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三章 ...

  •   “可人,怜绿,点心时间到,酒水请自备,欢迎光临,谢谢合作~”
      隔日的课间休息时间,云悠然将自己做的点心摆到课桌上,软软的嗓音含笑招呼两人过来一同享用。
      前桌的莫可人一听到她的话,急忙从书包里掏出早早准备好的罐装绿茶,迅速掉转椅子的方向,趴上云悠然的桌面,眼里满是期待:“今天吃什么?”
      “太阳素饼和相思酥,还有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黑森林蛋糕,还满意吗?”云悠然漾着纯稚的笑容,动手切起蛋糕。
      “满意!满意!”捏起一片蛋糕咬一大口进嘴里,莫可人应得含糊不清,一门心思扑在眼前的食物上,等她解决了手上的蛋糕,才看见白怜绿慢悠悠地走过来,手上端着刚从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来的热可可,她朝她挥挥手,“怜绿,快来~今天的蛋糕也很好吃呢!”
      白怜绿看了眼她的吃相,微微叹了口气,优雅地落座在莫可人身旁的空位上,放好杯子后,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洁白的手帕递给她,薄责道:“别吃那么快,沾了一嘴的屑!”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莫可人咽下嘴里的太阳素饼回道,“反正等一下还会弄脏的,拿面纸擦一擦就好了!”空出手往后一探,从课桌抽屉里摸出一包面纸,抽了一张,随便抹了抹嘴,无视白怜绿一脸的不赞同,继续与食物奋战。
      “算了,怜绿,随她去吧。”云悠然软软地劝道,切了片黑森林蛋糕给她,“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白怜绿撕了一小片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下,再喝了口热可可,认真地下评语道:“很好吃!”然后垂眉敛眼优雅地埋首于食物之间。
      看她们两人这么捧场,云悠然自觉颇有些成就感,满足地笑了笑,拣了个太阳素饼正打算吃,手腕却忽然被人轻轻扣住,转了个方向,手上的饼干就这么进了别人的嘴巴。
      她好笑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往上看去,是熟悉的透着傲气的脸:“风,你回来啦。班主任找你什么事?”会对她这么肆无忌惮的,这个学园里也只有他而已。
      嚼着饼干的夏逸风在她身边坐下,径自拿了她的牛奶灌了好大一口:“老太婆说我的出席课时不够,念了我好久!”
      “是吗?说起来,今天还是你这个学期以来第一次来上早课呢!”
      “她还叫我赶快决定要进哪个社团,不要再给班里添麻烦。啧!早说了我不会加入社团的,她把我的话都听哪里去了?”
      “没办法啊,风很受欢迎,好几个社团争着要你,有事没事就跑来教室外头站岗,老师们当然会有意见啦!他们每星期至少跑一次学生会反映情况,要我们帮忙处理,大家都很困扰呢!”
      “有这么严重吗?”莫可人边吃边拨空好奇问道。
      “我们可是不胜其扰,大家一致认为风是个烫手山芋,私下里都用‘大型问题儿童’作他的代称。”云悠然轻笑,“岚学姐还常幻想有人能够好好教训他一下,尤其忙得天昏地暗却还得应付来投诉的老师的时候,更是想得不得了!”
      夏逸风瞥她一眼:“笑得这么开心,你好像很高兴我被老太婆念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显地闪动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以为他看不见吗?
      “因为平常听班主任训的人是我啊!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代你受过的,偶尔让我笑一下有什么关系?”她软软地回嘴,继续笑着,愉快地伸手撕了片蛋糕正要就口,结果又被某人半路拦截成功,她张了张口,半晌才道,“你——肚子有这么饿吗,非得抢我的去吃?”抢完她的牛奶还来抢她的蛋糕,他是土匪不成?
      他意尤未尽地添着她手上细碎的蛋糕屑,低哼道:“谁叫你要笑我!也不想想我七早八早来学校是为了谁——”眨眼间,纤细的手腕猛然脱离他的掌握,手中的空虚让他怅然若失,不解地抬头对上她微瞠的眼,“干嘛?”
      “……手、手机响了!”她笑得有点生硬,小心地把手背在背后,努力压下心底的不自在。
      乍响的铃声让夏逸风拧起眉,他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回来时脸上乌云密布。
      “怎么了?”看他脸色不佳,云悠然关心地问了句。
      “没什么……有点事,我晚点来接你。”他犹豫地看她一眼,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不要硬撑。”虽然一早醒来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毕竟昨夜梦里魇得那么厉害,仿佛遭遇了极恐怖的事情,他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好的。”她温顺地微笑,乖巧地点头,目送他离去。
      咽下手上最后一口蛋糕,莫可人抬头望了眼大步流星地往教室大门走去的夏逸风,后知后觉地问:“他要走了吗?又翘课?”
      “显然是的。”云悠然撕了小片黑森林蛋糕,终于如愿地吃到今天第一口点心。
      白怜绿喝完可可,仔细地擦了擦嘴,然对夏逸风的行为下结论:“保护过度。”
      云悠然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的确是呢。”
      “我想,恐怕等你交了男朋友,约会的时候他也会一路跟着。”
      “……会吗?”
      “我觉得怜绿说得有道理,从他以往的行为来看,他一定会这么做的!”莫可人支持白怜绿的论断。不过,她很怀疑夏逸风会让其他男人接近悠然,那个人除了保护过度之外,对悠然的独占欲也旺盛得吓人,就连她这个悠然的老同学都得时常遭受他的冷眼,何况是不知从哪个地洞里冒出来的男人,恐怕会被当成病毒隔离吧?
      “是吗?”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你都不担心吗?”还笑!
      “担心什么?”
      “他的恋妹情结啊!”
      “那是他的问题,我担心也没有用啊!”软软地回了句,忽然左手腕一阵轻颤,低头瞥见手表镜面上一抹银蓝的光规律地闪着,她敛了敛眼。
      “怎么了,悠然?”白怜绿见她闪神,于是问了句。
      “没事。”云悠然回了她一抹安抚的微笑,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牛奶,一边整理书包一边软软地交代着,“可人,下堂课我不上了,学生会临时有事要处理,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还有,记得把点心都吃完,不可以浪费!怜绿,你最近胃口不好,能吃就多吃点哦!”
      “好的,谢谢。”
      “老师那边就拜托你了呦,可人!”
      “放心吧!”
      “我走了!Bye!”
      “对了,”望了眼继夏逸风之后匆忙离去的云悠然,莫可人疑惑地回头对上慢条斯理但很努力吃着点心的白怜绿,“你想,那个从不上早课的夏逸风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来学校的呢?”
      “谁知道呢!”白怜绿对夏逸风一向不感兴趣,反而是比较担心云悠然的状况,“最近学生会事情还真多,老是临时叫悠然过去,希望她不要忙坏才好。”
      只是她口中那名应该忙于公事的学生会秘书在出了教学楼之后,非但没有往学生会室去,反倒是快步跑向校门口。
      眼明手快地拦下一辆的士,云悠然赶紧跳上车,微喘着报出目的地:“麻烦到叶氏中心医院,谢谢!”
      然后绝尘而去。

      * * * * * *

      走在宽敞的走廊上,日光灯柔和地照着,却不知为什么老是觉得那光有些晃眼,走了一段,忍不住往墙上靠去,顿住的脚步让前面带路的人不解地回头。
      “云小姐,您怎么了?”
      “没什么,”云悠然按着太阳穴,勉强回了对方一个微笑,“好像……有点头晕。”刚才消毒时留下的药水味道一直刺激着她神经,让人觉得不舒服。
      “该不会是贫血吧?”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担心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要不要等会儿给您检查看看?”眼前半大不小的女孩,是院长千金的好友,怠慢不得。
      她摇摇头:“没事,大概是累了,不要紧。”
      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云悠然打起精神,跟着他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轻轻吸口气稳定好情绪,这才伸手将门推开。
      侵占视线的,是一片雪白——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一径的雪白映着一径苍白的脸。
      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忙地走动着,医疗用电子仪器传出不规律的滴答声,演奏着不祥的旋律。病床上,被疼痛折磨得消瘦不堪的中年男子紧闭着眼,游走在生死边缘。
      透过不停穿插的白色身影的空隙,望到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眼前突然闪过鲜红的影象,脚下一个不稳,她踉跄地背靠在门上。
      ……是因为昨夜里做了那样的噩梦,才会觉得忐忑不安吗?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云小姐,你来了。”担任主治医生的方少为走过来,看了她一会儿,又说,“你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没事,大概是累了。”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云悠然将视线转向被围得水泻不通的病床,“方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少为直截了当地据实以告:“多处伤口发炎,局部感染,现在正在发高烧。”他被特别交代过,对这个女孩必须有问必答,不得有任何隐瞒。
      嘴唇动了动,半晌,她问:“醒得过来吗?”
      “这个……”方少为为难地看着她,“实在很抱歉,我无法保证什么。病人一开始所受的伤就很重,而且他本身又没有求生的意志,所以……”
      没有求生的意志……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医生。”
      轻轻叹了口气,她拨开人群,朝房间里唯一的病人走去。

      * * * * * *

      眼前一片黑暗,内心却意外地安详。有多久不曾感受过这种心境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更久,久得都忘记了,原来他也曾经是与世无争的孩童,只知人性的真与美……
      真希望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
      “肃伯伯——肃伯伯——”
      远远的,传来熟悉的声音——焦急的、让他挂心的声音。
      不想醒……希望就这样去见大哥,他已经晚了太多年了……但是……
      “肃伯伯!你醒醒!我是悠然!”
      是的……他发过誓的,发誓保护那个孩子……
      他犯的罪,还不曾弥补——不——那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罪,但还是想尽自己的所能,哪怕只有一点点……
      “肃伯伯,你听得到吗?悠悠在这里哟!”
      还不能走……不能走……即使再怎么希望也……
      病床上的男子撑开沉重的眼皮,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悠然小姐……”
      “……肃伯伯,”守在床头的云悠然颓然轻吁,“你总算醒了!”
      与此同时,满屋子的医护人员随着他的清醒也跟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又是一阵忙碌之后,急救用的医疗仪器被关闭,点滴被重新换上,生命体征监测仪稳定而规律的响着,氧气罩下苍白的脸已平静了许多。
      一切就绪之后,医护人员在主治医生的指示下陆续退出了病房。临走前,方少为慎重地交代:“云小姐,病人现在急需休息。”
      “我明白。”云悠然受教地点点头,对这位忠于职守的医生抱有相当的好感,“谢谢你,方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方少为谦逊地回道,“另外,叶小姐让我转告你,她在特别室等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好的,请慢走。”
      目送主治医生退场,云悠然走回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肃伯伯,你还好吗?”
      “我很好。”有琴肃费力地缓缓说道,“让悠然小姐为我担心,我真是过意不去。”
      云悠然摇摇头:“为肃伯伯担心是应该的,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他虚弱地笑了笑,脸上是看破生死的平静:“悠然小姐,别为我这把老骨头费心了,肃伯伯现在是多活一天赚一天,这些东西——”环视摆满自己特护病房的精密仪器和随时取用的价格不菲的药品,视线落回那张隐忧的笑脸上,“用在肃伯伯身上,真的太浪费了。”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浪费不浪费的,您一定会好起来。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肃伯伯只要放宽心,好好的养伤就行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有琴肃顿了下,“悠然小姐,肃伯伯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你和大嫂平平安安的,我走得也安心了。”
      云悠然微微皱了下眉:“那您就不管小川了吗?”开口闭口都是她和妈妈,自己的孩子……当真舍得下吗?
      他怔了怔,然后缓缓笑了:“……不管了,也管不了。那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云悠然暗自无奈。果真是父子哪!就连用笑容逃避的习惯都和小川一模一样。可是,这样怎么行?
      “肃伯伯,”柔软的手握住床沿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慎重地许诺道,“我一定会把小川找回来的,所以,请您一定要好起来!”

      * * * * * *

      轻垂及地的重重薄纱,滤过烈日的炽热,只余下淡淡的柔和,在宽敞静谧的房间里游弋。
      特别室里,经过特殊处理的巨大玻璃窗前伫立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合身的唐装上零星地散布着几朵金线绣成的金盏菊,清逸中透着淡淡的贵气;尚未及肩的发丝削得轻薄,服帖地垂在耳侧,在柔光轻抚下,悄悄浸染上黄金的色彩;精致的五官是古典的美丽,红润的唇,微挺的鼻,水澈的眸,淡金色的眉弯出柔和的弧度。
      少女隔着橘色的薄纱出神地眺望着窗外,直到一阵轻缓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才拉回她恍惚的思绪。
      “央儿,你在吗?”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而清澈的声音,少女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在,请进!”
      开了门,云悠然一见她站的位置,微微笑道:“又在看窗外的景色了吗?”
      “嗯。阳光照耀着,五彩斑斓的,好漂亮!”少女笑了笑,开朗却有几分失意,“我也只能用看的而已……”
      云悠然微笑着上前抱了抱她:“你若真这么想,叶家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紧张兮兮地围着你转了!”淡淡损了句,云悠然表情一变,严肃问道,“央儿,你老实告诉我,肃伯伯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叶央儿看她一眼,沉吟了一下才道:“很糟。”
      “……有多糟?”
      移步到房间中央的藤制沙发上和云悠然面对面地坐下,她缓缓开口:“他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柔和的日光灯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层照在她身上,之前看来淡金色的短发,赫然是如雪一般的白,就连眉,也是白的。
      “……没办法了吗?”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悠然。有琴伯伯能撑到现在,除了当时你的急救及时得当之外,也因为我这里刚好有最完善的设施、最齐全的药物和最优秀的人才。不是我自夸,像今早的状况,换了任何一家医院,都会是最糟糕的结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我想,他现在最缺乏的,应该是活下去的动力。现在只能期望他的病情能够稳定下来。”
      “……这些我都明白。”在她带肃伯伯来时就已经有所觉悟了……是她贪心了……好不容易有了小川的消息,若是来不及的话……
      “悠然。”
      “嗯?”
      “人各有命。”
      “……我知道。”
      这种事……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
      “我该走了,下次再见吧!”
      面对忽然振作起来的云悠然的笑容,叶央儿愣了愣:“下次……见。”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要笑呢——明明该是伤心的……
      “央儿……”
      “什么?”
      “这次的事,多谢你。”
      “没什么,我只是在还欠你的人情而已。”
      “肃伯伯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而为。”
      “谢谢。”
      “……不客气。”
      望着合上的门,过了好久,叶央儿抚上左手腕间和云悠然相同款式的手表,轻轻叹息:“如果你什么也不对我说的话,我怎么安慰你呢……”
      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安慰的话,有没有谁……能够安慰你?

      * * * * * *

      蓝蓝的天空,白色的云彩,一望无际的大海……熟悉的风光……
      出了叶氏中心医院之后,不自觉就到了海边。
      买了一客刨冰,坐在海岸边的大岩石上,然后,静静地开始发呆。
      一只小小的蟹子从脚边爬过,她瞥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大海的方向,呼吸着海水潮湿的咸味,任时间流逝在忽高忽低的波浪间。
      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一张熟悉的男性的脸,笑着问她:悠悠,小宝贝,心情不好吗?
      嗯,是不好,而且非常的差呢!
      ——是不是像被涂上大片墨的宣纸?
      那是什么?
      ——就是一塌糊涂,黑漆漆一片啊!
      唔……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啦……
      ——这种时候啊,就该去海边!
      海边?做什么?
      ——去看海啊!爸爸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看海,很管用哦!
      海,好看吗?
      ——很好看啊,尤其是夏天的海,非常的——漂亮!悠悠一定会喜欢的,因为爸爸就非常喜欢!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淡淡的疑问,她笑了笑:“海,好漂亮……”
      爸爸最喜欢的海……
      “喜欢看海吗?”
      “嗯,喜欢……夏天的海,最漂亮了……”
      爸爸总是笑着这么说……
      “是吗?”
      “……你也是来看海的吗?”云悠然回头看坐到自己身侧的人,“风。”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你不是有事情吗?处理完之后应该赶回学校才对吧!你也该稍微补一下你的课时,不然就危险了。”
      “已经放学了。”
      “咦,这么早?”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云悠然转头看了看海面,原本的蔚蓝已经变成绛紫,半轮太阳浸在水中,水上荡漾着鱼鳞似的金光,是非常美丽的光景,但是——
      “奇怪,我明明才刚买了客刨冰打算吃的,怎么一晃眼天色就变了?”
      “已经快七点了。”
      “咦?!”已经这么晚了吗?
      “你也已经没有刨冰可吃了。”
      “咦?!”低头看了眼,小小的塑料杯里盛着一半的水,哪还有结晶的影子?不死心地晃了晃杯子,没晃出冰渣子倒是溅出几滴水来,她看看夏逸风,无限惋惜道,“怎么办,都化掉了……”
      叹口气,他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将刨冰水一饮而尽。
      云悠然诧异地看了眼空杯。
      那个……能喝吗?虽然是绿豆的,但化了以后的味道……算了,不管了!
      “对了,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看海。”他淡淡说道。既不抱怨自己遍寻不着的焦急心忧,也不质问她为什么忽然关机失踪,自然更不会提及他寻到学生会时见到的忙碌得鸡飞狗跳的场景。今天是美好的星期五,那个喜欢小题大做的学生会长就算有再大的反应也得等到下个星期才能发作。
      “这样啊……”她的情绪,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该回去了,悠悠,晚了月姨会担心的。明天一早他们就出发去埃及了,你不是说要帮忙整理行李吗?而且明晚你还得出席白怜绿的订婚宴,也得早做准备。”东拉西扯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目的只是为了哄她回家而已。如果悠悠只是纯粹想看海,他很乐意陪她看到地老天荒,但如果她是因为心情不好,他就不能放任下去。
      “……嗯,说得也是。”一直消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她有太多的事必须完成,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哀悼自己不够坚强的事实。
      好,反省结束!
      站起来伸个懒腰,深深地吸进一口带着咸咸海水味道的空气,她明朗地笑道,“我们回去吧!”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看海吧!蔚蓝的大海会让你的心情平静宽广。
      是的,爸爸,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海最好了。
      ——爸爸会一直陪着悠悠,直到你心情好起来为止!
      嗯,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爸爸……悠悠会努力振作的,所以……所以……
      “悠悠。”身旁的人轻轻唤了声。
      “嗯?”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出口,但话中的含义却让人难以忽视。
      云悠然回头,望进一双漆黑的眼里,诧异地发现其中与平日不同的专注和深邃。
      “风……?”

      * * * * * *

      对于云悠然的晚归,古凌月没有任何怀疑。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女儿聪明乖巧又懂事能干,没有任何需要自己担心的地方。
      这当然是云悠然多年来刻意而为的结果。
      用过晚饭,帮忙母亲收拾好旅行的必须物品,云悠然就回房了。
      辗转反侧了很久,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却又清醒了过来。
      无言地睁开眼,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是别想睡了,不由苦笑起来。
      爸爸总是说,充足的睡眠是精神力和体能的基本保障,所以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要求自己每天至少睡足六个小时。当然对她也不例外。
      只是,做不到的时候,就是做不到。
      轻叹口气,爬下床,在一片黑暗之中,赤着脚走到通往阳台的玻璃拉门边。一层厚窗帘,一层遮光布,一层薄纱窗帘,一层一层拉开后,就看到皎洁的月西斜在天边,月下的阳台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将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解了锁,开了拉门,云悠然茫芒然看着似乎已经在阳台上待了很久的异姓兄长:“……这么好兴致来我的阳台赏月么,风?”
      她房外的阳台和室内一样铺了橡木地板,倒也不怕会着凉,只是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窝在被窝里或是出去夜游么?
      对方回过头,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出现,懒洋洋地给了她一个足以令女生为之脸红心跳的帅气笑容,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乖乖走过去,才坐下,就被他裹了薄毯抱进怀里。
      “……风?”云悠然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今天有做噩梦吗?”他问。
      云悠然摇摇头,很自然地滑下身体,头枕上他结实的大腿。
      “睡不着吗?”
      点头,调整成最舒适的姿势。
      “那就陪我看月亮吧。”说着,帮她把毯子拉严实。
      “我可不是什么风雅的人物。”她小声咕哝,心想着自己这个异姓兄长跟风雅也不怎么沾边的样子。
      “所以是我看,你只要陪我就好。”边说着,大大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睑。
      “……!”眼前瞬时漆黑一片,人体的温暖从掌间缓缓传了过来……和着他规律的呼吸声,令人分外安心,情绪也跟着慢慢平稳。
      ……她就说,他跟风雅不沾边吧!
      唇边勾起一抹细细的笑,她终于放松精神,迎向黑暗。
      一天六个小时的睡眠,她想,她今天也可以做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