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阶》客居

4、第三章：随遇则安

　　只是刚入冬而已，窗外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参杂着少许雪花。

　　穆司昭端着茶水在游廊上走着，偶尔会被风吹进来的雨雪打到，不由加快脚步。方才路上遇见南社，小谈几句，看来客人已经到了。

　　客屋之内，帛玉听闻外面传来阵阵雨声，向客兮身后的窗棂望了望，随即紧了紧身上的布衣。客兮默然，含笑。

　　门外走进一人，随手带上门。端着壶茶水，走到炕几前放下，又拿起轮椅上放着的裘领斗篷披在客兮的肩上。客兮向他点头致谢，穆司昭退下站在一旁。

　　客兮沏茶，递给帛玉一盏，帛玉接过，暖手片刻，喝下一口。不语，他还在等对面的人开口说话。

　　“的确，我今日确实不是请你来寒暄的，”客兮仰头看了帛玉一眼，突然开口，目光很是柔和，确亮如利刃，“元璟一年，你暗地里派下属帮樊将军出谋划策，解决楚夷挑起的北方战乱，同年，去武陵给当地的灾民分发粮食，足以温饱，应你的要求，当地太守替你瞒了下来。”

　　帛玉闻言一愣，眉头紧皱，手握成拳，微微颤抖。客兮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反应，继续道。

　　“元璟二年，你与自己的亲信偷偷的除掉了想刺杀夏侯爷的人，并且安插了人手留在夏侯爷附近时刻保护。”

　　“元璟三年，你发现一年前的暗杀有所蹊跷，并就此追查下去，毫无头绪。”

　　“元璟四年，你查到了楚夷那边，开始深入。”

　　“元璟五年，事件一部分已经有所眉目，却被人发现动向加以暗算，而今被贬为庶民。”

　　客兮沉默片刻，抿了口茶，将手握在茶杯两侧取暖，又说了句话。

　　“期间还有零零碎碎的小事都与你有关。”

　　见他说的如此详细，帛玉不由嗤之以鼻，道：“先生倒是调查的仔细。”

　　客兮微微颔首，语气似是光风霁月：“阁下谬赞，折煞我了。”

　　帛玉不以为然，将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放置一旁。默然片刻，道：“先生还是开门见山吧，太过弯弯绕绕实在麻烦。”

　　“有人故意为难你，你又何必拿不定主意。”客兮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里面的液体随着茶杯的倾斜而盈动，微微一笑，“被人扣上一顶帽子，难道不觉得重吗？”

　　“先生何出此言？”帛玉眸中似有亮光一闪而过，不怒自威。

　　“阁下难道不明白吗？”客兮抬头看他一眼，喝了口茶，“夏侯爷被刺杀一事你已经查到不是偶然，随之追查，却查到了楚夷那边，楚夷为何平凡无故的非要刺杀夏侯爷？还是说楚夷在朝中有人手，因为夏侯爷抓住了他们什么把柄，要杀之灭口。自己又不方便动手，才联系了上头的呢？偏偏刺杀之事被你知晓，你这一拦，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客兮顿了顿，又往杯里添了些茶水。帛玉等他下言。

　　“如果你只是无意发现，并未多想，他们也许不会对你产生过多顾忌。但偏偏你就喜欢想这些略带蹊跷的事儿，还偏偏有了头绪，深入调查，竟挖出了一个根源——楚夷。大概是调查之事风声走漏，又或许是有人太过敏感发现了异端，所以背后暗算一刀，让你先消失。”

　　说到这里，客兮突然停下，深深地看了帛玉一眼。

　　他刚刚说了“先”，那必然也有后者。那么后者会是谁？既然帛玉被贬，帛玉派到夏侯爷身边的人听闻此事必然会有些张皇失措，那么这个时候只要敌方派几个把握得住时机的人去，这人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帛玉愣住，不由心头一紧，缓缓握住了双手，目光灼灼道：“我相信我的兄弟们不会因为我的闪失而方寸大乱。”

　　客兮淡笑不语，只是侧了侧身子，望了望窗棂外的渐渐变小的雨雪。颤巍巍地站起，缓慢的向前迈开艰难的步伐，穆司昭远远地看着，不免担心，上前准备搀扶，却被拒绝，只好在旁护着，免得他突然摔倒什么的。

　　“司昭，你带帛玉去客院歇息吧，我自己可以的，”客兮停下脚步直立着，随即又叫了帛玉一声，帛玉微怔，思绪飘回，点头示意。

　　“明日早些起来，夏侯爷可不会等我们。”

　　客兮说着，慢慢下了地台，缓身小心翼翼的坐在轮椅上，整理了下衣衫下摆。帛玉看着他，前者也刚好抬眸，两人视线一交，随即又互相错开。帛玉轻咳两声，咽了咽喉咙的积痰，伸手拿起杯子，起身走几步，放到了坑几上。随后转身，看见穆司昭在门口候着。

　　帛玉袖手走到门口，很有礼节的说了句“劳烦你了。”穆司昭向他拱拱手，上前领路。

　　客兮目送他们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摇着轮椅出了门，在檐廊上停住。向手心哈了口气，搓着。仰首，望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雪，眸中泛起一层雾霭，心中也略有所思。少顷，才拐了个弯，带上门，向客院的反方向行去。身影单薄的很，就像立起的纸，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晔王陈帛玉这根即将透入骨髓的刺是被拔出了没错，但一个不留神掉了，地界广大，大海捞针。人又如此繁多，再一不留神踩到，岂不是扎入五脏六腑，难以拔除了吗？至于这五脏六腑，迟早会瘫痪，以此，何愁撂不倒一个软泥似的人。

　　吴英那里应该已经知道帛玉的去向了，也必定会揣测一二。至于夏侯爷那边，近期是少不了麻烦了，要多担着点。客兮想着想着，不由到了一个别致的居室，在门口逗留了半响，还是没有敲响门扉，默默走了。

　　明月当空，月光透过氤氲的雾气照亮了潮湿的石路，竟像是把星空映在地上一样，闪闪发亮。穆司昭在卧房的榻上闭目调息，心道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这些天的准备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如此恬静的夜晚，仍会有些人愁云缠身，夜不能寐。

　　比如帛玉，他正为这些天发生的事犯愁，思来想去。客兮先生的点睛之笔自然让他明白了很多。但这人心难测，人脉也不知牵连多少，着实烦恼。如今也不便再做范畴，一想到夏侯爷，还是放下这点心思乖乖睡觉了。就是这突来乍到的客兮，像是风一样猜不透摸不着，突然刮起，又悄然消失，时而平缓，又时而凛冽，倒是会让帛玉费思劳神许久。

　　客兮说的口齿伶俐，如此笃定，应该是早有调查，才会出此下文。纵然是猜测，那也值得帛玉豁出一试。

　　但，这风是从何来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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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暴露智商QWQ
对不起啦第六章之前都是字数2000+3000+不定的。第六章之后则都是3000+，偶尔会有4000+或5000+
以及关于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更新=-=
_(:з」∠)_请允许我做个悲伤的表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QWQ希望各位不要催更了，这周已经三更了。虽然我很好说话但是我真心想存稿三十章再一周二更。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评论和喜爱。我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