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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忆 ...

  •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魅阳抱着玉盒,不发一语。柳维安慰她:“收下也就收下,你领了老伯的心意,他才会宽心。”“可是这么贵重的玉器。。。。。”魅阳仍然踌躇不已。
      “好了,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看看这玉。。。。”付开从她手里抢过玉盒,拿起其中一块玉坠,戴在自己颈上,左顾右盼,故作娇媚状问大家:“我这样好看吗?”
      “好啦你恶心够了,这块玉摔了你赔得起吗?”佳仪责怨地说着。付开嘻皮笑脸地将玉摘下,还给了魅阳,但是目光仍然留连在那玉上:“这玉确实名贵呀,我打小在珠宝堆中长大,从没见过色泽这么漂亮和纯净的!而且竟是天然的心形,着实是希罕啊!对了,魅阳,这玉是要送给心上人的,不知道你要送给哪家公子啊?本公子有这福气吗?”
      柳维瞪了付开一下,“你呀,就省省吧,魅阳怎么可能看上你呢?像她这种姿质,除了我们的大哥,当朝太子爷,还有谁敢妄想相配?”付开眼一瞪,立马住嘴了,口中念道:“也对,太子跟魅阳年岁相若,郎才女貌啊!魅阳,你有大公主撑腰,看来离太子妃之位不远了,以后更能登上后位,母仪天下啊!”
      魅阳完全云里雾里,悻悻说道:“什么太子,你们别乱开玩笑了,就知道拿我开心。”
      柳维笑道:“好了,魅阳不好意思了,我们别说了,前面就是王宫了,大家都小心一点,别在最后的节骨眼倒让人给发现了。”
      马车在王宫前停住,魅阳和仲飞,还有付开都在这里下车了。公主们向她们挥挥手,马车继续驶进了王宫,一路并未有人横加盘问阻碍,顺利回到了各自寝宫。
      回到行宫,小雪非常兴奋,她简直是满载而归,打开包袱,一溜儿的小玩艺小饰品摆满方桌。亦潋作势骂她:“怎么买这么多,学会乱花钱了?”
      “不是啊,大部分是仲飞买了送我的,我说不要,他偏要买。”小雪嘟着嘴似是埋怨实是喜悦。
      “哇!这么多好玩的!小雪,看在我没出宫可怜的份上,分我一些吧!”在宫里为出行的亦潋忐忑不安了一天的小磊总算放下了心,此时她看着满桌的新玩艺儿,兴奋而羡慕地说。
      “好啊,小磊,你自己喜欢什么就拿去吧,别客气!”小雪大度地说。
      小磊便欢天喜地地伏在桌上一样样挑着,两个小姑娘头凑一块捡着玩,十分开心。“王公子对你真好啊,你说他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么多东西啊?”小磊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他心软,看我那次被付开打得可怜,就想让我开开心吧?”小雪笑着答。
      
      清明时期,百花齐放,草木茂盛,也是稷下学宫学子们例行踏青的时节。
      这日,由邹夫子带领,学子们开始去郊外踏青,顺道吟诗作画。当然,既有公主王子出行,免不了侍卫跟从,不过大家都是微服步行,是以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这天阳光微煦,空气清新,大家的心情无比轻快,说笑之间便行到了郊外。邹夫子带大家上山游玩,一路指林为诗,看花为赋,所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诗情画意,尽收其中。
      亦潋对大自然的景观很是钟爱,满目的翠绿葱茏,让她的心境也变得格外安宁。沿着弯弯的山道慢慢上山,她会对槐树上一只五彩斑斓欢唱着的小鸟微笑,对道旁星星点点的野花含首,一走一停,不知不觉竟然与大家拉开了距离。
      这时下起了纷纷细雨,原有的阳光循形了,雨点打在雯婕身上,左右环顾,竟空无一人,不由得有点惶惑。她想叫,却又有些犹豫,就这样一个人快快行路,想赶上失散的同学,但是却一直不见人影。
      亦潋慌里慌张走着,山路渐渐崎岖,她根本辨认不清方向,只是没有目的地向前走。渐渐的,她开始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心里越来越沉,害怕的感觉像一重赶不走的阴影笼罩在她周围。
      就在她无助地蹲在地上,开始感到绝望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亦潋!你在哪里?”
      她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雪白的身影让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林魅阳,是她在呼唤她!亦潋像看到了挽救她的神,她欣喜地大叫:“我在这!我在这里!”
      魅阳也看见了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到她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三公主,终于找到你了,大家都急死了,大公主还说要把那几个侍卫给杀掉呢,竟然没有好好看住你。我们都在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窜到这边了,幸好,给我看看,你少了什么东西没?”她紧张地环顾着亦潋全身,看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亦潋方才惶恐无助的心情此时已一扫而空,她用轻松又带着负疚的语气说:“我没事,都怪我,整天迷迷糊糊,拖累大家!你看看,你手上的伤才好,还得这样为了找我四处奔波……”
      “你傻不傻,我的腿脚又没受伤,多跑几步路有什么大碍?”魅阳看着她被雨打湿的脸,伸手撑起一把布伞,罩在她头上,“走吧,我们找他们去!”
      亦潋下意识地挽起她的手,随她向前走去。此时的她心境与刚才截然不同,望着路旁丛生的藤枝横蔓竟都觉得格外可爱,侧头望望魅阳沾着雨水和汗水的脸,竟然俊美得让人心跳,她的一绺头发湿湿粘在颊边,高高的鼻梁尖挺而优美,呼吸还因为刚才的跑动显得有些急促,嘴唇上那漂亮的红晕衬得她的脸异常鲜活。
      亦潋有些呆了,她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男是女,因为她完美无缺的五官刻画着女子娇艳的妩媚,可言谈动静之间,那丰神俊逸的气质似是与生俱来,赛过了任何美男子。亦潋觉得眼底有点发热,目光迟迟地舍不得离开她的脸。这时魅阳转过头,对上了亦潋正注视她的眼,亦潋立即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你来找我,不然我真的好害怕,我怕回不了王宫,在这深山荒野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魅阳看着她,目光也变得柔和,她低声说道:“以后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她撑着伞,尽量把伞移向比她矮半头的亦潋,好让她少淋些雨。
      “不用迁就我,这是小雨,我挺喜欢的。”亦潋轻声说。
      “淋多了也会着凉,看你衣裳都湿了,可别生病了。”魅阳小心翼翼的用伞护着她。
      亦潋便不知何故地,从心底涌上一阵不可名状的甜意,一阵阵,一圈圈地向全身蔓延开来,有些晕眩,又有些羞怯,心跳得有点乱,与魅阳共躲于一把雨伞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又安心的感觉。
      此时,细雨霏霏,轻风拂面,径边的山泉淌出叮咚的乐声,碧野荒陌之上,杏花影影绰绰,山间静谧至极,只听见二人似乎有意放轻缓的脚步,踏过落英缤纷,听着呢喃鸟语,擦过桃花满枝,微寒的杨柳风拂过花香扑鼻,两人的眼角眉梢,皆是春意。
      亦潋不禁轻叹:“这里真美!有空叫夫子多带我们出来玩!”
      “三公主要是想来,不用夫子带着也可以!”魅阳笑着说。
      亦潋皱皱眉:“你还是别叫我三公主了,听着别扭,刚刚你不是叫我亦潋吗?”
      魅阳笑得格外灿烂:“好,那我以后就叫你亦潋了,你不会怪我不讲礼数吧?”
      “怎么会,我其实挺反感宫里这繁琐的礼数的,只不过,身为公主,不得不遵从而已。我们私下里,若还如此客气有加,感觉怪怪的。你叫我名字,我倒是非常开心。”亦潋说着,顿了顿,问道:“魅阳,你为什么会跟着姨父姨妈来到临淄?你的爹娘呢?”
      魅阳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低声说:“他们早就不在了……”
      亦潋眉心一跳,原来,她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种怜惜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嚅嚅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魅阳笑了一下:“没什么,这些事我早就都能承受了。说来话长,我们全家本是卫国人,我六岁的时候,秦国和赵国打仗,卫国也受到波连,我爹娘带我和大哥逃来齐国,未曾想途中被土匪打劫,爹娘为了掩护我和大哥逃走被土匪杀害了。。。”说到这,魅阳停住了声音,亦潋抬头一看,便见她的眼眶噙满了泪水,却还在强行忍着不让她掉下来。
      亦潋第一次看见魅阳这样心酸的表情,忽地从心底里觉得疼,原来,那么骄傲自信的林魅阳,竟然在稚龄之时便失去了双亲。亦潋鼻头一酸,自己从小失去母亲,那份难言的孤独和伤痛岂是常人能体会,而魅阳却父母双亡,这份疼痛便是自己的双倍,平日里笑容满面的她,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悲苦?
      “我亲眼看见我爹娘的死,他们中了好多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时我和大哥躲在草堆里,我想哭,我大哥死死捂住我不让我出声。。。。”魅阳停下脚步,无力地蹲在了地上,表情渐渐痛苦地纠葛了起来。
      亦潋不知不觉便流下泪来,她想起了母亲,母亲临死时痛苦不甘的表情,和当时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绝望得让人心碎。
      亦潋跟着她蹲下身去,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流着泪道:“魅阳,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我知道你忍得太难受……”
      魅阳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从小便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生离死别,没有人能给自己力量,姨父姨母只能赐给自己衣食,却无瑕顾及她脆弱的内心,能安慰照顾自己的,无非只有自己。所以她整日在假扮的坚强和欢乐里笑靥对人,但那份强撑的外壳此时竟在亦潋几句低言浅语中瓦解无形,她失态地在她面前哭了起来,如河堤崩决,无法歇停。
      亦潋拿出手绢,轻轻帮魅阳抹着眼泪:“如果你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争气,一定会觉得安慰的。”她哽咽着劝她,“其实我娘在我四岁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从小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让娘在下面担心,要活得好好的,让她高兴……”她低低头,抚摸着自己腰上配的金镶玉腰坠,“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我就会看着它,它告诉我要坚强,不然娘会不放心的,每次一看到它,不管再伤心,我都能挺过去,因为是娘给了我力量。。。。。”
      魅阳抬起婆娑的泪眼注视着亦潋,同病相怜的感觉令二人心意相通,互相安慰之间,渐渐地心情好受些了,就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其实我还是挺幸福的,姨父和姨妈对我不错,仲飞也把我当亲姐姐看,何况我还有大哥庄轲,他比我大十岁,当年爹娘死后他就把我送到姨父家,安顿好我后他就走了,他说他要做剑客,一定要为爹娘报仇,除尽天下杀人害命的恶贼,那以后他就云游天下,四处学习剑术,杀了好多坏人,偶尔会回来姨父家看我。还有,我这几招剑术也是他教的,不过跟他一比,我就差得太远了!”说起大哥,魅阳的目光里带着自豪。
      “是吗?你大哥是剑客?这么厉害?”亦潋很惊奇。
      “我也想当剑客,到处除暴安良,为爹娘报仇,可是大哥说我是女孩子,只要安心念好书,会几样防身术就行了,别想着打打杀杀,可是我就是喜欢玩剑嘛!”魅阳将随身的长剑抽出剑鞘,一霎那银光耀眼,魅阳将剑随意比划着,不知不觉便走到山顶,极目远眺,满眼的青山绿水尽收眼底。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潋儿!魅阳!你们总算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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