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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末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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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无法承受亦潋另嫁他人的痛,但魅阳还是决定要与亦潋一起走,就算不能继续厮守,起码还能看见彼此的存在,那千疮百孔的心尚有一丝丝慰藉和希望。
只是,这最后一丝希望仍然被无情地掐断了。
当亦潋跟齐王要求陪嫁人员时,齐王对其他人等都点头过之,只是一听到魅阳的名字,竟是斩钉截铁的反对:“如果你还念着这段孽情,会毁了自己,毁了父王,毁了大齐,就算你嫁给秦王,其结果也是功亏一篑,甚至是适得其反,潋儿,你听父王的话,跟她彻底一刀两断,不然的话,我担心你连命也保不住的!”
亦潋急切说道:“不会的,父王,我们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合情理的事,她只是随嫁女官,我会拿住分寸的!父王,您相信我,我既然决定嫁给秦王,就已经斩断过去的一切,决不会再藕断丝连了,请您答应吧……”
齐王脸色坚决:“潋儿,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心软,难保你因为心软再跟她牵扯不清。其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不行!”
“父王……”亦潋泪盈于睫,还想苦苦哀求。
“不用说了,如果你非得让她一起去,寡人立即下令将大司马王韩光革职,全家押入天牢问罪!”齐王强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亦潋的嘴唇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齐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宫墙,她心里微弱如荧的希望之火也随之灰飞烟灭。
夏,已悄悄流逝,无影无形;秋,藉着不为人知的寂静无声无息地来到。一夜之间,秋风便挟带着渗人的凉意赶走了满室的暑气。
夜,无星无月,漆黑一片。窗棂外有树叶落下的轻飘的声音,白日还摇曳盛放着的木槿花,此时竟已凋残破败,风一吹,枯萎失色的花瓣便飘向空中,不知落在何处。
这是留在齐国的最后一晚。魅阳坐在亦潋的对面,丝毫未动。灯火已被突然刮过的凉风吹灭,她们没有续燃,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反倒更让她们适应。就这样默默地静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那一弯残月划过乌云,艰艰涩涩铺下一层清冷的银辉,照见了魅阳的背影,瘦薄如纸,却纹丝不动,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在黑夜月华下若隐若现。
亦潋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魅阳的手指,同样的冰冷,同样的麻木。
最后一夜了。过了今夜,将要永远分离了,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她的心底划过尖锐的痛楚,颤声叫:“魅阳……”双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臂。
魅阳呆呆看着亦潋,灰暗的月光下,那对细长的眼眸闪烁着凄然不舍的泪光,她的瞳仁隐在了忽明忽暗的水雾下,扑朔迷离。她的脸瘦削清峻,苍白得似乎一触即碎,却反而放射出惊人的美丽,如此摄人心魄。
魅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不能置信将要永远失去她,她死死箍着她的身子,那么用力,就像在拼命捍卫着她的珍宝,谁也不能将她从她手中夺走。亦潋痛苦地闭上双眼,紧紧靠在她怀里,用整个身心去感受此刻的拥抱,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亲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鼻尖不自禁地开始抽咽,肩膀一耸一耸的。
魅阳看见她在怀里哭泣,宛若频临绝境的小鹿,楚楚可怜。她猛然扳起她的脸,狠狠地朝她唇上吻去,带着霸劲的力道啃咬着她的嘴唇,拼命吞噬着她的口与舌,亦潋的整个口腔被她狂暴地肆掠得硬生生地疼,脸上却被凉凉的液体打湿了,半启目一看,只见魅阳眼底的泪水已决堤,表情却是歇斯底里的,痛苦决绝地狂吻着她。
亦潋的眼泪也随之猖獗横行,她开始用力地回应她,两人的唇舌激烈而疯狂地纠缠着,两人的眼泪如倾泄的洪流泛滥在一起,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烙下彼此的痕迹,狂乱的撕啃,碾咬,碰撞,直到把彼此的嘴唇吻得鲜血淋漓,红肿不堪。
魅阳放开亦潋,酸楚地看着她流血的嘴唇,即便这样,也排遣不了她心中翻江倒海的痛。
亦潋凝视着魅阳嘴角的鲜血,血?她蓦然低头,摸索出怀中的血灵玉,果然,玉佩上呈现出触目惊心的丝丝血纹,再找到魅阳颈上的玉,凑目一看,也是同样的血纹纵横,两块心灵相通的玉石,原本温润通透的玉质中一起现出猩红如血的斑纹,亦潋梦呓般念颂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你赠我以琼琚,我却连木瓜也未能回报给你,为什么会这样?”她苦笑着摇头。
魅阳握住她的手:“我从来就没想要你回报什么,只要你能平安地生活下去……”
亦潋像突然记起什么,她张大眼睛激动地说:“对,我还有,我还有一样东西,它只能是你的……”她搂着她脖子说道:“我的身子……你以前一直都没有拿去,可是我说过它迟早都是你的,现在,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