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沈飞天

9、Chapter 9

　　宋筠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工厂和学校的氛围大不相同，她还在适应中。吃过晚饭她滑了一会儿手机，申伟给她发了条信息：“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宋筠回道：“还行。”还行的意思就是薪水待遇令人满意，其他的地方差强人意。不过，找工作又称养家糊口，五斗米的事，总不可能尽善尽美。

　　那申伟隔了一会儿又问她：“那老总怎么样？”

　　宋筠仔细想了一下，回道：“老成。”

　　“老成？！看起来很老相吗？！”申伟回了她两个大大的惊叹号。

　　宋筠被他这两个惊叹号给惊了，她这个小学同学平时说话成熟稳重，很少这么一惊一乍的。宋筠决定诈他一下，“可不是吗？公司的老总不都是老头子吗？”信息发过去之后，宋筠想到沈总年轻却稳重的举止，自己在那边先笑了起来。宋筠一边笑一边想，兴许他心理年龄大，内心住着个小老头呢，一般年轻人哪有他这般幽深的眼神。

　　工作有了着落，宋筠紧绷的弦终于松了松，也有了玩笑的兴致，心想日子再难过也得苦中作乐不是？不过，她的幽默感申伟显然没有GET到，宋筠临睡前又看了下手机，申伟再也没有回她的信息。他居然不理她了。

　　宋筠隔天上班的时候，只简单地穿了T恤和牛仔裤，披肩的长发只用发卡别住，整个人看着朝气不少。宋筠穿套装的习惯是从到学校教书时开始养成的，一开始是因为刚毕业太年轻，怕镇不住底下的学生，后来她也犯懒，很少在衣着上花太多的心思，渐渐也就成了习惯。潘辰光曾经委婉地提过意见，说穿套裙是挺淑女的，但有时未免太过古板。宋筠一想到潘辰光就忍不住捏紧拳头，原本的好心情也打了折扣，直到她在母亲的催促声中才回过神来，赶紧出门上班。

　　办公的区域倒是弄成了格子间的形状，宋筠与同一个办公室的几个人变得熟了一点，知道这些同事都已结婚。他们也打听宋筠的情况，宋筠只是含混的几句话带过。即便如此，王会计还是惊叫了一声，“你以前是老师啊，吃公家饭的，怎么会跑来这里？”

　　总有人打着关心的旗号问这问那，宋筠没打算说这些糟心事，她又不能立刻从这里脱身，面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

　　还是张统计员过来打圆场，“咱们厂也很好嘛，宋筠不来这里，咱们也没机会认识，对不对？”这张统计员刚结婚，人很活泼，在众人当中口才最好，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就连宋筠都知道她嫁了个凤凰男。

　　“身上不是有手机吗？你还买手表啊。”王会计摸了摸宋筠手上的手表，“这个看起来不便宜喔 。什么牌子的？”

　　“浪琴的。当时看着喜欢就买了，现在想想，有些不划算。”其实这块手表宋筠也是为了在上课时能够合理地掌控时间而买的，当时她没什么经济负担，觉得它用得着就买下了，花了她六千多块，现在她自然是舍不得了。

　　刘出纳上下打量了宋筠一眼，“不会是机械表吧？”她心想，这宋筠不会大有来头吧。秘书这个职位，罗主任原本打算安排自家的一个亲戚来，礼恐怕都收了，最后定下的人选却是宋筠，罗主任私下里发了好一通牢骚。

　　罗主任笑眯眯地说：“小宋和我们不一样，人家品味比较高。”

　　这话纯粹是膈应宋筠了，但人家笑眯眯的，任谁也不能从这里摘出错来。

　　“当然不是。石英表，才六百多块钱。”宋筠当下少报了一个零，她也笑着对罗主任说，“罗主任真会开玩笑。这个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不值钱。”

　　刘出纳狐疑地多看了那手表几眼，倒是王会计嘟囔道：“其实也挺好看的，价钱也不贵。”

　　办公室这么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大概九点半左右，王会计和刘出纳等就到角落里面喝茶，顺便聊会儿天。或者应该说，是聊天的时候顺便喝个茶，总之这个茶话会历时很久，聊天的内容也五花八门。她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控制一下音量，以致于在电脑前打字的宋筠时不时都能听到几句。

　　宋筠没有参与茶话会，她正在打一份合同。明明她聊天的时候打字挺快，可是到了正经打字的时候就不灵光了，合同里面有一些专业词汇让她打了老半天。因为拖的时间有点长，宋筠将合同送过去的时候不免有些忐忑。

　　宋筠敲门进去的时候，沈唯正在抽烟，办公室里面也都是烟味，看来他的烟瘾挺大的。沈唯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宋筠上前，将合同递到他桌上，“沈总，合同已经打好了。”

　　沈唯看了宋筠一眼，眼前这个人明明比宋筠年轻，但一举一动都颇具上位者的威严，宋筠很心虚，立刻承认错误：“不好意思，我打字还不太熟练。”之前在学校里面，宋筠很少有用到电脑的时候，就连教案都坑爹地规定必须手写，所以她平时也就聊天时才打打字。

　　沈唯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合同条款，宋筠紧张得手心有些冒汗。沈唯掏出钢笔，在个别字上划了一下，然后说：“上面有错别字，不应该。”

　　方才宋筠因为打字花费的时间太久，她心急火燎的，检查的时候难免不够仔细。宋筠张口结舌，脸都有些红了，像极了在学校里面被老师逮着错处的学生，“我马上去改。”宋筠知道沈唯做事要求严格，而自己第一次做事就出包了，而且这是个低级错误。沈唯没有发飙，他只说了出现这样的错误“不应该”，就令刚入职的宋筠感觉很挫败，当下心里沮丧得不得了。

　　“嗯。”沈唯见宋筠慌慌张张地准备离开，忽然道，“这么怕我？”

　　“没有。”宋筠迅速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