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缠绵不休时》嫣非尘

3、第三章

　　躺在床上，肚子的饱胀感并没有让李慕瑶的心情好一点。便拿起手机给婆婆打个电话，婆婆已经有点耳背，李慕瑶要说得大声她才听得见。婆婆照例说唠唠叨叨的说家里没什么事，让她工作不要太辛苦，问她新年有没有假回去。她不敢说太久，怕眼泪掉下来。受伤总是让人心理比较脆弱。挂上电话，那些久远的记忆又慢慢涌现。
　　李婆婆是在镇上的孤儿院门口把李慕瑶捡回来的。一直在花丛旁啼哭的李慕瑶一见到李婆婆，居然咧开嘴笑，李婆婆心一软，便把她抱回了家。当时李婆婆已四十好几，便让李慕瑶喊她婆婆。那时候，她丈夫在不久前才因病逝世，膝下又无儿女。只觉李慕瑶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安慰。
　　李婆婆没多少文化，特地去小学找了一个认识的语文老师帮她起名字。老师想了想说叫暮瑶好了，即是李婆婆晚年得美玉的意思。去上户口的时候，工作人员把暮打成了慕，从此，李暮瑶就成了李慕瑶。
　　李婆婆的家境并不算好，丈夫治病用尽积蓄。所幸房子后面还有一小片她丈夫生前留下的果园，每年换些收入。
　　抱回李慕瑶后，家里的开支多了很多。
　　闲暇时节，李婆婆便织些毛衣拿到镇上去卖，她手巧，能编织很多不同的图案，生意也算好。时间久了，便有些年轻的女孩子成了熟客，有时候她们也拿图片来给李婆婆看，说要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颜色。用粗粗的毛线来织，一天半可以织好一件，用细毛线的话，时间就要多一倍。
　　在李慕瑶的记忆中，有时候半夜醒来，婆婆还在旁边打毛衣，圆圆的线团放在一个小篮子里，婆婆两个手飞快的动着，篮子里的线一点一点的被拉上来。
　　婆婆待她是极好的，上小学的时候，每天还会给她两毛钱零花钱，可以用来买零食。这在村里别的小朋友是没有的。冬天她身上穿的是婆婆打的漂亮的毛衣，今天是漂亮的套头蓝色毛衣，明天是红艳艳的开襟款式，李慕瑶本来就长得极美，整个冬天更像个漂亮的小公主。她功课又好，老师很宠她，男同学也喜欢跑过来跟她说话。
　　其他女孩子又羡慕又嫉妒，便开始孤立她。要不就一起便跑过来问她：“李慕瑶，你的衣服是谁织的？”
　　李慕瑶很骄傲的说：“是我婆婆织的。”
　　“你婆婆给你织的？那你妈妈呢？你妈妈为什么不给你织毛衣？你是不是没有妈妈？”
　　李慕瑶低下头不说话。
　　放学的路上，更多小朋友跟在她后面喊：“李慕瑶不是妈妈生的哦，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长大一点的时候，李慕瑶便知道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跟婆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因此更加的乖巧，对婆婆更加的好，甚至带着讨好的成分。一下课就回家做家务，周末不是帮着婆婆在果园里除草就是去菜地里浇水，11岁那年，她找到婆婆用过的几根线针，跟着婆婆打毛衣，第一次织的是围巾，拿到街上卖了8块钱。第二件织的是一个小男生的套头毛衣，婆婆教她怎么起头，怎么分线，怎么挑线出来织袖子。
　　这时候，婆婆已经五十多岁了，眼睛已不好使。她便慢慢的把婆婆的工作接过来。晚上做完作业，还织两个小时才上床睡觉。
　　她比其他的孩子更早的成熟起来，也更努力的上学。别的小孩无忧无虑的年纪，她已学会要如何生存。李慕瑶时常觉得她的生命带有一种无可依托的感觉。
　　李慕瑶醒来时脑子里还在想着织毛衣的画面，婆婆在旁边指着一卷毛线说，男孩子的毛衣用蓝色配白色好看，一时间竟不知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转头看了看窗外，夕阳已经西下。这一觉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