盯着我道：“妹妹是父亲亲自调教出来，你以为她会粗心到把别人随便送来的粥就这么喝下么？更何况，宫里明明为她配备了试食的人，她却绕开她们直接把粥喝下，这些事情，你就从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洛雁是故意把粥喝下堕掉自己的孩子吗？”
“为了把你赶下后位，杀一个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又算什么？”他冷冷回我，没有任何表情。
我缓松开了手，低着头，忽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他沉默了会又道：“王一直不愿我把这事告诉你，他说你太单纯，不适合知道这些，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王有多护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那么放弃你的自由放弃你的单纯，呆在这宫里陪他一起走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他让瞳雨替我去死。。。”
“那又怎么样？他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么？你有什么资格恨他，他做的牺牲你根本就不了解，随便一句恨就把他对你的好全都抹杀掉，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可我们是被冤枉的，瞳雨根本没杀吟雪！”
“但你们是人赃并获，当时慈安宫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让王怎么帮你们开脱？你以为我父亲和太后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不管这事是谁做的，他们铁了心要你死，王为了你周旋在他们之间，同时承受两方压力，他的心有多累，你关心过么？”
我心里突地一跳，像是有什么梗在胸口，出不来，进不去。
他见我如此，稍放轻了语气：“我知道，他其实并不适合当王，他太善良，虽然很会掩饰自己，可有些天性的东西不是一个笑一个漠就能掩饰过去的，宫廷里这么多女人，或是矫揉造作，或是野心勃勃，王从来没有动过心，惟独对你，他想爱，不能爱，想恨，恨不起，明知道你是太后的人，会动摇国家安基，可他还是尽力护着你，三番五次顶住朝廷中废后一派的压力，王说，他该对你冷淡的，可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这些事，你一定从来不知道，他不会告诉你，他知道你想要自由，而他也在尽他所能地给你全部他所能给的自由，这样的苦心，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么？”
谛听确实没对我说过这些，在我面前，他总是淡淡笑着，而我的生活也在他的笑容里平淡度过，我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明知我是太后的棋子，洛相他们却始终没有动我的念头，原来一直是他在压着，他一个人压着。。。
口里喷出丝血腥，我知道是唇被我咬破了，很疼很疼，真的是疼到了心里，放弃自由放弃单纯，呆在这个宫里陪他，可是，我终究会妨碍他太多太多，只要我留在这里，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今天是牺牲一个瞳雨，他日为我牺牲的人，又该是谁，会是他自己么。。。
不敢再想下去，我闭上了眼睛。
洛成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起步离去。
“我是爱吟雪，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喜欢她，可我也知道，她活地很累，死，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我宁可忍受住自己心里的痛苦也不愿意让她痛苦地活在这个人世上。”
天空里，花雨破碎飘零，微卷的花瓣在空中翻转飞舞，在洛成的眸心倒映出翩翩蝶影。
“先皇曾替她和王占卜过命程，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死，后来，当王长大后，能力超过任何一位先皇的时候，我曾恳求他为吟雪再占卜一次命，他的占卜比先皇更清晰，我看见了她死去时的情景，犹如睡着了的孩子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境，嘴角，是比任何花朵都要美丽的笑意，这朵笑容，在她活着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从来，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谋杀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