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尽桃花笺》水寒江

12、曾记否2

　　那一日事发突然，我还未与李奇说过话就回来了。于是，第二日，我便想再去衙门找李奇一次，不巧刚出门，天就落下了雨，无法，只得折返家中，带了把伞。
　　路过红袖楼那条街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有一个绿衣女子擎着一把雨过天青的油纸伞，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我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径直走了过去。
　　“姚公子请留步。”
　　我一听姚公子这三个字就楞了一下，急忙回过身来。“姚公子？你认识我？”
　　绿衣女子略一抬伞，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轻轻浅笑。“是的，我家小姐有请。”
　　于是我就跟着这女子拐进了一条窄巷中，若是平时我是断然不能做出这种举动的，那日不知是怎么了，像是有什么牵着一样。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其实那就是命运啊。
　　绿衣女子在巷子里一个红色小门前停了下来，她抬手轻轻扣了扣门环，便有另一个约么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打开了门。绿衣女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便走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由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引着我来到一个房间，打开门让我走进去。
　　房间里的窗户洞开着，梁上挂着白色的纱帐，风吹纱动，我拨开眼前的纱，在这泠泠的风中，越发的生出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
　　“姚公子来了。”一个如同莺啭的女声。
　　这时我才看见一个女子斜坐在榻上，有几分慵懒之意。她突然间起身，理理衣裳，朝我走来，步履袅娜。
　　由于纱帐隔着，我并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她越靠近我，一种熏香就越来越近，直直到了我的鼻尖。
　　我抬起头，这女子已到了我的跟前。一双灼灼光华的眼睛已让我愣在了原地，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在想的看着她。
　　“姚公子，在想什么？”她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轻轻的咳嗽一声，说道：“不知姑娘是谁？为何请在下到这里？”
　　“我是谁？是素不相识但即将缠上你的人。”她笑着回答我，依旧盯着我。
　　我被看得羞红了脸，“我”
　　“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叫傅灼华，是你昨日见到的傅姑娘的姐姐。”说完收回了目光。
　　傅灼华，我不禁傻笑，她真真是担得上这个名字啊。
　　“不知傅姑娘找我来所为何事？”
　　“姚公子可是故意这样问的？”
　　“故意这样问，为什么这么说？”
　　“姚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我是因为昨日的案子找你帮忙的，你又问我一遍，无非是想让我说出来，在我这里讨个人情罢了。”说完背过身去。
　　见她背过身去，而我又被她戳破了心中所想，不禁有些尴尬。“傅姑娘，关于案子我确实有些想法，现在就可以告诉姑娘，我相信对令妹的事情应该会有些帮助。”
　　傅灼华急忙转过身来，“不忙，不忙，坐下来说吧。”
　　说完，她便领着我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个桌子，桌子上摆着许多菜肴，绿衣女子也候在那里。
　　她坐在我的身旁，那股熏香也就近在身侧。
　　“公子说你对案子有些想法，现在可否说来听听？”说完，为我夹了一筷子鱼。
　　我将鱼用筷子放入口中，只觉得酸甜可口，鱼的泥土气息一点也没有。再抬头看鱼，摆盘也颇为精致，鱼是直立在盘子上。
　　“这鱼真是好吃，样子也十分新奇，我还从没吃过呢。”
　　傅灼华见我答非所问，便放下了筷子。
　　“这是西湖醋鱼，我的家乡菜。”
　　见她有些生气了，我也放下了筷子。
　　“关于昨日的案子，我是有一些想法，但只是想法而已，如果没有案子的卷宗，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傅灼华一抬眼皮，“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绿萝，把案子的卷宗拿来。”
　　我当时心里就犯了嘀咕，但又一细想她和孙克忍有关联，能拿到卷宗就不奇怪了。
　　卷宗上说，杀人现场是花园中心的书房，被杀死的女子名为尹茗，是红袖楼的人，致命伤只有一处，就是有汉白玉镇纸所造成的一处伤口，伤口极深。同时她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她怀孕了，那么为情杀人的可能性就很大。这个孩子和她一起赴宴的赵老板有联系。”
　　傅灼华若有所思的回忆道：“恩，尹茗是红袖楼的人，不过我们和她都算不上熟悉，因为我们都是从不同地方来的，而且她三个月前就从红袖楼里搬出去了，只单独接客。不过，他和赵老板是两个月前才认识的。”
　　“赵老板不会撒谎吗？”
　　“倒也有些可能性，赵老板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家里还有个母老虎，但他膝下无子，照理说会十分珍视这个孩子。而且从赵老板的种种表现来看，这孩子并不是他的。”
　　“你去问过谁的话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盯着傅灼华。
　　傅灼华垂下眼睑，说道：“有人告诉我的，至于是何人，我不便相告。”
　　我收回目光，“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便问了。”
　　“赵老板刚得知尹茗有身孕时，还掉了几滴眼泪，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当仵作说是三个月的胎儿之后，他就马上破口大骂，说尹茗偷人，自己与尹茗相好才两个月，这孩子不可能是自己的。”
　　“恩，看样子孩子确实不可能是赵老板。”
　　“但却有另一种可能，赵老板提前知道了尹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于是痛下杀手。”
　　“也有可能。那你妹妹怎么会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
　　傅灼华叹了口气。“我去看她时，她还被关在牢里，头上肿起个大包，问她为何会出现在书房，她也不说。只是自己进书房是先敲了三声门，没人回应，之后推门进去，就被打晕了。后来我责问昨天与她同去的丫头，丫头说她已经与人相好了，昨日去书房是想与那人私会，没想到却碰见了这样的事情。”
　　“与你妹妹私会的人怕是有很大嫌疑。尹茗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他杀了尹茗想嫁祸你妹妹，一石二鸟。”我边说这话边偷偷看着傅灼华。
　　但她面色毫无变化，只是向门外看去，说道：“那人不会，我知道。”
　　“哦，是吗。既然傅姑娘说不是那人，就是其他人了。其他人是如何到达那个小阁子的，还得请傅姑娘为我细细的说上一次。”
　　“恩，最先到的是县太爷和孙先生，孙先生在游园时遇见了县太爷，他们二人就一起游览了院子，听见女人的惊叫声后，县太爷就带着孙先生最先冲到了屋里。第二个是赵老板，他说自己一直在园子里找尹茗，听见叫声后就顺着声音跑过来了。第三个是李奇，他说自己在园子里迷了路，模模糊糊走了半天，最后也是顺着声音找来的。剩下的人都是零零散散隔了好一会才到的。”
　　“恩。”我拿着杯子静静的想了好一会，大致已经明确了，只是没有想到是那个人。
　　“傅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女人坠入情网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会丧失。”
　　傅灼华仔细端详了我一下，“在昨天以前，我只认为女人会这样，现在我觉得男人也是一样的。”
　　“恩，这么说来，你妹妹没有选错人。李奇，出来吧。”我朝门外喊道。

　　“诶，姚公子，你怎么不讲了，正到精彩的地方呢？”
　　姚沃笑一笑：“我要是接着讲下去，怕是这顿饭就吃不了了。”
　　王复低头一看，暖炉里的羊肉都已经煮散了。“没事，我现在听故事都听饱了，哪里还用吃饭。”
　　“是，是，我也想听。”一旁的姚九也随声附和。“大不了一会我再做一顿就是了。少爷，你后来这么爱吃糖醋鱼，是不是就是因为傅姑娘。”
　　姚沃有点愣神，呆呆的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从嘴里突出两个字。“是啊。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