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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恶灵归来 ...
【——小殊,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许久。】
【——傻水牛,小爷我不是一直待在你身边嘛!】
【——……我似乎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碰到了一个很像你又全然不像你的人,然后,他不要我,把我赶出来了,外面全是雪,好冷。】
【——我不会不要你。】
【——当真?】
【——你这么傻,我不要你,就没有人要你了。咳,小爷心肠好,不忍心见你一个人孤苦伶仃……】
【——好,君子一诺,五岳为轻。】
【——自是驷马难追。】
少年清亮活力的声音犹响耳畔,萧景琰沉于睡梦中,笑意深深,连眼角细微的皱纹,似乎都是泛软的。
“陛下……”
萧景琰皱皱眉,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梦着梦。
“陛下?……”
“陛下!……”
究竟是谁在扰人清梦?
萧景琰不悦地睁开眼,少年的身影也在脑海里一点点淡去,恍如青烟,消散天地。
有人跪于龙榻下,低微磕头,“陛下,国师去了!”
本还沉浸在梦中余味的萧景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似是被一个炸醒,“你说什么?!”
“陛下,长生观的国师,于昨夜逝世了!”
距离萧景琰与国师那次会面,已过了一年,萧景琰怔怔着,“怎会突然死了?”
“国师与叶相似是旧交好友,前几日他得知了叶相已死的消息,身体就一落千丈,昨夜,终究没能熬过去。”
萧景琰没说话,任婢女给自己穿上龙服,是了,他想起来了,那个国师,与叶相向来交往甚密。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就有两位故人接连逝去……
萧景琰闭上眼,“摆驾长生观。”
*
长生观因历百年风雨,看起来破败至极。国师又生活节俭,周围除了一个童子,没有其他侍奉的婢子。观内,更是一如既往地灰暗无灯,只有上下浮沉的尘埃,行于人畔无声作伴。
萧景琰静静地坐在蒲团上,看着周遭的一切。
一年前,他坐在这里,求着那老者救救他的故人。
一年后,他还是坐在原地,结果故人已非,老者不再。
物是人非,原来不过如此。
【——你执意要召回孤魂,哪怕以半生寿命为代价?】
老人沧桑的声音犹响耳畔,清晰得似是这一年时光未曾过去。
【——哪怕那人早已面目全非,不复旧日模样?】
……
心头微动,萧景琰站起身来,随意地在观内走动着,想要忽略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猜测。
书架上是覆灰的书册,看来古老至极。萧景琰的目光一一掠过,却不留一意。
【——那人是你何人?】
【——此生难再遇的挚友。】
萧景琰只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臣不过一介布衣,怎能妄改天命,逆天而行?】
【——……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头也越来越焦躁。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萧景琰抓紧书架,深呼吸着来平复心绪。
【——你是否能保证故人归来,你仍初心不变,怜他爱他惜他护他,伴其左右,以心交付,全然信任,至死不渝?】
【——我萧景琰,在此,向皇天后土立下重誓,若梅长苏能归来,我定怜他爱他惜他护他,伴其左右,以心交付,全然信任,至死不渝。】
……
最终,还是摆脱不了。
那人是他的劫,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他永生难逃的劫。
每一日夜,每一时分,每一言语,每一动作,他的脑海里都是他,都是与他有关的一切。
即使不愿去想,却如上瘾般不停地去想。最后,终成习惯,再难改变。
萧景琰背靠书架,缓缓闭上了眼,认命般地思绪交给过往摆布。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掷地有声的诺言,说什么怜他爱他惜他护他,伴其左右,以心交付,全然信任,至死不渝。
他抚上胸口,无声地悲笑一声。行至今日,竟是背离了初衷初心。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这个问题,让他辗转难寐,夙夜挂怀。然而每一次——
都是无解。
萧景琰靠在书架上,沉湎于漫漫思绪中,神色凄惘。
良久后,他终是长叹一声,继续在其间缓缓穿行。最后停留在,尘埃全无的一书架前。
【——鬼神之说无论如何都是谬悠之言。臣会尽力而为,但陛下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为好。】
他甩去思绪,定下心神,随手抽出书架中的一本书,粗略地看了一两眼。
没想到,不过是浏览一二,他就起了兴趣。
这书讲的是尧杀丹朱一事。丹朱乃尧长子,而关于其之事略,古书记载不一,终成千古谜题。《竹书纪年·五帝纪》中说,“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史记·五帝本纪》中又言,“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
世人普遍认同的,便是这第二种说法。
然而丹朱究竟肖与不肖,真相永远无人知道,也无人想知道。令人玩味的是尧对待丹朱的态度,作为嫡长子,朱自幼聪慧,智谋高于同龄人,受尽尧之宠爱。后来却不知为何,尧称其“不肖乃翁”。《庄子·盗跖》更是记载:“尧杀长子。”《吕氏春秋·当务》也说“尧有不慈之名”。甚至《韩非子·说疑》,也提及尧诛丹朱之说。
而萧景琰手捧的此书,却说这事有许多隐情。尧确是对丹朱疼爱至极,可是某一年,丹朱忽染重病,昏沉不起,尧用尽一切办法都不能让自己的爱子有所好转,最后,就在他终于悲认天命之时,有无名之士自荐,称自己或有一法可救丹朱。
尧喜出望外,把那无名之士请入屋内,问其何法。
那人却答,“连命之术。”
只要魂力强大之人,把自己的一半寿命分给魂魄离体的将死之人,便可召回孤魂,起死回生。
尧沉默半晌后,向那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吾愿死矣。”
那人一愣后却摇摇头,“尧君乃圣王,我怎敢收你半命?我的魂力虽不如帝王天子,但尚可挽回丹朱殿下。只是,”那人犹豫地问尧,“若丹朱醒后,不复初时面貌,尧君你还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吗?”
尧不解其意,只沉声答道:“丹朱永世为吾子,吾亦永世为其父。血缘亲情,天命无移。”
那人点点头说声好,走至丹朱床前,一个抬手便使出连命之法。刹那间清光大振,整间屋子都被耀眼光芒笼罩,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尧痴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爱子,期待着他的悠悠转醒。孰料,用术士半生寿命召回游魂的丹朱,终究不再是原来的他。
还魂之后,丹朱就性情大变,残暴嗜血,宛如魑魅。史书对此事没有记载,只称其长大之后,不服管教,个性刚烈,刚愎自用,不听劝说,被帝尧斥为“心既顽嚣,又好争讼”。
实际上,连命之法,向来只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召回的要么是孤魂,要么就是恶灵。丹朱不幸,就是后者。
如此看来,一向仁爱的尧诛杀长子,倒也说得通了。若丹朱只是性情顽嚣,责骂管教、疏远流放便是,何至于杀了他?!然而事实却是,尧要面对的不仅是故人的面目全非,还有因自己私心而犯下的滔天大错——故人魂魄不再,恶灵鸠占鹊巢!试问,当心爱之人被恶魔占据了身体,还有谁能无动于衷,能容忍其恣意妄为?!
萧景琰粗粗翻阅了下,觉得这书着实有趣,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觉得发紧。
他把书合上,封面是端正的寥寥数字,《招魂录(其三)》。
这么说,还有其他几本?
他轻笑一声,把书放回架上,数着数字,抽出了第一本。
“自古人心不餍足,世事又多变迁。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世间八苦,无人能躲,亦无人能参透。吾既任国师一职,网罗天下放失旧闻,上搜轶事,下求怪谈,将与连命之法有关之例编撰成册,取名《招魂录》,虽不欲通邑大都,显扬出名,也欲传之于世,留存百代。”
萧景琰看到这,面色凝重起来。这么说,这本书是国师编撰的?那刚刚尧与丹朱之事,不是轶谈?
他像是看到张开血盆大口的鬼怪般,面色怔忪惶惶,捧着书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屈原曾赋《招魂》曰‘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可见自古便有招魂之说。而所谓‘招魂’,其实便是连命。
汉末王充曾于《论衡·论死篇》中言,人之死也,其犹梦也。梦者,殄之次也;殄者,死之比也。人殄不悟则死矣。案人殄复悟,死从来者,与梦相似,然则梦、殄、死,一实也。
连命之法,便如同唤醒沉梦之人,为的是用术法去唤回将死之人的魂魄。然而此法,只能救回魂离躯体之人,身魂皆死之人不可,魂留体内之人亦不可。一旦行法,天地之道便会自行吸去宿主半生寿命精力,灌入受者体内,召回孤魂,固魄凝气。然此举虽可起死回生,却终究为逆天之法,连命连命,便是两体同命,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短则片刻,长则五日,必将暴亡。最为害者,世人鲜少知晓——所唤之魂,多半为恶灵,而非躯体原魂!恶灵者,魔也。面容扭曲,双眼血红,心肠歹毒,残暴嗜杀,心思险恶,城府深厚。面目全非,其言是矣!”
萧景琰浑身颤抖着,双目发黑,耳边似有轰鸣,竟是再也看不下去。他似乎亲眼见证了盘古开天辟地的那一斧,荒岭欲拔,巨山若裂,甚至,整个宇宙都在刹那爆炸。意识湮于幽暗,归于虚无,只剩下如亿万星辰般浮沉的白光,在他的脑海里急速穿行而过,携带着碎石尘埃,夹杂着呼啸之音,明灭闪现着过往那一个个场景。
【——你来那会儿,他已经几乎断气了……哪想到最后,他会醒过来。】
【——你现在身子怎样了?】
【——没有大碍。只要休养得当,至少十年里,我死不了。】
【——小殊他当初,是什么时候醒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哪记得那么多……大概四月十三十四。】
【——没想到与我登基时日差不多。】
【——哈,当年东海之行,我可是找到了鸽子蛋大的珍珠啊。那时我刚诛杀了军中奸细,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去水底采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么大的两颗,晶莹剔透,光可耀人,你们若没亲眼看见,还真的无法想象啊!小殊,是吧?”】
【——我没见过啊。】
【——怎么会没见过!前两年我把那颗珍珠亲手赠予你,你还说这是我欠你的。你忘了?】
【——他这是害怕呢。】
【——……是啊,这天下……本是景禹哥哥的。】
【——身为君主,自该兼听臣下意见。若祁王殿下在此,他,断不会如你这般,固执己见!】
【——我早就说过,梅长苏和林殊,是不同的人。】
【——走。我叫你走啊!!!】
……
嗡嗡的耳鸣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有什么剥离脱落,白光缓退,迷雾渐散。恍惚间,天地终于归位,视线重回清晰,萧景却在这一刻,终于听清了耳鸣间夹杂的呢喃,那是梅长苏在同床共枕时无意间泄露的梦呓,那是声如落叶坠地的轻微低语——
他说,“你输了,我赢了。”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景琰想笑,却笑不出声来,甚至连吐露一字,发出一音,都觉艰难。
原来……如此。
难怪那人一反常态,擅权朝政,事事过问,事事要管。
难怪那人逼死宋应生又派人杀了叶成云,在朝中结党营私,扶植势力。
难怪那人口中说着承君此诺必守一生,转眼又说这天下是萧景禹的天下。
难怪,难怪!
那人不是梅长苏,所以他才会识不得他。
那人不是梅长苏,所以才会忘了他亲手赠予的那颗珍珠。
那人不是梅长苏,所以才会事事瞒他事事欺他,还不要他。
梅长苏明明是要他的,他说,“我想选你,靖王殿下。”
梅长苏明明是喜欢那颗珍珠的,他说,“这是你欠我的。”
梅长苏明明与林殊是同一人,他说,“至少让我以林殊的身份死去。”
而那人,心狠手辣,阴诡无常,以命铺路,野心勃勃,一颗赤焰之心冻结碎裂,只余殷红血色触目惊心——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梅长苏,而是魑魅恶灵啊!
萧景琰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身形一晃,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地滑倒在地,身旁的书架在这时也发出轰然巨响,砰地一声倒塌倾落。
灰尘四扬,书散一地,萧景琰被呛到,咳嗽了几声,像是想要咳出心中淤血,又像是想要呕出灵魂。
他慢慢地抚上胸口,感受到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却蓦地悲凉一笑。
【——你执意要召回孤魂,哪怕以半生寿命为代价?】
【——哪怕那人早已面目全非,不复旧日模样?】
原来是这样的召回孤魂,原来是这样的面目全非。
早从一开始,他们就踏错了。其实是他萧景琰,自己踏错了啊!
是他爱着挚友,却自欺欺人。
是他思念故人,却唤回恶灵。
是他让那人为非作歹,毁了小殊清誉。
“呵,是我……都是我……”
是他萧景琰,对不起那梅长苏啊!
萧景琰以手遮眼,却盖不住那湿热清泪。他其实已经许久未曾哭过了,但这一刻,他却泪流满面,再也难止,像是个干了坏事受了责骂的孩子,在为自己的罪责嚎啕大哭。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寒梅着花又寂寂,山河逢春不见苏。】
原来这世间,早就没有了梅长苏。
原来是他萧景琰,害死了梅长苏。
【——你呀,不爱喝茶爱喝水,脾气还像牛一样倔,不是水牛是什么?嘿嘿~哞哞叫的大水牛~来,哞哞叫一个~】
【——你这次去东海,可记得给我带回颗大珍珠!嗯……要鸽子蛋这么大的!】
【——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没有脑子!】
【——……这是你欠我的。】
【——景琰,至少让我以林殊的身份死去……】
在无声的忏悔与哭泣中,过往的一幕幕划过他的脑海。他们相伴十余年,分离十二年,陪伴两三年,又再相别一年。原来这么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的,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
三十余年是什么概念?已经是小半辈子了。
年轻时,他想着自己和小殊的未来,心里是属于少年人的意气激扬,觉得三五年就可以是一生;后来年龄渐长,方失方得,倥偬半生,他才倏觉十年八年也不过是指缝间的事。
可现在,这个灰暗道观内,泪流满面中,他却终于懂得,原来,一瞬便是一生,一生,便是一瞬。
而他,却以一瞬错过了小殊的一生。
城外拥抱过后的一声“再见”,终成了永别。
终成了……再也不见。
萧景琰闭着眼,任那温热泪水在脸上肆意冲刷,一点点地蒸发带走心里最后残存的一丝暖气,耳边的那一声声“景琰”,也终究随时间过去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景琰~”“景琰!”“景琰。”各种语气的,各个场景的,林殊的,梅长苏的,终于渐远渐无,再也听不见。
这一生,再也听不见。
萧景琰静默哀坐着,时间一点一滴地从手心里漏尽。寂静中,他突然苦笑了一声。低沉悲凉的笑声击散了漂浮的尘埃,却一粒粒地落进了心里,阴霾一地。
他抓着书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靠着架子缓缓往观外走去,步履蹒跚,失魂落魄。连那背影,都不再如往昔般笔挺,反而带着些苍老的佝偻。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啊?】
……
【——我的意思是,他对你来说,是什么?】
……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俩之间的关系,不像是纯粹的好友,倒像是,亲人、友人——爱人,三者融而为一。】
……可是,为什么回来的,偏偏是那个恶灵?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身边只能留一个人来伴你终生,你会选谁?】
……为何偏偏,是他萧景琰与自己心爱之人不能携手到老?
【——小殊,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你,是不是,也跟我是同一种心情?】
又为什么偏偏是他和梅长苏故人长绝,阴阳相别?!
【——我爱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爱他,这么爱他,爱了这么多年。】
又为什么,为什么,他连对自己喜欢的人说一句我爱你都办不到?!!
这是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萧景琰越走越快,磕磕绊绊地出了道观后,直直地往苏宅策马而去。
【此生难再遇,深情不可负。】
苍天无情,欺人太甚!是老天,让他负了他!!
他纵马扬鞭,心绪难平。一路尘埃飞扬,似是在应和心间的起伏。到了苏宅后他利落地翻身落马,喘着气大步往里走去,却见那甄平在庭中愣愣地看着他,“陛下,你怎么来了?宗主现下不在宅中啊。”
萧景琰呼吸急促,两眼瞪圆,“他在哪?”
甄平看着他,犹豫半晌后还是开口说道,“大理寺监牢。”
大理寺监牢?
他去那儿干什么?
萧景琰一愣后,突然像是被巨大的恐慌驱使一般,飞快地出门翻身上马,扬起鞭子就往大理寺赶去,面色冷凝沉重得似天边暮云。
大理寺关押的向来是重大要犯,梅长苏去那儿只会有一个目的……
叶悬!
“驾!驾!”他加快速度,催促着马儿,神色难掩急切忧虑。
叶相逝世后,叶悬便没了依靠,被仇家以十一条罪状送入了大牢。他不忍叶成云断了血脉,所以把叶悬提到大理寺来准备自己亲自审问,没想到,竟是被梅长苏查出了踪迹。
可那梅长苏去找叶悬干什么?
弄死了一个叶成云,还想弄死他儿子?
萧景琰夹紧马肚,只觉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这般慢过,《招魂录》中的句子飘过他的脑海,拉紧了他的神经。
【恶灵者,魔也。面容扭曲,双眼血红,心肠歹毒,残暴嗜杀,心思险恶,城府深厚……】
他倒吸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
“驾!”他狠下心来往马背上重重一抽,马儿疯了般地带他向前跑去。
这一路,竟耗尽了他半生的力气。
待他最后终于到达大理寺时,马儿已精疲力尽,将近虚脱,萧景琰亦是心神恍惚,脚步虚浮。
他拿出腰牌示意吏卒,然后一步步地往那黑暗幽深处走去。两旁是摇曳的火光,是张牙舞爪的魔影,是凄厉惨绝的哭喊,是阿鼻地狱,是刀山火海。
萧景琰就这么沉着一张脸往里走着,两耳不闻,两眼不看,向着监牢的最深处径直而去。他知道,终点处便是真相,也是结局。
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是解脱还是坠落,一切都在那里,都在那里等着他。
然而,就在转角的那一瞬间,他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似是乐曲戛然而止,留下刺耳颤音。萧景琰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牢里的场景,像是看到了平生中最惊怖的画面。
叶悬躺在地上血流一地,而一身素衣看似洁白无瑕的梅长苏却是手染鲜血面容扭曲,失去理智近乎癫狂。萧景琰屏住呼吸两眼发黑地一步步走近,每一步缓慢得如同忍着疼痛踩在刀刃上,被割得鲜血淋漓。
牢里的梅长苏听到逐渐走近的沉重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双眸子竟是完全被赤色染尽,殷红如手上夺命鲜血!
看着那恰如恶灵鬼魅的梅长苏,萧景琰只觉得天地刹那轰然崩塌,碎落一地,所有的怀疑和猜测在此刻终于成了定局。
【恶灵者,魔也。面容扭曲,双眼血红,心肠歹毒,残暴嗜杀,心思险恶,城府深厚。面目全非,其言是矣!】
这个人,原来真的是恶灵归来!
无暇思索太多,他握紧拳头,一脚重重踢开早就没锁的牢门,大步走至那人面前。而梅长苏呼吸急促,眼中血色竟是更浓几分,看起来骇人之极。
他面容扭曲地朝萧景琰诡异一笑,声音刺耳喑哑,“景琰……”
萧景琰呼吸一滞,随即眼里掀起滔天怒火。
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他的小殊,害死了宋应生害死了叶成云,而今又杀死了叶悬。他怎么还有颜面,唤他景琰?!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被失去理智的疯狂激动驱使着,萧景琰伸出手掐在梅长苏的脖子上,似是想要加大力度狠狠地掐断那纤弱的脖颈,却不料先一步地,那人支撑不住地闭目晕靠在他身上。嘴中还不住地轻唤呢喃着,“景琰……”
他一顿,落于那脖颈上的手终究没能掐下去。也没忍掐下去。
【——连命连命,便是两体同命,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短则片刻,长则五日,必将暴亡。】
【——我曾对他立誓,许他一个清明盛世,太平天下。我只是怕,没有那一半寿命,我难以践诺罢了。】
是了,他还有他的约定要去践行……他还有一个不想让其失望的故人……
他既答应过许长苏一个清明盛世,太平天下,便,不能食言。
不然来日地下相见,那人可还会愿意喊他一声“景琰”?
……
“景琰。”耳边似有人在轻唤,不知是那昏迷之人的呓语,还是那游离孤魂的悲戚之声。
萧景琰神情恍惚,落在梅长苏脖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成了环绕,好让那人相靠。
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责。
这一切,该由他来偿还。
占据小殊身体的恶灵,他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他,绝不能杀了这人。
他不能让自己的半生寿命——付出得没有价值。
别懵!过几章会揭晓!
预告:下一章大虐刀。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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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恶灵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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