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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暂相聚(一) ...

  •   临近午时,白诃正倒提着一只垂头丧气放弃挣扎的肥鸡走进院子,忽然听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他茫然转头去瞧,却诧异看到本该日落时分才回家的青螟满脸惊恐横冲而来,直接掠过目瞪口呆的白诃扎进屋子重重甩上了门。

      手中肥鸡受到刺激,又张开翅膀剧烈扑腾开来,奈何双腿被白诃抓住如何也挣脱不开,只得叽叽哇哇叫得凄惨,尚在呆愣的白诃被这番聒噪吵醒,赶紧把手臂伸长些防止被鸡刮到,方才回过神来。

      怎么着……莫非青螟知道今儿自个要找他谈谈,特意赶个大早就回家来了?真是好孩子,怕他师父等得急了,还跑得这般快!

      杀好鸡扔进热水锅准备拔毛,白诃拈起围裙下摆擦擦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问问清楚。

      “青螟啊?”推开被蛮力甩进楣框的门板,白诃在屋内前后寻找,终于在床上发现裹在被子里的青螟,赶忙上前把被子揪开,露出里面头脸满汗还瑟瑟发抖的青螟,好笑道,“大热天的,捂痱子呢?”

      青螟哆哆嗦嗦抱紧双臂,眼巴巴望着白诃泫然欲泣,“师父!吓死我了……”

      “怎么了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青螟煞有其事道,“就是见鬼了!”

      “……”白诃伸手去摸青螟额头,“不烧啊。”

      “哎呀师父!”青螟一把拉下他的手来死死握着,“我没跟你开玩笑!”

      ……

      听青螟将事情经过细说,白诃眉头皱起来了,当然他的关注点不在闹鬼一事上,而是达拉木。

      《尸咒》是仙教数代前承传的最高秘方蛊术,能以药物将尸体炼制成具有强大攻击力的毒尸傀儡,但此术太过邪恶,不符人道,自前代教主起教规便已严令禁止任何人修炼,因而封存在大地祭坛深处,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哪怕是教主与左右长老,虽熟知教内所有蛊术,却也不得接触此术。

      那达拉木手中的尸咒从何而来?既他们铁心要取青螟性命,那本尸咒绝非赝品,仅凭他一个普通弟子绝无可能有机会接触此物。

      但他身边有一人却可以。

      近年来左右两派明争暗斗已近白热化,而教主也从几年前变得性子古怪,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不少人猜测是否已临近教主更替的时限,但教主人选并无风声,五使中也无哪位让教主分外青睐,倒是左长老乌蒙贵威望蒸蒸日上,大有囊括全教之势。

      他是有野心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非右长老艾黎多年德望深入人心,也拥有石城汤池的足以对抗之势,只怕乌蒙贵早已谋权篡位。

      而达拉木此举,表面意在栽害青螟,实则要借此重创艾黎长老,道理很简单,青螟偷盗尸咒,背后必有高权之人暗助,能接近大地祭坛者,教主及左右长老,究竟何人显而易见。

      好狠毒的心思!白诃眼底不由镀上一层凛寒,这么多年过去乌蒙贵还不死心,竟然还想用这等卑鄙手段企图陷害艾黎长老!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白诃一怔,本能侧头去看偎在身旁尚且惴惴不安的青螟,心下倏地一颤,后怕犹如藤蔓紧紧攫住他的心,若非那‘鬼’暗中相助,只怕他的青螟就要被人白白害死了!

      “师父……?”青螟见白诃不吭声,面色反倒愈发阴沉,竟有几分骇人,还以为果真是闹了鬼,吓得当即哭出声来,“师父,你说句话啊……我,我害怕!”

      白诃瞧他魂飞魄散的模样,顿觉啼笑皆非,“你瞧你这出息,既然觉得那是无尘,无尘还能害你不成?你倒好,人家救你一命,你还给吓成这模样,是鬼也得伤心死咯!”

      “……也是啊……”青螟噙着泪愣在那处,光顾着害怕了,把这茬给忘了,若那真是唐无尘来救他,他还连跑带叫一脸恐惧,唐无尘会不会生气啊!要是生气了,以后不来看他了,怎么办啊!

      “越说越离谱,都叫你带跑了。”白诃拿指头用力戳他脑门一下,没好气道,“大晌午头的,哪来的鬼,估摸是谁正巧在哪,顺手帮你一把,也是你命大,要真就你自个在那,早就惨死当场了!”

      青螟也缓过神来,那时心里头念着唐无尘,也没觉得害怕,这会才觉出心有余悸,忍不住委屈撇嘴,“……嘤。”

      “嘤什么嘤,现在知道害怕了?以后还自个瞎跑么?”白诃不来气是假的,如果今天青螟真出了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还连虫笛都不带,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虫笛万万不可离身,就算是在教内也不可放松警惕,如今形势不同以往,千万别叫人偷了空子,咱们身份特殊,不可给艾黎长老拖后腿。”说着长叹口气,神情惆怅落寞,此时此刻,他更心牵尊师艾黎,他一人独挡乌蒙贵狼子野心,身为中流砥柱,定备受艰辛苦熬。

      “师父,我知错了……”青螟知道这回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原本浑噩的心绪也清醒不少,想来这十多日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功课也不知落下多少,没有一身超凡武功,今后如何为唐无尘报仇?何况今日倘若当真死去,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唐无尘,那时他握银铃于胸口,信誓旦旦要从明教手中讨回血债,他相信,唐无尘是听到了的……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年少自负。

      如果能再见唐无尘一面该有多好,就算是鬼,也真的好想好想再看看他。

      === === ===

      夜深时分,白诃坐在桌前翻看艾黎传与他的手札,冰蟾蛊他虽已能运用自如,但不论速度还是威力都远不及艾黎,想来应是手法还有哪处并未掌握要领。

      嗯?

      他余光瞥见窗户处似乎掠过一抹黑影,揉揉眼仔细去瞧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他倦意当头,看差了?

      视线一转,他登时与立在身旁的幽影对个正着,双方大眼瞪大眼,一时气氛降至冰点。

      白诃面无表情打量他片刻,僵硬道,“无尘?”

      “白师父安好。”

      “你是人是鬼?”

      唐无尘神情严肃,“我是鬼。”

      “哦,你等等。”白诃一脸麻木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稍加翻找,从中抽出一本书后又走回桌前坐下,窸窸窣窣翻过几页,手指划过当中文字,声音没有起伏地念道,“如遇恶鬼,取黑狗血一盆当头泼淋……”

      “……”

      “黑狗血没有,今天刚杀的鸡血倒是有,要不要试试?”

      “……我错了。”

      “坐吧。”白诃唉声叹气揉着额角,大半夜的,无尘这真跟个鬼似的突然出现在身边儿,吓得他差点没叫出来,心脏现在还跳得厉害,还好没露出破绽,不然长辈的脸面往哪搁!

      唐无尘小心拉开凳子,以防吵醒青螟,而后乖乖坐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垂着头,不好意思去看白诃探寻的目光。

      白诃根本没想到唐无尘还活着,虽说当时并未确认到他的尸首,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已死于战乱,如今本该死去多日的少年又好端端坐于面前,白诃甚至怀疑这不过是场幻梦罢了,回想得知消息当日还为他痛哭流涕,不由一阵尴尬,沉下脸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唐无尘回首往事,短短两个月却好似南柯一梦数十载,千言万语一股脑全涌上心头,顿生唏嘘,一时间竟有哽咽之意。

      他深深吸口气平稳心绪,脑中飞快组织语言,方才缓缓道,“唐门门主唐傲天将情报透露给明教,致使枫华谷一战大败,当时我确已在战中死去,但因被人种下凤凰蛊才得以复生。”

      白诃难以置信瞪大双眼,连续几个字眼砸得他措手不及。

      “唐门门主会出卖唐门?这……太匪夷所思了,我实在无法相信。”半晌,白诃才如梦初醒,目光仍有些闪烁,“你是从何而知,可有证据?”

      “我曾在长安抓到唐傲天心腹把机关图纸交予明教,他亲口承认受唐傲天指示。”

      “老天……”白诃惊愕低呼,“若非这事是你告诉我,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唐无尘苦笑。

      白诃心思一动,灼灼直视唐无尘,“你知道唐门此战必败,所以才打伤阿翎,阻止他参战,对吗?”

      提及唐翎,唐无尘双目刹那间莹亮,随即又黯淡下来,神情有些沮丧,“时间太过仓促,我也知道事情唐突早晚露出破绽……只是没想到,这般快……”

      “你这傻孩子啊,你师父何等精明的人物,前后因果稍一推测,还能猜不出你是情非得已么?他早明白你不是为了什么头号才对他下手,而是有意阻止他参战,你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你的为人?”白诃爱怜地拍拍他的肩,温和劝慰,“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住阿翎,想来还不曾回家跟他相见吧?他得知你的死讯后自暴自弃好几日,不肯吃饭疗伤,一心就要寻死,说什么要去下面陪你,可把我吓疯了,好歹才劝住,叫他好好活着,能为你报仇雪恨……他爱你如己出,不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怨恨你,况且这回你还救他一命,他引你为傲还来不及,如此你还有什么顾虑呢?回家去吧,他若看见你还活着,定要欣喜若狂的。”

      唐无尘咬了咬下唇,却摇头。

      “无尘?”

      “回不去的。”他轻声呢喃,侧开视线凝视桌上烛台滚落的烫泪,“若非事关重大,只言片语讲不清楚,我也不会在白师父面前现身,更别提师父了。”

      落寞神情转瞬消融,他迎着白诃忧心的目光浅笑,“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情告诉你。”

      白诃还想说些什么,唐无尘却不给他再劝的机会,兀自说道,“起初我们都以为唐傲天养精蓄锐筹划十年之久是为重创明教,可他反倒暗中与明教勾结,亲手葬送多年心血与自己的义兄,做尽不仁不义双全之事,着实叫人困惑。前些日子我虽想通他倾尽唐门全力是为扬名,可为何要将丐帮也拖下泥潭我却不懂。”他看向白诃,神情肃穆,“某天我突然想到,唐傲天要的无非就是名望,他要在武林中居高临下成为至尊,但凡妨碍他树碑立传者皆为绊脚石,他要一一铲除,只怕丐帮因此稀里糊涂成为他的刀下冤魂。我来苗疆已有十天,每日潜行各处观察,才知道苗疆奇毒蛊术何其高深可怖,如果五毒教有心踏足中原,只怕武林各派无以抵挡。”

      白诃听得屏气凝神。

      “唐傲天提及过两大门派,第一为明教,第二,则为五毒,他曾说五毒坐拥各样奇毒,恐为唐门不利,但后话却言若能为唐门所用,那便如虎添翼,锐不可当。如今明教事毕,只怕他接下来便要全心对付五毒了。”

      “不自量力。”白诃闻言冷笑,“觊觎仙教者我见过不少,内中不乏中原武林高手,只可惜要么被丢进蛊池连渣都不剩,要么迷失在无心岭深处化作白骨孤魂,他唐傲天如今不过是个残废人,还剩几分能耐。”

      “不能小看唐傲天,他多年韬光养晦,最擅长出其不意,我也猜不透他会采取什么手段,所以先将情况与你明说,烦请告知艾黎长老,好让他早做防范。”

      “好孩子,你有心了。”白诃甚感欣慰,“你对仙教有恩,长老定会感谢你的。”

      “白师父言重了。”唐无尘微微红了脸,显然并不习惯长辈的夸赞,“若只有唐傲天倒也不足为惧,不过教内似乎不甚太平,能无所顾忌对青螟下手,还能偷出五毒最高秘术做栽赃,只怕这内忧要比外患危险的多。”

      听他提及白日经过,白诃这才确定闹鬼一事果真和唐无尘脱不了干系,想起青螟哭着叫着说有鬼的可怜相,登时忍俊不禁,“原来那‘鬼’真是你啊,你看把青螟给吓的,也真有你的,从哪搞那么些乌鸦来?弄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唐无尘带了几分局促,手指不自觉抠着桌沿,“这些日子我一直暗中潜藏,对他举动了如指掌,他孤身待在僻处,保不准要有人寻他麻烦,今天达拉木带人尾随他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又不能贸然现身,想来扮鬼是不二之选,便赶在他们碰面前去无心岭掏了几窝乌鸦……”

      白诃想笑,可又笑不出来,面对此刻乱麻般的现状,一时间万千思绪齐齐拥堵在心口,转念想起青螟,神情不免怅然,“青螟对你日思夜想,你分明对他也满心牵挂,既然还活着,为何选择避而不见?难道你就甘愿忍受这活人别离的苦楚?”

      “我亲手伤害至亲至爱之人,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纵使迫于无奈,可心里这槛,我过不去。”唐无尘停滞抠桌沿的动作,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于这世间,我已是个死人,那便……当真做个死人罢。”

      “今后还有那么多年岁,你都要独身度过?这孤独的滋味太过凄苦,你能耐得住么?我知道,你心里头觉得对不住阿翎,对不住青螟,可这无非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倘若有一天他们知道你尚在人世却有意隐瞒,那他们该如何伤心,你却要想清楚了。”

      唐无尘沉默了。

      白诃也不催他,兀自忖度心事,二人相对无话,偶尔听得烛火啃食线芯的滋滋声。

      “我会好好考虑清楚,但并非现在。”唐无尘终是妥协,“有些事我须得暗中行动,若我重回世间,唐门弟子的身份平白多出许多束缚,而以死人身份做掩护,唐傲天再怎么怀疑也想不到是我从中作梗,这是扳倒唐傲天的最佳处境。”

      白诃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面,听唐无尘如此说,当下也转过弯来,“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会替你保密,你只管去做便是。”

      得到理解的感觉尤为轻松,唐无尘眼底沉郁立时明快不少,在谢过白诃后,他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等等。”白诃却拉住他,目光深邃,“来都来了,去看看青螟再走吧。”

      === === ===

      屋内摆设同十年前一样不曾变动,即便微光暗弱,唐无尘仍熟门熟路来到床畔。

      青螟面向床外侧卧着,白日与达拉木等人一战耗费大量精气神,又受过惊吓,想来是困倦的很了,二人在外屋声音忽高忽低谈话许久他也不曾微醒半分,更别提察觉床边何时有人接近,依然睡得很沉。

      作为习武之人而言,这实属不该。唐无尘暗自叹气,蹲下身趴在床沿细细端详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儿,心头对他忧虑更甚,青螟素来缺乏警觉性,因而对周遭很多显而易见的危险蔽目不清,胸无城府本是好事,可对身处鱼龙混杂的江湖而言,却是致命处。

      指端极轻极柔拂过爱人如绢的青丝,唐无尘心底满是温情,他忍不住思忖,如果今次他当真死去,就再无法保护青螟了,他现在这幅不经世故的模样,如何叫人放得下心?

      是不是这些年将他保护的太好,反倒对他无有益处?

      怔怔凝望那张熟悉的恬静睡颜,并未被流年岁月熏染污秽,唐无尘心头泛起一阵刺痛,他突然感觉自以为运筹帷幄多年,到头来不但被门主蒙骗,如今还对自己数年劳碌心生迷茫,那他苦心经营这许久,又有何意义……

      青螟醒的很自然,好像一直并未深眠似的,他被某种力量催促着睁开眼睛,便清晰觉出有人在抚着他的头发。

      “谁?师父?”青螟看不清那人面容,虽能嗅出对方气息并非白诃,但又怕是自己睡意朦胧辨识不清,犹豫着呼唤。

      “傻子,我可不是你师父。”唐无尘轻笑。

      “!!”青螟霎时翻身坐起,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阿唐!?”

      唐无尘应声,也起身坐在床边。

      青螟双唇无法控制地张合磕绊,他如梦似幻伸手去摸索,却着着实实触碰到唐无尘温热的手心。

      “每回在梦里,不管我怎么拼命想碰到你,却从来都从你身体里穿过去,我就知道,是假的,是做梦……”青螟惝恍握住那手,迷蒙低语,“可这回我碰到你了……是不是,你真的来了?我没有做梦,你真的来看我了……”

      唐无尘鼻尖一酸,将他揽入怀中紧紧圈抱,眼底不由沁出些湿意,“嗯,我来了,来看你了。”

      青螟愣愣倚在熟悉温暖的怀抱中,清香萦绕肺腑,恍然又重回盛世安稳时那无数个温馨夜晚,他抬手环住唐无尘的颈子,发痴道,“不是都说鬼没有体温,冰冷冰冷的么?为什么你还这么温乎?跟传说的不一样……”

      唐无尘原本酸涩的泪意被这句傻话散个干净,险些笑将出来,便假意肃道,“事实摆在面前,你还管传闻如何说么?”

      “也是……”青螟似懂非懂点点头,把脸埋进唐无尘颈窝里,“阿唐,我不恨你了。”

      唐无尘摩挲他发丝的动作一顿。

      “一开始我好恨你,你骗我,明明说只喜欢我的,到头来还是不要我了,还要和别的女人成亲……那时候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心吧,不然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跟那个女人亲嘴儿了,可是那样真的很过分啊,我难过的快要疯掉了……”

      “……!!???”等,等等?唐无尘差点破口出声,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又硬生生憋回肚中,内心早已有千万头野猪奔腾而过——和女人亲嘴儿!!?师兄!!你和朵朵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那可是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得亏屋里昏暗,青螟看不到他仿佛吞下只苍蝇般的错愕神情,只觉他手臂倏地收紧,闷声咬牙道,“有些事……眼见也为虚。”

      “什么意思……”

      唐无尘踌躇不决,若说之前他打定主意不再与青螟相见,此刻内心却动摇了,那时面临生死攸关他无从选择,可现在……他已没有与心上人天涯永隔的必要了,想想今后没有青螟的日子,他莫名涌起一阵怯意。

      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青螟,有些事,我需要跟你坦白。”唐无尘缓缓开口,终究决定遵从本心,“那日去见你的,不是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暂相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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