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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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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程铮虽然荒唐了些,却绝对不是罔顾人命的,定然是有人故意谋害安国郡主,陷害我儿,皇上,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娴雅长公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手帕都浸湿了好几条,“更何况程铮与安国郡主也是表兄妹,都是自家人,定是有什么误会。”
自家人倒是自家人,不过娴雅长公主口中的自家人却是耐人寻味。若是自康王爷洛甫遥这边算起,娴雅是洛甫遥同父异母的姐姐,洛长汀还得将娴雅长公主称一声姑母;倘若是从安家这边算起,算是哪门子的自家人?一个妾而已。
洛甫辉淡然道:“曾医正已经瞧过了,不过是些皮外伤,无碍。”
“皇上……”娴雅的哭声猛然提高了许多,泪如雨下,“我就这么一个独苗,倘若有了什么意外,可让我怎么活啊。”娴雅长公主只是哭诉自己命苦,为了子嗣,驸马有多少多少侍妾,受了婆婆多少委屈云云,丝毫不提安程铮因何受伤。
“那依着皇姐的意思是?”洛甫辉意义不明的问道。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一阵风穿过门缝吹来,带动油灯微微的跳动,连带着安静的影子也躁动起来。
洛甫辉端坐在龙案之后,一只手轻放在扶手之上,细细的摩挲着祥龙飞天的纹饰,另一只手则放在龙案之上,透过指缝可以清楚的看到典籍的名字《东城大律》。
位于下首的娴雅看不清洛甫辉的表情,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但转念又想到洛甫辉能登的大位全是母亲的功劳,而且洛甫辉又是一向纵容安府,这种认知让娴雅又沾沾自喜起来。以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水,道:“程铮是侯爷唯一的嫡子,素日里磕不得碰不得,如今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皇上,一定得严惩行凶之人。”
娴雅长公主口中的行凶之人正在殿外跪着,此人便是洛长汀的庶出三哥洛安柒。洛安柒与洛安汶是双生兄弟,性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静如洛安汶在洛长汀惊马之后立即传消息回府,又邀了几位同知好友,四处搜集安程铮作奸犯科的罪证,定然要安程铮吃不了兜着走。
而洛安柒却是个爆烈的性子,二话不说便将安程铮拖到墙角,一顿好打。打完了便回进宫请罪,将一地的烂摊子交给洛甫辉头疼。
“皇姐言重了,毕竟是程铮故意惊马在前,安柒到底是爱妹心切才做出如此过激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相互置气罢了,康王也不是不明理的人,皇姐也切莫苛责太过。”洛甫辉眼底的不悦越发明显,而言语中却丝毫不露,继而温声道:“皇说到底,程铮也得皇姐多费心,好生管教管教。长汀是有尊号、有封地的一品安国郡主,是皇亲,程铮也敢故意惊吓,当真是不要命了。”
“京都的吏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呢,好家伙,谋害皇亲?皇姐倒是说说,兴宁侯府上下有多少脑袋够砍的。”说到此,洛甫辉也隐隐动了怒气,道:“皇姐且回去让兴宁侯去打听打听,安程铮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莫说是安程铮还没袭爵,就是袭了爵那也不够看。
娴雅眼见着洛甫辉动了怒气,埋怨道:“洛长汀那丫头也没怎么着,命硬着呢。”言下之意,洛长汀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完好无损,而自家的独苗现在却在床上躺着,伤重伤轻一目了然。
洛甫辉倏地冷了声音,道:“皇姐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当真要安国血溅当场才算数!朕才知道,原来兴宁侯府较之康王府还尊贵。”
“传朕旨意,娴雅长公主御前失仪,除一品长公主封号,无召不得入宫。”
此言不可谓不诛心。兴宁侯府是受着安太妃荫庇得来的侯位,减级袭爵,三代之后只得以科举晋身,而康王府则是战功赫赫,世代罔替,尊贵之处立见高下。
不待天明,皇帝所言必然传遍整个京都,这是将兴宁侯府逼上绝境,看来皇上对兴宁侯府已是不满,或许……
娴雅长公主脸色一白,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心中却是转了百个弯儿,道:“皇上此言一出,可要令兴宁侯府如何自处?程铮纵然有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与兴宁侯府又有何关系?”
洛甫辉并不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娴雅长公主,漆黑的眸子如同空旷的夜空,看不到边际,这种目光娴雅是见过的,那个时候皇上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居于太子之尊的是元嫡子洛甫青,他便是这么居高临下,冷漠的掌控着生死,这种压迫感在洛甫辉的身上再现,在这一刻,娴雅还以为皇上想要自己的命。
“兴宁侯府若是肯安分守己,朕自然不会少了兴宁侯的体面。”
洛秋苑出了宫门才冷静下来,贴身衣物全被都冷汗浸湿,浑身发冷,回了侯府便病了,曾医正顺带为兴宁侯夫人把了脉,开了两剂安神的药便罢。
至于安程铮不过三两日便痊愈,又是进宫谢恩,又是与康王府登门道歉,将姿态摆的颇低。而洛安柒却狠狠的受了家法,又被禁了足,算是堵了众人的口。
春意渐行渐远,京都逐渐步入初夏,人们都贪婪的享受着即将逝去的清凉,而司刑司兰昌兆兰大人却愁白了头发。
原来泉州云安县县令姓童,名白洋,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居长,年岁十五,幼女尚且十岁。某一日与亲戚家做客之时,不小心被亲戚家的孩子推了一把,受了惊吓,童氏长子护妹心切,与之相斗,失手间,错将对方打死,事后,童白洋以权压人妄图掩盖,令苦主投诉无门。
听听,这故事情节多么耳熟。兰昌兆此时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而面上却是不显,和颜悦色的问:“既然你道那童白洋如此手眼通天,多次上告均被其以财势疏通而无果,为何还要上告。”
陈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大人,草民听闻大人最是公正,不畏强权,草民才敢寻来。早先在云安县时草民想要告状,却被衙役以寻滋闹事为由殴打,草民这条腿就是被活生生打残的。”
兰昌兆能担任司刑司卿,自然是简在帝心,对于安国郡主惊马之事略有耳闻,再加上眼前的苦主,若说不是有人背后操纵,谁信!兰昌兆先是软语将陈游安抚住,留宿在司刑司,又派了舒常执近身保护,带齐卷宗,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这便是兰昌兆能连任司刑司卿的谨慎之处。
原来泉州云安县县令童白洋曾经是康王爷洛甫遥麾下的笔令官,此人长相粗狂、人高马大却是个斯文书生,自幼家中贫寒,父亲早亡,与寡母相依为命,恰逢兵役,只得离别寡母从军,甚得洛甫遥看重,举荐童白洋归乡为官,连任六载,政绩虽不出众,却也难得清廉。
洛甫辉细细的听了兰昌兆的讲述,冷笑,道:“原以为兴宁侯是个聪明的。”
兰昌兆低头不语,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不能停,有些话更是听不得。
“朕倒是要看看一介草民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洛甫辉将卷宗扔到兰昌兆的面前,道:“既然有人申冤,司刑司自然得受理。”
“臣领旨。”兰昌兆双手捧着卷宗,弯腰,慢步退了出去。
兰昌兆出了皇宫,便命人快马赶至泉州云安县查证,同时暗中命人将童白洋一事告知安平侯卫衔。
安平侯卫衔是卫王妃卫氏嫡亲兄长,老安平侯与兰昌兆是同一年的新科进士,有同门之谊,又有同朝之情,如此也算是送了个人情给康王府。
其实兰昌兆暗中传递消息也是在赌。赌皇上和康王爷之间的关系并非众人所想的那么糟糕。
有了司刑司的大动作,再加上有心人刻意的推波助澜,陈游状告泉州云安县县令童白洋一事备受关注,甚至传出童白洋之所以枉视律法,是因为康王府在背后撑腰的关系。
更有甚者将康王府三公子重伤兴宁侯公子一事做文章,表示童白洋与康王府坑壑一气,罔顾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