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终章 ...
-
等到江楠再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江爸江妈的身影。
啊，要死要死要死。
果然，江妈沉默地拿眼刀子割着江楠，江爸浩瀚的词汇量则像机关枪一样枪毙了江楠三小时。等到江梓赶到时，江楠已经苦哈哈地指天发誓，再也不去没有防滑垫的小旅馆了。
时隔一月，江梓再见到活生生的哥哥，眼眶开始泛红。江楠逗她，“咋这么半天才来呢？难道你不爱哥哥了？”捧着心口做心碎状。
“去！”江梓破涕为笑，江楠终是被打得哀哀叫。
江楠毕竟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四肢无力，而科室里的植物人突然能下床了，主治医生一时半会也不敢放他出院，于是到了饭点，江爸江妈回家去做晚饭，江梓则坐在哥哥床边给他削苹果，陪他唠嗑。
江楠精力不济，给江梓说了几个笑话后便开始头一点一点地钓鱼，江梓干脆给他把床摇低，让他好好睡，自己则开了电视，调低音量，换到了卫视台。
不出意料，晚间新闻提及了莫北案，地方台的娱乐新闻更是着重分析了媒体现已掌握的情报。娱乐播报员用惯常的轻快语调列举了已确定的罪案现场及案发时间、犯罪嫌疑人（“至今没有招供”），以及已发现但未公布的“决定性证据”。
江梓面无表情地看着。医院的走廊上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但江楠的单人病房里只有两兄妹浅浅的呼吸声和调低的电视声音。
终于，连娱乐新闻也结束了。江梓伸了个懒腰，偏头看了眼江楠，却见他睁大着眼，满脸都是泪水。
江梓吓了一跳，“怎么了？”莫非……
江楠眨眨眼，眼睛逐渐对焦在妹妹脸上，“我听到电视里说，莫北……他已经确认死亡了，是吗？”
江梓给他擦干脸上的泪，掖好被子，“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我这不是难过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失踪了……我睡了这么一会儿，他又……这么年轻一个人啊……”江楠侧身，背对着江梓，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模样。
江梓看着哥哥微微起伏的脊背，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年轻人底子好，江楠又躺了几天，看完了前段时间很火的狗血剧，活蹦乱跳地出了院。
前些天听到了莫北的死讯，江楠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事。网上的分析贴多如牛毛，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大多是经不起推敲的猜测，还是把江楠本就纠结不已的内心搅成了一团乱麻。
江楠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些天想到莫北，他就忍不住。他也参加了一些歌迷自发组织的祭奠活动，给予许多陌生人安慰的拥抱，但自己心里的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却怎么也填不上。
这天，江楠正在整理自己落灰的书房，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祭奠会纪念册，便想收到保险柜里，和当年演唱会上得来的莫北亲笔签名放在一块。可是江楠拍着自己生锈的大脑，死活想不起保险柜密码。
江梓正写报告呢，接到江楠的电话，照例唇枪舌战了一番，才问他有什么事。
江楠刚从妹妹那套得密码，正想立时挂机，就听江梓忽然道：“你的保险箱里……”
“我的保险箱里……？”
电话那头，江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没什么。”
待到江楠打开保险柜清点了一番后，却并没发现让江梓欲言又止的东西。他的指尖滑过莫北刚出道时的写真集，以及拿小画框裱起来的签名，过往的时光缓缓流淌，印证着江楠曾经的疯狂岁月。
啊，莫非是自己当年偷偷写给莫北的，从未寄出但保存完好的书信集，被妹妹发现了？
天要亡我！
江楠赶紧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小本子，果然，江楠夹在扉页防偷窥的记号已经掉落，江梓那厮一定是看过了。
江楠愤愤地喘着气，心想等妹妹回来一定要削她一顿以扬兄威，手上随意地翻着，却翻到中间夹着的一页纸。
这不过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纸，质地不是很好，抬头已经被撕去，上面写着的，是江楠无比熟悉的一首歌，《滚滚红尘》。看着自己熟悉的字迹，以及涂鸦般写下的“莫北”二字，江楠堪堪止住的眼泪似乎又要滑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抄下了歌词，又在末尾痴痴地写下他的名字。手里的信笺还没有寄出，收信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江楠在家做了几天米虫，终于被爸妈赶回了单位。同事们见他磕到后脑勺，又做了一个月的植物人，还是这般能说能跳，都觉得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你们不知道，我可能是伤到根本了，这些天总是早上起不来，晚上睡不好，吃饭也不香……”江楠垂眉耷眼，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同事们知道他是在卖萌，也都忍俊不禁，于是部门里的人聚集起来，准备带江楠去吃这个城市最负盛名的麻辣小龙虾。
由于是周末，步行街门口人流如织，一群年轻人挤在延伸到马路牙子上的雨篷里，等着红彤彤的小龙虾被端上餐桌。大家都知道江楠喜欢吃这些东西，又好不容易解了禁，本着爱护病人的原则，纷纷表示绝不夺人所爱。
结果，钢盆盛着的麻小一上桌，原本平和坐着的同事瞬间进入战斗模式，六亲不认，一手抓仨，江楠刚抢到一只就被挤到了一边，哭笑不得。
不过大家一开始忙活，倒是没人喧哗，隔壁音像店里放的音乐就越过油烟与行人，落入了众人耳中。一刚毕业的小姑娘正好是莫北的粉丝，惊呼：“这不是莫北的《滚滚红尘》嘛！”
“你别说，莫北唱歌还真挺好听的……”
“长得也好看，我表妹可喜欢他了。”
“我表弟也喜欢他，这两天闹着要殉情。”
小姑娘想起来江前辈也喜欢莫北，转头正想问他，却惊讶地发现，正在埋头吃着麻小的江楠，脸上殊无表情，却是在沉默地落泪。
同桌人讨论莫北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偏有KY者凑上去逗江楠，“怎么，楠哥，太辣了？我帮你吃吧！”
江楠笑着挡开对方的爪子，“吃你的碗里的！”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喃喃道，“真辣啊。”
耳边，莫北的柔和声线还在吟唱那首久远的歌，江楠默默听着，吃着麻小的动作不停，心里想的却是当年在演唱会上的情景。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曾经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于是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真辣。”江楠想，“还不如去吃辣鸡。”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