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饯行酒/尸羹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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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明因为洛河书院的案子一落千丈，府邸里已是空空如也。
不过，郑家不愧是有名的富商，早就在京城另外安排好了宅子，还是三进出的，不比之京城的达官贵人要差。
云唤他们的马车到了京城门口时便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门口候着，准备给他们引路。
郑知岳掀起车帘朝外观望，一见到白发老人，较忙喊道：“停车，停车。”
车夫立马靠边停下。
郑知岳跳下车，拦住了云唤他们那辆马车，“停下，快停下。”
“郑二少爷，您又怎么了？”车夫停车问道。
“爹娘安排接我们的人到了，先等下，我去叫他过来。”郑知岳说罢，走到白发老人的跟前。
白发老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灰色云锦长袍，披着一件较有质感的黑色斗篷，银白色的头发被青玉发簪一丝不苟地盘起，偏瘦的身子挺着笔直的腰杆站在冷风中，脸上的皱纹并不多，仔细一看大概其实也才六十来岁，只是头发白得太多显得老了十多岁。他面色严肃不过一见到郑知岳便露出和蔼的笑容，疾步走来说道：“二少爷，您终于来了。”
他是郑天明身边的家仆，以前是京城一位高官府里的老侍卫，后转辗流落到市井，被刚入京的郑天明买了回来，从那开始就一直陪在他左右。郑家的人虽大多都在幽州城但也都知道这位老人，见他办事利落忠心，所以十分器重和尊敬，常常称他为贺伯。
“贺伯，让你久等了，大哥现在可还好？”郑知岳连忙上前问道。
贺伯点头道：“郑大人在牢里一切安好。”
郑知岳这才放心了些，说着上前抓住他的手，朝自己的马车走，“来，上马车，带我们去府里。”
云唤见马车停了略探出头朝他们看去，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刚提步准备上车的贺伯突然脚步一停，侧头看向云唤，一直沉稳镇静的眸子突然有些慌神，睁着嘴巴露出惊讶状。
“贺伯，贺伯，你想什么呢？上车。”郑知岳推了推他说道。
贺伯连忙回神，低下头往车里走。
云唤被他那模样看得云里雾里，凝着眸子坐进车里，道：“郑知岳身边那老头怪里怪气的，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玉析倚靠在一旁微闭着眼睛，缓缓道：“有地方住就好，其他的你也别指望。”
云唤瞪了玉析一眼，没有再说话，这几天她天天和他待在同一辆马车里，越发的觉得这人实在是自负得很，害得她几次都忘记装傻，顶起嘴来，怕再过不了多久，自己穿越的身份就要暴露。她想到这里，又瞪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么装下去也不是回事，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的是办法。
“有话直说，别瞪眼。”玉析突然幽幽道。
她立即被吓了一跳，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没眨眼，笑道：“您老这就是传闻中的透视眼，隔着眼皮都能看见？”
玉析猛地睁开眼睛，抓住她挥着的手，沉着脸扫视了一遍她全身，正色道：“嗯，除了眼皮，还有衣服。”
云唤脸一红，立马抽回手，捂住自己的胸，“真的？”
玉析重新闭上眼，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假的。”
云唤楞在原地，顿时满脸黑线，哎哟喂，这人还真有老司机的潜质。
闭着眼的玉析微侧过身子，背对着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他们身后马车里的贺伯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紧皱着眉头，坐立不安，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朝郑知岳问道：“与少爷一同来的，除了玉公子外，还有其他人？”
郑知岳回道：“你是说刚才看我们的女人？她是玉析的夫人，特地来陪伴夫君的，不过说来也是，一个女人还怀了身孕，不知道千里迢迢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哦~”贺伯垂着头应了一声，依旧沉思着，继续问道：“那位夫人是幽州城哪位大人的女儿，瞧着模样应该也是大家闺秀吧？”
郑知岳冷哼一声，“哪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是玉家捡来的童养媳。”
“捡来的？”贺伯阴沉的双眼立刻冒着星光，连忙问道：“这位姑娘的闺名是？”
“你还别说，这捡来的女娃名字倒是不错，叫云唤。”郑知岳回道，微朝外看了一样，神色有些着急，嘀咕道：“我还是不放心大哥，等下到了府就立马安排我去牢里看看，最好还准备一些吃的和衣服。”
“是，二少爷。”贺伯神不守舍的回道，低着头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云唤，云唤，云唤，唤丫头，唤丫头，唤丫头.......
念着念着双手渐渐发抖，一双带着惊讶的眸子渐渐发红，紧接着流下两行清泪。
他别过脸，拿起颤抖着的手，偷偷擦掉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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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不亏是在天子脚下的大都城，与之前的幽州小镇截然不同，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全是买卖声，吆喝声，欢声笑语声。来来往往走动的人，还夹带着很多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公子，他们各个长得白皙俊俏，风度翩翩。
云唤都有些看花了眼，笑眯眯地朝车夫说道：“这京城里果真什么都有，不仅美女如云，就连男子也个个都是玉树临风。”
车夫笑道：“玉少奶奶你是说那群公子吧！他们都是洛河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不过都自恃清高得很，一般人都不敢得罪。”
原来是一群纨绔子弟，云唤立刻没了兴趣，目光看向了两边商贩子手里满目琳琅的美食和首饰，这时她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坐回车里，朝玉析问道：“那个，你有钱吗？”
玉析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她，“给。”
云唤摇摇头，“不是问的这个。”她凑近了些，挑挑眉，“我是问，你的家当.....”
“嗯.....”玉析缓缓坐起身子，将那袋银子塞进她的手里，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云唤一惊，穿来这么久一直都是玉大娘包吃包住的，确实没有考虑到金钱问题，难道玉家就是个卖烧饼穷光蛋？她楞了片刻，默默地将银子放回他的手里，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好好收着，我们还要养孩子。”
玉析把钱袋收回，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丢给了她，继续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云唤连忙将银票摊开，只见上面赫赫写着一百两，顿时错愕不已，没想到这玉析还会耍人，暗暗自喜，故作镇定地将银票放进怀里，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嘚瑟道：“孩子呀孩子，你的奶粉钱有了。”
她的话刚落，马车便停了。
车夫朝里唤道；“玉公子，玉少奶奶，到了，你们可以下来了。”
云唤一喜，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事实又证明她想多了，才进府里把东西放下，坐都没有坐，玉析就直接带着她去了刑部尚书张大人那里。
刑部尚书张大人，张文生是朝廷里有名的直性子，为人刚正不阿，做事情毫不拖泥带水，凡事只认理，就算是王子犯法，他都有可能提剑而上。也就是因为是这样的，所以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可皇上偏偏就喜欢他，无论谁来弹劾都会大发雷霆，这才一直保他安稳到现在，当然也不排除他自身的聪明才智。
云唤见到张文生时，便被他的模样给吓了，一直站在后面不敢说话。
张文生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直长到了胸口，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若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刑部尚书，不然真会以为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
“你就是玉析？”张文生走到玉析跟前打量道。
玉析作揖道；“是，张大人。”
“听天明说，你验尸的本事比他强，也不知是真是假。”张文生背负双手，微抬头冷声说着，双眼里满是不信。
玉析并不在意，缓缓说道：“张大人，尸体现在停在哪儿？可否先带我去验验。”
“行，正好也可以看看你的真本事。”张文生侧身看了他一眼，便朝身后两个官差吩咐道：“带他们去停尸房。”
“是，大人。”
京城刑部的停尸房比幽州城的自然要大得多，只不过这里经常有命案，里面的尸体也多，已股阴森的感觉，还散发着阵阵臭味。
云唤捂着嘴巴，朝里面观望着，四周都摆放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一个个整齐的排列着，虽然看不到尸体真正的样子，但还是很恐怖。
“这里不如幽州衙门，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出去。”玉析走到她身后小声道。
云唤摇摇头，一改之前贪玩的模样，正色道：“死人而已，都还没活人恐怖。”
玉析听罢，微楞，沉默下来，继续朝前走。
官差们把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里面什么尸体都没有，就只有两个大锅。
“尸体呢？”云唤放下捂住鼻子的手疑惑道。
官差们捂住嘴巴不敢上前，站在门外，指着那两口锅说道：“尸体就在那里面。”
“什么？！”云唤错愕不已，连忙上前，朝锅里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自己肚子里的隔夜饭给吐出来。
两口大锅里装满了暗黄色黏糊的汤，汤面上漂着一层米黄色的油，油的下面则是一块块豆腐大小肉。
那些肉有的是暗红色，有的是米黄色，有的是鲜红色，有的还发黑，有的半鲜红色半暗红色。闻着还有一股卤肉的臭味。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控制恶心，再次抬头看去，却见到玉析正在拿勺子搅动，翻看着里面的肉。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干呕起来。
玉析放在勺子，走到云唤身边，拍了拍她的背，见她好些了，便朝官差们问道：“这些尸体还没验？”
官差点点头，“这几具尸体都被煮得半生不熟的，整个京城能验得也就只有郑大人，可郑大人自个都惹了人命，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人来验。”
“既然尸体都还没验，郑大人又怎么知道死的人是三个女门生，又怎么知道是跟刘安青和严忠有关？”玉析问道。
官差回道：“是洛河书院一位学生报的案，说是自己和严公子刘公子一起杀了那三位姑娘，并带我们找到了尸体，郑大人则亲自带人去刘府和严府抓人，但刘府和严府都死活不肯放人，无奈郑大人便夜访刘府，想亲自审问刘安青，可没想到刘安青却也死了。”
玉析听后沉思半响，继续问道：“那个告状的学生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
“那个学生是外地人，家里是个小商户，没有什么背景，平日里就一直跟在这个几个公子哥厮混，刘公子一死，他紧着就自杀了，所以刘丞相便一口咬定自己的儿子是被这个学生冤枉的，而且死无对证，红的也能说成了白的，郑大人就被当成杀害刘安青的凶手给抓进牢里了。”官差说罢，朝外看了一眼，见没人略松了口气，眼里却依旧满是愤愤不平。
“大致我都明白了。”玉析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汤锅旁边，吩咐道：“来，帮忙把这汤里的尸块都给捞出来。”
两位官差脸一黑，满是不愿。
玉析见他们半天不动，脸色微沉，手顿了顿，朝云唤说道：“你去帮忙一起捞。”
云唤已经缓解了恶心，听罢连忙走上前，问道：“捞尸块？”
“嗯。”玉析一边说着，一边拿大汤勺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头颅。
这个头颅非常完整，五官依稀可见，但却因为煮熟又泡了那么久有些泛黄和浮肿，黑长的头发油腻腻的挂在上面，及其恐怖。
玉析将头颅放在身后铺着白布的桌上，带上手套，仔细翻弄着，神情安然自若，丝毫没有觉得恶心恐怖。
云唤无奈，卷起袖子便准备开始，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心里承受能力强，不然怕是早就吓晕过去。
那两个官差见人家一个女子都不畏惧，便也豁了出去，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帮忙。
两个大锅里面的尸块依旧是颜色不一，云唤掏着掏着，越来越觉得奇怪，后恍然大悟道：“这里面的尸块颜色都不一样，一般能导致肉的颜色不一样的，除了瘦肉和肥肉之外，还有全熟和半熟。这同在一锅，熟度却不一样，是不是说明尸体放入的时间不一样，也就是说，死者死亡时间不一样，熟透了的死亡时间较久，半熟的死亡时间较近，完全没熟的死亡时间大概就在发现尸体的当天。”
玉析搬弄着头颅颈部边缘的肉，久久之后才回道：“死者的颈部皮卷肉凹，不是死后分尸，而是一刀砍头致命，这样一来，你说的也不是并无道理。”
他说着放下头颅，摆着几块被掏出来的石块，说道：“我们现在把不同颜色的肉分别拼接好，看看能不能组成完整的尸体。”
“拼尸？！”这下把云唤难住了，被切成块的尸体，需要根据肌肉的纹理进来行拼接，可她早就把大学时期学的解剖学忘得一干二净，根本就不会。
玉析一边拼着尸体，一边淡淡道：“不会的话，就去拼骨头。”
人体大概的骨头她还是知道的，立即一喜，到汤锅里捞骨头去了。等她全部捞出来的时候，玉析已经把三具尸体大概的形状拼接好了。
她大吃一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玉析全神贯注紧紧盯着尸体，漫不经心道：“尸体的肌肉我从小摸到大，该在哪个地方，不该在哪个地方，都一清二楚。”
云唤听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个人是不是在跟自己老婆亲热的时候，也摸得一清二楚？她越想越不舒服，对哦，自己就是他老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饯行酒/尸羹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