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胭脂斋

1、椒盐排条

　　大家好，我叫乔叶，男，身高一米七十五，体重五十三公斤。
　　因为瘦，加上我名字的关系，在我第一次踏入大学男生澡堂的时候，同寝室鸭子指着我身上的肋骨哈哈大笑，说我是——椒盐排条。
　　鸭子当然不是那个鸭子，他叫作鸭子，是因为他那个嗓子除了公鸭外，实在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其实我始终认为，他给我取绰号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就算深呼吸也摸不到自己的肋骨在哪儿……
　　啊，听到这里，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我是要讲什么大学男生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因为我现在不在学校。
　　非但不在学校，我现在也不在家里，也不在自己住的城市，我瞒着父母偷偷到了另一个繁华的都市。
　　简而言之，我——离家出走了。
　　貌似以我二十岁的高龄，玩离家出走好像老了点……但是没有办法，家里呆不下去。
　　试想：
　　某天，一对父母正在给儿子房间偷偷换家具，企图让他周末回来的时候有个惊喜。但是忽然，母亲发现沙发底下有一堆诡异物品，然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堆同性恋书籍和……咳……碟片，十对里一定有九对父母会傻眼，还有一对直接晕倒。
　　那个不幸被发现私藏书籍的儿子，正是本人我。
　　我爸妈非常语重心长地和我谈了一次，在确定我不是因为好奇和有趣，而是确确实实的只对男人的身体有性冲动后，我妈爆发了……
　　我承认我没有办法面对他们，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我偷偷拿了存着我二十年压岁钱的存折，离开了家……
　　当然，我还是比较有良知的，你看，至少我没去动书房的壁橱的第三个抽屉里的相簿的封底的夹层里的那张七位数的存折。
　　另外，身为一个当代大学生，我也深知文凭的重要。所以特意带上了我的高中毕业证，虽然可能没什么用……
　　离家出走比想象得要简单，只不过是一张车票，一个人。
　　但是光靠身上这点钱还不行，总有花光的时候，所以必须要找工作。
　　从这里可以看出，我离家出走比那些初中高中的小屁孩有水准的多。那些小屁孩一旦身上的钱用光，就只能乖乖回家。我至少还考虑着自己养活自己。
　　不过，现在找工作，基本也要大学专科生，高中毕业就等于没文凭。可怜我还有两年才能拿到我那张本科毕业证，而照现在这个样子，极有可能那张文凭也将离我而去。
　　我在这个城市住遍了所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然后又找遍了所有可能要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招聘单位，结果当然是徒劳。
　　但是，同志们……我是主角啊！小说的主角怎么可以只是离家出走转了一圈就又毫无面子地回去呢？绝对不行！
　　于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工作……
　　那天我穿着一件新买的劣质衬衫，坐在招聘现场。和我一起竞争这个岗位的是一群面色黝黑，比我壮的民工兄弟们。
　　负责面试的考官，是后来我的顶头上司，大堂经理周女士。
　　周女士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今年几岁了？
　　我的反应是：掏身份证给她看。
　　她看了我那张保存完好的高中毕业证后，说：“我也是Ｄ城人，这个中学很有名，升学率很高的，怎么你跑这里找工作来了？”
　　我一听，行家啊！于是开始酝酿情绪：家里非常困难，我本来是考上ＸＸ大学的，但是实在没钱付学费，只好先找份工作，打算以后再去考成人高考云云。
　　周女士被我说得有点感动，但是还是问：“那怎么大老远跑这里找工作了？”
　　我继续酝酿情绪：本来是想就在Ｄ城找个工作，但是高中毕业就出来干活，怕遇到熟人太尴尬太难堪，所以宁愿远一点跑这里，也不想在老家丢这个脸云云。
　　周女士的母性情感被我激发，于是她说：“其实你可以去申请学校的助学贷款……”
　　Ｐ，我还用得着申请贷款？！但是情况需要，我还是幽怨状：贷款也不是办法，现在开销这么大，再贷款也不过是加重负担云云。
　　最后，周女士当场宣布，明天你就来上班吧！
　　其实说穿了，我那个胡编乱造的故事不过是个催化剂，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身材不错，长相不错。
　　不是我自吹，进了大学倒追我的女生比我们专业女生总数还多。（作者爆料：乔叶所在专业：软件工程，男生４９人，女生２人……）
　　试想一下，一个真的有这样身世遭遇的男孩，但长得和车祸现场那被碾过的……或者长得像整容失败后的……周女士还会这么感动，然后一拍桌子录用我么？
　　肯定不会。
　　更何况我应聘的这个岗位还是门面职业——门童。
　　那套红黑相间的门童制服，我穿着怎么看都是一个帅字！
　　当然，我先对周女士表示，我还没有住的地方。她很为难地说，职工宿舍相当相当紧张，恐怕我只能自己去外面想办法。于是她很慷慨地给了我三天假期，让我找个住处。
　　酒店在离市中心很近的黄金地段，那里的房子肯定是租不起的。
　　我到网吧花了一通宵，找了几个有点远但相对便宜的公寓，第二天去房屋中介让个中年大叔带着我把几处走了一圈，最后确定和一个搞美术的合租一套二室一厅的公寓。
　　一个月房租一千二，和人对半就是六百。门童的工资我还没问，但是想也高不到哪里去。以后的日子应该是紧巴巴惨兮兮。
　　从住的地方出发，乘公共汽车要花近一个小时才能到酒店，可怜以后上早班的话就要大清早爬起来去挤车。
　　签约的时候，中介说：起租半年，先交半年的房租，水电费自理，房子里原有的电器出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房东，如果是你们自己买的……
　　我只注意了第一句：起租半年。
　　就是说，我在这里一住就要住半年？还是最起码？
　　这半年是不是我就只能呆在这里……或者有可能……我以后就将一直呆在这里……
　　我不由自主去看口袋里的手机。
　　黑色的，超薄翻盖，带摄像，有MP3功能。那时候进大学老爸给买的礼物。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没敢开机。
　　今天是出门后的第二十七天，家里和学校估计早就闹翻了锅。鸭子和老鱼指不定在满世界地喊：排条～你在哪里啊～～～～～～～～～
　　如果，现在回去，这场闹剧是就此结束？还是变得更糟？
　　我不想去想它。
　　接过中介大叔递过来的笔，在房东老头挑剔的目光下，我在那张合同上签了字。
　　眼下，且先顾眼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申明下，其实我对门童的工作不咋了解，怎么站班，多少工资，都素偶瞎掰的。。。
如果有行家在~~欢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