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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丶胡小虎的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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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进门起,就主动“交代”了不少信息。
她起先是把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掀开盖子,将里面的小碟子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一面低眉顺目地说:“我知道阿翁不会吃我做的东西,但总还是想尽些孝心。”
王兰戈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婊演,徐子静倒好像是习惯了许远昭的沉默,不以为忤,只是自顾自地做下,一手撑脸,望着桌上的茶杯怔怔道:“阿翁这些年不肯见我, 无非是因为我做了皇后,阿翁也许觉得,做了皇后,我这点权柄风光便无人能及了。可阿翁却不知,我内心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从前,自己还是秀女的时候。”
所以说只有女人才能看透另一个女人。
要真换了另一个男人,哪怕是太监,恐怕都要信了她这一抹少女の忧郁。
徐子静又接着道:“那时候我被人欺侮,阿翁带我去摘野花,教我编花环。还给我梳发髻,从小到大,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从未待我如此温柔。后来我做了皇后,父母才知道要紧着我了,想起来真是可笑。”
对皇后的这段话,王兰戈倒是罕见地没有在心底嘲讽。梁国那些公侯小姐本性有多恶劣王兰戈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皇后据说只是一个知州的女儿,山鸡进了凤凰群,肯定被欺负的很惨。想当年她王兰戈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都有那起不开眼的敢踩在她头上乱蹿呢。
负责选秀的内侍也懂得眉高眼低,知道谁可以欺负,谁惹不起。见徐子静被欺负,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带过的,就算有秀女因不堪作弄而自尽,通传家人也无非只有染疾暴毙几个字。
徐子静继续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那时我心里说,就算今后落选,再不能晨昏定省,我也还是拿阿翁当我半个父亲一样。将来阿翁百年,便如我生父一样供奉排位。可自我做了贵人那天起。阿翁便不再见我。我知道阿翁肯定以为我做了皇后便会目中无人,阿翁可知道,自册封大典那日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宠幸过我么?有时候,我真觉得,对于皇上而言,我只是一枚权衡朝中势力的棋子。”
这段话透露出两个信息,第一,徐子静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册立为皇后的,想来李锦曦和宋太后母子之间的还是有一番机锋,此消彼长的。
第二个信息,徐子静好像有点开窍,知道自己被李锦曦利用了。
女人啊,总以为自己的爱情可以满足男人所有的欲念,到头来只会发现对方想要的根本不是自己能给的。
就在王兰戈以为徐子静还能说出什么高见的时候,只见她很是侮辱人智商地说道:“可我并不想做棋子,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不想再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了,今日来见阿翁,是为了诀别。”
王兰戈听完此言,当时就怒了,麻痹的,你不但侮辱我人格,你还侮辱我智商。
真要寻死你踏马不是早死了吗,还巴巴地晒一下午太阳,演这三顾草庐的苦肉戏?坟头烧厕纸,你踏马糊弄鬼呢!谁不知道你前几天还侍寝了,去送衣服的就是你刘云岚姑奶奶的室友好吗?!
徐子静不知王兰戈早已将她虚伪的婊演看破,还继续给自己加戏:“阿翁,我心中一直有个遗憾……从五年前,我还是秀女的时候那天起,便从未听过你讲话,更无缘得见你面具下的模样……你,可不可以,同我说句话。就当是,成全我,最后一点小小心愿罢……”
这句话又透露出一个信息——徐子静从来没听过她‘阿爸’许远昭说话。
王兰戈得此信息,在内心暗骂一声,你踏马不早说!害我提心吊胆这么大半天。
松懈下来后,心中憋了很久的那句话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不要再拐弯抹角。”
话一出口,不仅是徐子静愣住了,连王兰戈自己都愣住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脸上这张面具实在太好了,不管底下是什么表情,表面上王兰戈都是一副庄严慈祥又充满神秘感的模样。
徐子静被王兰戈当面拆穿,十分尴尬,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竟是一字也不能为自己辩驳。
良久,她仿佛下定决心似得咬牙道:“阿翁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女儿不敢再欺瞒阿翁。所谓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天下女子,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镜中容颜。宫中有人指点女儿,说云华宫那位,多年来青春常驻,美艳如夕,皆出自阿翁妙手。女儿希望阿翁可以助女儿赢回帝王恩幸,此恩如同再造,女儿是决计不会忘怀的。”
……
这下轮到王兰戈有点无语了。
她没想到刚才还高谈阔论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的,看起来玲珑剔透的一个小姑娘,这么一小会,又绕回床上那档子破事了。
本着作弄这个虚伪女子的心态,王兰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刚刚王兰戈还看了一些许远昭遗留下来的书籍,于是现学现卖地给了徐子静几个敷脸的方子。
徐子静见王兰戈肯帮自己,简直要喜极而泣。甚至在王兰戈暗戳戳地对她说所谓容术只是一种辅助手段,实际上能发挥多大作用,还是要看一个人的底子的时候。
她都没有听出话外之音,还连连点头称是。
可见爱美使一个女人变得疯狂。
送走徐子静,王兰戈继续翻看许远昭的遗物,试图找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线索。皇天不负有心人,午夜时分,叫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本手札。
上面记录了许远昭的心路历程。
虽然撕掉了很多,但还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王兰戈一把翻到正平三年,四月初七,小满。只见许远昭写着。
那个小姑娘今天被人欺负了。
好像很多年前还在衢州老家的时候,珍儿在浣纱的时候被欺负,也是这样,拿手背把眼泪擦掉,也不跟人说。
好像是知道跟人说了也没用。
给她编个花环,她会像那时的珍儿那样高兴吗?
王兰戈看着这本手札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和语不成句的大白话暗自摇头,心说这个许远昭文化程度真低。
又往前翻到天监六年。
那可正是王兰戈出生那年,当时梁仁帝还活着。
十月初九。
嗯。王兰戈是九月廿七生的。
只见许远昭写道。
珍儿一直不高兴,总说不想活了。
好像女人生了孩子,总归是有一阵子要不高兴的。
可能是太疼了吧。
坐完月子会不会好一点?
天监九年,十月廿二
珍儿今天跟我说,胡小虎,你帮我掐死那个孩子。
珍儿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的孩子。
我好害怕她会做傻事。
我要不要告诉皇上。
可珍儿如果知道我告诉了皇上,会不会觉得我背叛她。
会不会也恨我?
王兰戈看的一头雾水,珍儿是谁?胡小虎又是谁?她下意识地翻回封皮,想看看写了谁的名字,是不是找错了。
可惜那本手札上并没有写谁的名字。
不过结合徐子静所提到的,她正平三年入宫采选,被人欺负,而许远昭编了花环给她哄她开心。
倒是能推演出手札的主人就是许远昭。
可是那个胡小虎又是谁呢?
带着重重的疑惑,王兰戈倦意渐浓,抱着这本手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