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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同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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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啃了一口苹果:“话说,妹,你跟那个文三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人虽不错,总不至于让虹萱一见钟情到如此忘我的地步呀?
虹萱把三年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文礼的家世以及师徒俩为文礼疗伤那一节——事关对方的隐私,总不好随随便便透露出去。
凌云感叹,这也是个实心眼的痴情人啊:“你的心意呢?跟他一样吗?”
虹萱微笑着摇摇头。对文礼当然是有好感的,但是到了那个程度了吗?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也许,连文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虹萱的感情,是惯性的怀念,还是真实的爱慕。这个,让时间来分辨吧。
凌家庄的凌庄主和凌夫人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婚事操劳。之前因为要为三年前逝世的夫人白蔷薇守孝,所以孩子们的婚事都搁浅了,已经订了婚的凌霄的事情只能往后推。现在三年孝期已满,家里到了要办喜事的时候了。
凌家庄的主人家是个复杂的结构。目前的5个孩子里面,只有最大的凌霄和最小的凌风是凌庄主亲生的,凌空和凌云是凌庄主好友遗留下的孩子,他们的父亲一路上与仇家互相追杀,终于大仇得报却也身受重伤,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孩子送到凌庄主面前,才含笑而逝。那一年,凌霄五岁,凌空两岁,而凌云,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小奶娃。虹萱还在她妈妈的肚子里,尚未出生 。
凌霄的亲生母亲是凌庄主的初恋情人,两人青梅竹马年少夫妻,生下凌霄后移情别恋,跟着别的男子离开了——年少女孩受不了婚后生活的琐碎和贫穷,遇到诱惑时,便毫无抵抗的能力。凌庄主一个人带着儿子讨生活,打猎养马,倒也还算安然。遇到蔷薇后,那个脸色苍白面容疲惫的小女人,却有着星空一样明亮舒朗的眼神,性格开朗豁达,他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至于她的过往,甚至她还在孕育着另外一个生命,他毫不在乎——他爱这个女人,只想照顾她,关心她,给她幸福。
虹萱几乎是凌庄主亲手接生到这个世界的。从一开始就被凌庄主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比起几个男孩子,受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蔷薇和他正式结成夫妻后,两人共同抚养着四个孩子,日子虽累却幸福。只是,在怀着虹萱的时候,蔷薇忧思过度,身体因长途的奔波又受到损伤,即使是医药圣手周大夫千方百计地为她尽力调理,到底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直到7年后,才再次受孕,怀上了小凌风。这次生产,是更大的打击,此后体质一直向下滑,终于是扛不住病魔的侵袭,在三年前过世了。
蔷薇的离开,对所有人都是个打击。虹萱扛不住心里的悲伤,日日精神恍惚;周大夫怕她出事,便带着她离开了骏骥山庄,远离伤心地游历江南。这才有了虹萱和文礼的第一次邂逅和相识。
贡品顺利送到京城后,运送的队伍便解散了。虹萱和凌云两人穿梭在大街小巷,忙于采购各式婚礼物品。文礼鞍前马后地帮着忙碌,也不避嫌。
虹萱问:“你总是围着我们转,也不忙你家里的事情,家里人没意见吗?”
文礼笑笑:“任务已经完成,我可以开始休假了。”
他另有收入,并不靠文家生活,向来是来去自如的。母亲兄长对他心怀愧疚,倒也不敢管紧了他。文家老爷才过世不到半年,文仁文义两兄弟的官职都停了,丁忧闲赋在家,生活一切以简朴为主,本来也没多少事情。
虹萱好奇:“你另有收入是什么意思?”
文礼如实相告:“我帮人押镖。”最贵重的物品,担最大的风险,收最高的酬劳。他从未失败过,所以名声很好,生意源源不绝。
“哗。”虹萱扬起眉毛,深深地凝视他。一双美目,眼神水汪汪地,诱人异常。
文礼禁不住,握住她双手:“以后,别这么看我。你会很危险的。”天知道,他用了多少理智才压下那份躁动。声音和身体一起微微颤抖。
虹萱突然调皮起来,笑意更浓:“不见得吧。”尾音拖得长长地,很是魅惑。
文礼豁出去了,一把拉过她,俯下头就要吻上去。虹萱往后一转,随即脱身而去——最近苦练的轻功还是派上用场了。文礼追上来,伸手碰到她的指尖。几年来,他的功夫也并没有落下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跑到一个小山坡上,山顶恰好是一块空地,正是比武的好地方。虹萱来了兴致,抽出长鞭,笑说:“小叶,看看你这几年有没进步。”
文礼没有带长枪在身,便折了根树枝削尖了当做武器。
两人痛快淋漓地比了一场武。虹萱鞭梢过处,尽是翻飞的断枝落叶,山坡上一片狼藉。文礼手中的树枝抵在她的右肩上,她的鞭子缠住他双腿。两人相视而笑。
虹萱甘拜下风:“我输了。”他还是让了她的,树枝明明可以再偏上几寸,直达她的颈部血管。他怕她受伤,用尽全力把剑锋硬生生掠了过去。
文礼的天赋本来就比她好。身体恢复后,这几年的剑术是突飞猛进,接近于周大夫的境界了。
文礼不以为意,随手把树枝一扔:“你更适合用剑,怎么改成鞭子了?”
虹萱笑笑:“师傅说我脾气不大好,用剑作为武器的话,杀伤力太大,几年前就改用鞭子了。”所以要苦练轻功,以便随时抽身逃离。
在京城逗留了一个月,待御马交接事宜都完成后,物品也采购得差不多了,凌云便打道回府。文礼乔装成他们的护卫,跟着出发了。
途中,卫龙悄悄地离开了队伍。凌云一直关注着他,一有动静,便叫虹萱悄悄跟了上去:“妹,你去看着点,别让他做傻事。”
卫龙的大仇人就在京城里。前段时间他一直在打探那人的行踪,以便行刺。只是碍于凌家庄的队伍还在京城里,怕连累了他们,才一直忍耐,直到大家都离开了京城,才开始动手。
十年过去了,那人高官厚禄,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卫龙潜藏在屋檐下,一身黑衣掩映在沉沉的夜色里。虹萱和文礼悄无声息地飞落到他身旁。卫龙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帮忙:“家事,让我自己去解决吧。”
虹萱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必要时,给我们信号,我们在外面接应你。”顺手递过来一件厚厚的纱衣——刚织出来的天蚕丝金属软甲,凑合着用吧。
两人等了好久,里面却毫无动静。直到天色缓缓泛白,卫龙才飞跃出来。脸色苍白得可怕。
三人静悄悄地散去了。
虹萱满心疑惑:“卫大哥,怎么啦?”
卫龙摇摇头,以示不想再提。看着他满脸震惊的脸色,眼神惘然失措,哪里还是往日里沉稳冷然的样子。虹萱心里再大的问号,也只能把疑惑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回到客栈里,卫龙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和凌云做好交接,便向大家辞行。他身负血海深仇,凌云和虹萱都不敢劝他留下,只能由他去了。
凌云拍拍卫龙的肩膀:“事情办完后,记得回到骏骥山庄来。”
虹萱说:“卫大哥,软甲你留着吧,不用还我了。”
卫龙分别给他们一个深深的拥抱。此去经年,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再会的时候。
夏荷脸色苍白,泪眼汪汪地策马跟了上去。
卫龙拉直缰绳,叫停了马匹:“卫某并非良人,姑娘还请自重。”
夏荷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卫公子,我自知卑微,也不敢强留你。但凡你给我一句话,我就一定等你。”
卫龙偏过头,移开视线。孤独的身影在斜阳里拖下了长长的影子,他淡淡说:“卫某从无此意,夏荷姑娘请回吧。”
说完,一扬缰绳,绝尘而去。
夏荷那颗少女的心,刹那掉落,碎了满地。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虹萱郁郁寡欢了好几日。文礼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她进进出出,浇花,采集草药,喂马。
凌云倒是看不下去了,开玩笑说:“妹,你们俩怎么回事?这样相互不理睬的,我可受不了。赶紧和好吧,拜托了!”
虹萱淡淡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凌云抚抚她的秀发:“妹子,给哥笑一个。”
文礼先笑了,拉起虹萱的手。她流转视线,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流出一丝笑意:“没人闹别扭啊。我不想说话也不行吗?”
凌云拍手大笑:“这样才好嘛,不然你就这样铁青着脸色回家,父亲还以为我没照顾好你呢。”
骏骥山庄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凌霄的婚事进行在即。庄里正有条不蕴地布置着。
文礼身份特殊,也不方便直接入住凌家庄。虹萱便把他安顿在凌家庄南面的一座小小院落,外面种了一圈芒果树,现在还是开花的季节,淡绿色的小小花朵一坠坠地垂在枝头。树下围种着大片的矮牵牛和月季,青葱可爱的,极是雅致。
院落的格局和布置,有点中原的味道,却又不完全是。虹萱解释说:“混合了一点点大理那边的风格。”
文礼赞叹:“真不错。”
虹萱和他在台阶坐下来,仰望着渐渐升起的满天星斗,又流转视线看文礼:“我知道你不喜欢寄人篱下,所以不会住进凌家庄的。这是妈妈出嫁前住的房子,我们一直让它保持原来的样子。如果你愿意,请安顿在这里,好吗?”
她的双眼,清亮如天上繁星,叫他如何拒绝?便点头应允。
两人把房子打扫干净,虹萱就要告辞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文礼舍不得她,便说:“我送你回去吧。”
路过那个山坡,虹萱隐约看到母亲坟前立着个高大的身影。心下疑惑,便走上去看个究竟。
月色微凉,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萱儿,你来了。”
虹萱心下疑惑更盛:“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