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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提名探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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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二十一年五月初四,殿试发榜,状元郑濂,榜眼朱子洵,探花元双。
不知是谁,在三日前的殿试过后,与人说起了当日牛气得无法比拟、俊朗如玉,还喜饮酒的翩翩白衣公子。那人添油加醋,把那公子说的潇洒得如何如何,漂亮得如何如何,气度如何如何高华,引得无数人心驰神往,欲要一睹真容。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使得那位被谈论的某人,风头无两。唯一值得遗憾的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惊才绝艳的白衣公子的名字究竟叫什么。
在这场科举过去三天以后,也就是发榜的那一天,才有一个关于考官阅卷的事让人知晓。据说夙夕的几位阅卷官对那翩翩白衣公子元双的一篇策论无可奈何了许久,辗转反侧了三天直到将要发榜了,才算真正定下来。
据说,那一篇策论明面上字字珠玑,不论是对于政治上的看法,还是作为人臣对于君主的劝诫都是千里挑不出一个的极佳之作,一度让在殿试上对元双不满的礼部尚书对他改变了看法。只是有一个新来的阅卷官眼睛极尖,竟看出了这篇策论的每句开头第一字连起来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不知道还好,这一下子知晓了,明里暗里的讽刺还又委实辛辣,这让两袖清风的阅卷官为他精妙的策论并开头相连的赋文拍案叫绝;心里有鬼的,不免老脸涨成猪肝色,气得双手直哆嗦,却又不能表现在外面,只能道一句“荒唐”,却说不出荒唐在哪。
就这样,一派认为此文章字字珠玑、立意深远实为上品,应把元双定为状元;一派认为此文言辞过于大胆放肆,应将此文列为下品,由文章也可看出此人也定为狂徒,实在不宜为官,故不应让此人上榜。
就在两派人争论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时,一个跟着伺候几位阅卷官的小太监有些看不下去了,又因身份低贱而不敢直接大加评论,只得在嗓子眼儿咕哝了一句,“谁说那赋文就一定是人家文章的藏头?”
声音虽小,奈何这个小太监天生是个大嗓门儿,即便是在嗓子眼儿咕哝的,那声音也可足够让在场的几位大人听得清清楚楚。
支持元双为状元的一派,听见这句话后瞬间找到了突破口,理直气壮道,“谁说那一定就是元双特意作的藏头赋文?天底下谁有本事能一面作策论,一面作藏头赋?没有!这元双策论中所谓的藏头赋文说不定是巧合,你们这样反对,莫不是你们做了所谓藏头赋中的亏心事,心里有鬼?!”
巧合?鬼才信!另一派的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却只能道句“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会心里有鬼!”即便他们真的是赋文中的“官仓老鼠”。
争讨了许久,也没论出元双是否写了藏头赋,哪一派也都咬紧牙关不肯松口,直到最后,两派双双妥协,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把元双定为探花。
原本这一群阅卷官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只需把考卷呈给君上过目定夺即可。不巧的是,近日来君上犯了头疾而抱病在榻,把殿试的大权交给了礼部尚书。如此,便有了之前的一段风波。
考中一甲的三人夸街时,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苏泠煊成了全民的焦点,其风头远远超过了走在她前面的状元和榜眼。
先前人们注意他,是因为听说了他在殿试上的一番作为和那篇令阅卷官分成两派争论的策论,以及流传中的绝代风姿。他们认为元双不过是人云亦云,传得如此神乎其神罢了,可如今的夸街让他们见到了真面目,才算真真觉得传闻传得也不假。
且不看他的那一张脸,单是那一个背影就足可以令人神往,寂寥中夹带坚毅,清瘦中略带妩媚,一身白衣不染纤尘,衣袂飘飘,仿若随时都会随风离去;所有的发都束于头顶,一丝一缕都极为光泽,纤长的双手轻握缰绳,随意闲散的姿态浑然天成;清秀的五官玉质般无可挑剔,单单是一个回眸,就足够让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们为之倾倒。
状元有着一张黝黑的、不像书生而像莽夫的脸,榜眼的长相看起来平庸,再加上一个元双,他们组成的一甲,更衬出元双的风华无双,以及使一众围观的人很难对状元和榜眼产生审美观点。
苏泠煊的思想认知没错,一张好皮相果然可以让人做一些事畅通无阻,而且还容易获得好感,所以,她做出了现在覆在面上的人皮面具。她由衷地感叹,在这个看脸不看人的时代,好皮相果然至关重要。
对于被抢了风头的状元和榜眼,看这个探花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于是,便双双在心中记恨起来,即便某元双真的很无辜。
而被一众大姑娘小媳妇注视着、一个状元、一个榜眼记恨着的苏泠煊则一点也没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一边独自腹诽着夸街的漫长,一边思绪飘渺。
夜靖源做事一向妥帖,在户部来录户籍前、还未等苏泠煊张口,就帮她弄出了个户籍,名字还就叫元双,他甚至还顺带为苏泠煊置办了一个宅子,府邸的名字叫清瀚园。只不过任凭苏泠煊怎么“威逼利诱”,夜靖源就是不肯说出那户籍是从何而来。
在夙夕,户籍尤为重要,没有户籍就意味着不是夙夕的百姓,以后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目前苏泠煊在夙夕毫无人脉,夜靖源这个忙,无疑是解决了一个令苏泠煊头痛的问题。
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夜靖源是怎么弄的户籍。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还没有得到认证而已。
三天来夜靖源气色略显苍白,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苍白的,大概是她被夜靖源使了昏睡诀醒来的次日,这一度让苏泠煊疑惑不已。她自己知道,她睡过去一向安稳,即便是醉倒也不会折腾别人给她倒水什么的,只会在醒来的早上口渴些而已。夜靖源面色苍白如此,而且一连三天,她便确定不是她弄的。可夜靖源又是为什么弄成这样的呢?她不解。
在将军府的任务夜靖源完成得很好,那康荣将军也终于放了他们离开,好在没有提及夜靖源的桃花事件。
于是,他们搬到了夜靖源给她置办的新宅子里,仆从、管家什么的都“一应俱全”。不得不说,夜靖源选的地方很好,不仅宅中建筑精美,而且距离王宫不近也不远。所谓不远是指坐马车只需两刻钟,无需担心会迟了早朝;而不近是指府中的动静不会传到宫里。
等消息的三天里,夜靖源除去练功的时间就拉着她下棋,总之苏泠煊也是闲得没事干,也就拿着棋子陪着夜靖源下。不下还好,一下便是棋逢敌手,一盘棋杀得难舍难分。苏泠煊本也不是什么棋痴,只是夜靖源下棋的套路就如行军打仗一般诡谲、难以捉摸,这就极大地勾起了她与夜靖源一争高下的心,以至于一盘棋下了三天直到现在都没下出个输赢。
这让苏泠煊很无奈,她不喜欢拉锯战。
而在她练功的过程里,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儿,莫名地,她竟然从第三境界“日升”的初级一下子飞升到了第四境界“夕落”的中级。这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夜靖源几日来面色苍白的原因,这让她惊得一个激灵,她修为的如此大增,竟全都是夜靖源渡给她的。且先不说夜靖源的法术境界会退多少,单是渡修为这个事儿就足够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这种事儿夜靖源他还真敢干!
当她找到夜靖源问出她修为大涨的原因时,夜靖源却道,她先前在将军府住的客房是一个隐形的天地灵气汇聚处,对于她的修炼极为有益,她修为的大涨就是因此,请她不要多想;而他脸色发白的是因为他练功时心神不宁,岔了气儿所致,让她不必忧心。夜靖源又说了许多,而苏泠煊不傻,纵然夜靖源说得如此真实,但她还是晓得夜靖源是在编理由诓她。既然夜靖源有意不让她知,她便装作被糊弄过去了的样子,大不了以后防备着夜靖源给她渡修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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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夸街终于结束,苏泠煊上书一封,说了八条慷慨激昂、为国着想的理由,自请不做翰林院的事务,去干六部的事儿。于是,一个时辰后,宫里君上传旨下来,苏泠煊被封了个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帮着吏部的尚书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三日后即可上任。
苏泠煊甩甩袖子回府,心里想着的却是往后的路该如何走,如何走得漂亮。
她想,回宫的事儿,也是时候谋划谋划了。
还有嘛,吏部的尚书,她的直系上司,她得好生,会会。
元双的这个身份为苏泠煊以后的谋天下起了重要作用,如果没有这层身份,她许多事情的实行都会有所掣肘,得天下的路也不会那般顺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