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小话》红豆十九

25、青莲（1）

　　西天梵境碧渠。
　　天下的莲花，开的最好的便是这西天梵境的碧渠。引用凡世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当真是恰当不过的。
　　紫曲廊那边佛光万丈，众人边说边笑的往碧渠而来。
　　“今日这碧渠可真是热闹，就连佛祖都来了。芙蕖，你说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清涟摇着枝条，莲叶一浮一沉得问着身边的另一株莲花。
　　芙蕖伸了伸自己笔直的枝条，应了一声：“今日是千年睡莲化形，去凡世历炼的日子。”又望向千年睡莲的方向，说了句：“要是我化形时，也有佛祖相助那多好。”
　　清涟不解的望向千年睡莲的方向：“不就是化形吗？怎么就能引来这许多的神佛？”
　　芙蕖包着一个花骨朵，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涟，眼中的怀疑渐渐加深，而后破灭：“小莲花，你真的是我青莲族的吗？好歹我们青莲号称‘八卦莲’，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清涟包着的花骨朵花瓣红了有红：“咳咳，芙蕖，你也知道我不爱听八卦，一心只想快些修炼成人形。”
　　“对对对，你的莲心里装的都是那座佛。可是，我还是要劝你，他们佛从不沾染情爱，就算你爱他入骨，也换不得他的真心。你还是趁早……”不待芙蕖说完，清涟就急急打断了她的话：“芙蕖，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那株睡莲有如此特别的待遇呢？”
　　芙蕖无奈的看着她：“清涟，你迟早……”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中有些惋惜：“她原本是花神，然勘不破情爱，为爱舍生。好在当时遇到佛，佛将她的真身养在睡莲中，又将睡莲养在碧渠里。碧蕖灵气旺盛，且每时每刻都受着佛法，历一千年，终于归来。”
　　“情爱？竟有让神都舍生的能力。”小莲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花骨朵也有些恹恹的。
　　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令小莲花瞬间展开花瓣，与之前的恹恹不同，此刻是精神饱满，娇艳欲滴。
　　头上的人，似是沉思了瞬间，说了句什么：“……是时候了。”刚刚绽放的小莲花瞬间化作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身着青色莲花褥裙，乖巧伶俐：“是你。”看着眼前的人，小莲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然后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
　　“怎么？你认得我？”眼前的人略有些惊讶，轻问道：“你唤什么名字？”
　　“清涟。”小莲花迫不及待的回答着，忽的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佛？”
　　“算是吧。”眼前的人有一瞬间的迷茫，“从今后，你就跟我回音天吧。”转身往前走去，嘴角挂着笑意，“以后你就同他们一样唤我梵音吧。”
　　“是。梵音，你的名字真好听。”清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行了几步才想起还没有同自己的好伙伴告别，踏着莲叶，跑到芙蕖的面前，转了个圈，满脸的笑意：“芙蕖，芙蕖，你看我真的化作人形了。是不是很好看？”
　　“嗯，很好看，恭喜你了，终于梦想成真。但是清涟外面不比碧渠，凡事得多个心眼。”芙蕖语重心长的说着，“还有，情爱这事，是万万触不得的。”
　　“清儿，我们走吧。”那边传来梵音好听的声音，她急急向芙蕖告别，“芙蕖，我得走了，我下次来看你。再见。”摇摇手，恋恋不舍的踏着莲叶跑回到他的身边，然跑得太急，不慎左脚勾住了右脚，直直栽了出去。
　　好在梵音的反应迅速，飞身接住了她的小身子，轻轻将她放回到地上，整理了下她有些凌乱的衣服，伸出手示意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只莹白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手指纤细修长，不染纤尘，她将自己肉肉的小手放在梵音的手里，微微有些凉意，而后变得温暖无比。

　　云头上。
　　天上与凡世的风景一点点的从眼前的飘过，对于第一次腾云的清涟而言，是既刺激好玩有趣，又惊险害怕。她从完全闭着眼睛不敢看到现在在云头上窜下跳，令人担心她会不会一个失足从云头跌落，好在是跟在梵音身边。
　　相比她的兴奋，梵音则更沉默。
　　在碧渠时，佛祖突然问他“梵音，为大爱舍小爱，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参佛法千万年，他依旧没有参透。清涟问“他是佛吗”他却不能明确的告诉她，只是含糊的回了一句。
　　“梵音，梵音，那里是哪里？怎么会有万丈光霞？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景观只有梵境才会有。”清涟趴在云头大呼小叫着，“梵音，梵音，音天也会有这样好看的景色吗？梵音，我突然有些舍不得碧渠了，开始想念芙蕖她们了。”她觉得有些失落，自己方才只顾着兴奋。
　　梵音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后悔了？”
　　“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走的太匆忙了。”
　　“清儿，不是所有的事都在计划内的，总有那么几件事是超乎想象的，要学着去适应，去解决。”淡淡的嗓音环绕在耳边，恍惚间她听见另一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看不真切。

　　音天。
　　青莲阁。
　　自云头下来，梵音便被一个弟子唤走了，不过走之前倒是嘱咐另一个侍女姐姐带她到青莲阁，说是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了，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这位侍女姐姐。谁说她不热衷于八卦，她热衷的从来都只关于他，这不才多久，她就全方面的了解了关于音天以及他的一切，并且跟青莲阁的各位打成一片。
　　侍女姐姐走之前，还特意嘱咐着：“小莲花，青莲阁不若梵境的碧渠，若是有什么不适，要尽早说。”
　　“知道了，侍棋姐姐，你快去忙吧。”随即她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的。
　　许是她的这张脸太过可爱，侍棋还特意捏了捏她的脸，又夸了夸她，才转身离开。她的心里有一些忐忑，更多的是开心，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在这里住下来了。
　　“你要入凡世历炼？”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就这样闯入她的耳朵，“可是，你的伤并未大好，加上近日助她化形，似乎……”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从她见他到现在，他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并无半分的不适，她失神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透过窗户，却只看到一片荷塘，闭上眼睛，细细分辨。
　　另一边的天音阁，梵音手执白色棋子，眼睛看着棋盘，说道：“不仅仅只是历炼，她的命是我们偷来的，迟早是要还的。”
　　“可是，不能再缓缓吗？其实……这毕竟是她需要经历的，你大可不必……你们已经偷来了她的命，剩下的就该让她自己去经历了。”执黑棋的男子，就着棋子按了按太阳穴，迟迟不放下手中的棋子，忽而叹了口气，道：“我输了。”皱皱眉头接着说道，“总要问问她的想法吧。”
　　梵音起身，拿起邻桌的茶杯，揭开杯盖，就着杯盖轻轻拂了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说道：“她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
　　“可是，当年……”男子的话被梵音硬生生打断，“哪有什么当年……”他放下手中茶杯，顿了顿，继续道，“青莲心难得，如她这般的千年青莲心更是难上难，我们不能冒险。”
　　倚在窗边的男子，望着天边的夕阳慢慢沉下去，映照出霞光万道，轻叹着：“既如此，我会替你照顾好她。”梵音只轻声应了，坐回棋桌旁的椅子上，打量着结束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