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沈飞天

13、Chapter 13

　　积习由来已久，仿佛只要不太过分，大家都可以心照不宣地给予方便，宋筠的瞠目结舌反倒显得少见多怪。沈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察觉，员工顺点工厂的东西已属夸张，有人居然偷工厂的瓷器到网上贩卖，性质更是恶劣，这种人他肯定容不得。沈唯和高鸿哲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宋筠来试探一下工厂对这方面的监管力度。

　　宋筠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这人心眼有些实，在学校时连作弊都不大会，实战经验近乎为零，现在被委派来做实验，她觉得她干不好。但沈唯他们四人当中，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下车间前宋筠自己倒是先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高鸿哲还在一旁打趣说：“尽管拿，不用客气，你现在可是经过特许的，别浪费机会。”

　　可是，宋筠仓促间哪里做得了演技派，与他们应对时不免动作浮夸，表现拙劣，别人还没说什么啥，自己就浑似被逮住把柄的梁上君子，脸已是先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宋筠最后还是轻轻松松地抱了一大箱子瓷器往回搬，过程顺利得足以让沈唯翻白眼。厂区离办公室至少有十分钟的路程，宋筠没干过什么体力活，扛瓷器扛得吭吭哧哧，大热天的，这可是一项苦差事。宋筠搬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所到之处都痒痒的，手上又沾了灰，也不方便擦汗。

　　宋筠在烈日底下暴走，这才走到一半路程，手上的东西已是越来越沉，她的手已经开始酸痛了，宋筠估计自己不可能一口气将东西扛回去，就想停下来歇歇脚。正好前面有一间车间办公室，地点挺僻静的，宋筠紧走几步，推门进去。她想进去坐着歇会儿，顺便洗个手，喝杯水什么的。

　　这种办公室是给车间主任休息用的，好几个人合用一间办公室，平时他们也很少无所事事地呆在里面。他们一般都是很忙的，车间主任作为一线管理人员，必须监督指导底下的员工生产操作，所以宋筠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推门进去有什么打紧。

　　宋筠没头没脑地闯了进去，就像是一只无知的猎物，一头扎进了陷阱里。可是宋筠毫无察觉，她一进门就立刻放下手上东西，慢慢起身时就开始活动活动双手的关节，然后再漫不经心地朝坐在办公位置上的人看过去。

　　三人对看，宋筠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惊慌、尴尬与恼怒。六月份一个寻常的下午，宋筠的一次无意间的闯入，居然撞见了如此不堪的一幕，原本的遮羞布被刷地撕掉，露出了狰狞的丑陋的面目。这一刻宋筠的呼吸都为之停顿，心里在不停地叫嚣这里可是工作场合！他们两个，双双都有了家庭！

　　宋筠一开始的反应是不可思议，震惊，随之而来的情绪挟裹了不屑与鄙薄在胸间鼓噪，双目变得如探照灯般让人无所遁形，一时间对面那女人已低下头，那男人则别开眼睛。

　　发生的那一瞬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功夫，宋筠全无这样的应对经验，所幸这一刻宋筠大脑仍是清醒的。宋筠无心窥探别人的秘密，此刻纵然看到了什么也可以当作没看见，她尽可能若无其事轻轻地打了个招呼：“嗨，我过来洗个手。”说完，便打开水笼头开始洗手。水哗哗哗地流了下来，滚烫的手心经过清凉的自来水一激，感觉很舒服，宋筠也慢慢地镇定下来。本来嘛，见不得光的也并不是她。她却不知道，戳破那层秘密的人往往会成为别的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许厂长咳了一声，极短促地说了声“嗯”，举止已全无之前的从容，罗主任焦虑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们两个方才也没做出多火热、多限制级的行为来，这事情说得轻佻点不过是罗主任视察车间，凑巧与许厂长亲切交谈，因为交谈的过程中气氛太过和谐融洽，两人情不自禁地拉了拉小手而已。当然，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拉拉小手之外他们肯定还做了什么。他们的关系在厂里应该不是秘密，宋筠回想起那天办公室同事对着罗主任背影露出的暧昧笑容，这才明白其中的涵义。群众的眼光总是雪亮的，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只有沈唯他们几个后面才就职的人。

　　宋筠用抹布慢慢擦干了手，这种状况底下她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多呆了，她无论怎么着也无法再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喝水了。更何况对面的两人时不时就看她一眼，这场面已经是尴尬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宋筠不打算陪着他们耗，她朝他们点了下头，到门口抱起那箱瓷器就往外走。

　　许厂长这才猛然惊醒过来，他使了个眼色，罗主任就立刻跟了上去。宋筠是沈唯那边的人，许厂长与沈唯意见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风问题可大可小，他可不想主动给沈唯递把柄。

　　宋筠走得很快，这一天过得太过精彩，她倒带式地回想了一遍，越想就越叹息这里面人事复杂。宋筠只是小卒，却情不自禁地卷进了漩涡当中，有那么一刻宋筠想到了沈唯眉头紧蹙的神情，即使职场经验如此浅的她都知道沈唯此刻面临着何等棘手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却又莫名的释然，这个脾气有点大的年轻人从T市过来，身上却有一股基于自身实力的超强自信心，宋筠跟在他身边也渐渐变得笃定起来。

　　宋筠对他有着些许的好奇，也曾经百度过他的资料，知道他过去成绩斐然。他为什么会空降到这座小城市，接手管理这家规模不大的工厂，成了宋筠心中挥之不去的疑云。因为有这么多的联想，导致宋筠忽略了周遭的一切，根本没有注意到罗主任已经追了出来。

　　“小宋！小宋！”罗主任刚被撞破那档子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小声地叫着宋筠。宋筠听而不闻，罗主任自然以为宋筠是故意晾着她，她羞恼交加，眼见着她们离办公楼越来越近，罗主任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拔高声音叫道：“宋筠！”

　　宋筠终于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罗主任亲亲热热地走上去，虚虚地搭着她的胳膊，凑到她旁边低声道：“妹子，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你虽然是沈总的秘书，不过这厂子能撑下来，靠的是许厂长的能力和魄力。我不妨和你说句心里话，沈总这样的，看着高学历，可他懂什么呀，知道这瓷器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吗？像他这种眼高手低的，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妹子，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以后会罩着你的。”罗主任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已是掐着宋筠的胳膊。

　　宋筠慢吞吞地回了沈唯的办公室，高鸿哲看到她手上的那箱子瓷器似乎也不意外，他回头看了沈唯一眼。沈唯却已一个箭步冲到宋筠跟前，他盯着宋筠的脸，忽然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后台抽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