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回家 ...

  •   笑三笑从顽城转归泉乡之时,往城南逢见了泥菩萨。鱼先生见他一愣,忙来拱手:“泉乡之主。”

      完了又提一句:“聂小公子他已经回家了?”

      老先生一笑,摸了烟来:“是,聂小公子之事已毕。唉,这多少年了,一桩公案终得了结。也要谢谢鱼菩萨从中提点。”

      泥菩萨摆手:“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何曾有什么提点,还是步门主邪王于其中斡旋,也因聂小公子的造化机缘到了,才得一朝圆满。”

      笑三笑望他半天,一挽他:“鱼菩萨谦虚。可我还有些几桩小事琢磨不明白,想请教请教。”

      话毕半揽半扯将他摁在街摊下头坐了,遣人弄茶,上几屉青团子。泥菩萨见他客气,可不敢受,一揖:“先生有甚疑惑,只管提就是,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笑三笑捧了杯来:“我只好奇,随口这么一问,鱼菩萨也不必挂怀于心。聂小公子本看不清他师兄。风云两人之间,该是个难相忆,不相见的命途,为何归魂之后,聂小公子竟能把步门主瞧个分明了?”

      泥菩萨乐了:“泉乡之主有所不知,聂小公子那一抹余魂离体,便已不在天地六道之中,任往世书上怎地涂抹,也伤不了它半分。”

      他抿半盅茶,又依此节推将下去:“它在步惊云身边十年,后眠于绝世之内,敛于明堂之上,叫步门主一朝携往顽城。聂小公子握了绝世,将它唤起,三魂已全,七魄归一。它看得清步惊云,聂小公子将它合在窍里,便也能把他师兄瞧个分明了。”

      笑三笑悟了,探手拈一枚香梅果子,向泥菩萨盏中一投:“这茶清而淡,温而苦。浸了糖果子,叫它融在其中,茶才有了甜味儿。聂小公子与他那抹余魂,也是一样的。”

      泥菩萨哈哈一笑,袖了手:“不错不错。也亏得是这样。否则风云两人相知相亲,相顾相依,却因一桩,一桩,唉,却因错笔之事而落得个永世不可相见,岂非天大的可惜。”

      笑三笑嗯一下:“步门主那十年忘情断义,三千载丧乱离分,已十足得惹人伤怀了。说到底,是我泉乡鬼差种下的因,可一番苦果却由他两人尝尽,唉,过错在我。”

      泥菩萨垂眉:“此事怕早在他俩命中笔笔书定了的。没有牛头,还有马头羊头,也不晓得会再应在何处。先生不必太过自责。聂小公子死生两番,先生救他纵他,拳拳关护之意,他一定感念在心。”

      笑三笑一咳。泥菩萨仍望他:“泉乡之中,当生不生,妄死错死之人何其多,有几个能似聂小公子一般,死了复生,归魂返阳的。还是多得先生宽宥。”

      老先生闻罢默了良久,来望泥菩萨:“鱼菩萨,还有一节,我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泥菩萨看他:“先生但说无妨。”

      笑三笑踟躇半晌,又叹:“我从顽城抵返泉乡,一途上都在思忖此节。当初聂城主甫下泉乡,未过奈何,已伤得心魄尽散。此后得邪王相救,仓惶入了轮台,这个我晓得。他一抹余魂仍在人间,左右伶仃无主,所以敛于剑中。可步惊云起建明堂,正是为了替他师弟消灾渡业,渡它往生。它怎会在绝世中一眠三千年,醒也不醒?”

      完了又话一句:“它若早些叫人送下泉乡来,也好让我与聂小公子归个完璧,免他心窍缺损之苦,可竟然没有,真是古怪至极。”

      泥菩萨闻罢眉上一素,恻恻把笑三笑觑了老半天:“先生当真想听?”

      老先生苦笑:“不瞒鱼菩萨,这明堂嘛,正是我向步门主提的。若不把其中关节探个分明,我心下挂了事,唉,烟也不要抽的了。”

      泥菩萨扶额:“步门主建明堂,纵然是为了替聂小公子解厄渡魂,抵千百业障。奈何建成之时,聂小公子已入轮台,早不在泉乡,哪还有甚厄命可解,魂窍可渡了。”

      笑三笑哑了。泥菩萨把唇一抿,罢了茶:“况且明堂起建之地,本是惊云道旧址,前生为中州天下会。那处凶煞重得很,向泥里一挖三丈,能刨了血来。昔日雄霸在时,对阴阳风水甚为倚仗。他行的是三更五更的生意,捧的是掠货杀人的碗盏,却又十分讲究,讲究因果报应。”

      泥菩萨停了停,也叹:“雄霸依山凿廊榭九曲,建天下会之时,曾在地下埋煞骨廿八,唉,这个不说也罢。步门主彼时年幼,不晓得其中关节。笑先生泉乡事重,久不在人间,更不知道了。”

      笑三笑挑眉:“鱼菩萨你却清楚得很。”

      泥菩萨一摊手:“我生前与雄霸有些牵扯。天下会的风水全是由我操持的。我与风云嘛,也是将他俩半世劫毁算尽,其中因缘浓淡,不提,都不提了。”

      笑先生讶然。可此节不堪说,泥菩萨摆了摆手,也没多讲,只话了旁的:“明堂下边埋骨森森,怨愤未消,上头却叫步门主凿成了梵乡佛刹。这菩萨垂眉一觑,拈花为笑,慈悲得紧,忙忙把怨鬼枯魂渡下泉乡来,怕是顾不上聂小公子的那一分半寸。”

      完了又叹:“便没了廿八煞骨,步门主自个儿手底下沾染的因果都比天高了,也实在轮不着聂小公子。他那一抹余魂眠在剑里,供上案去,分明有漫天神佛在侧,莲音梵唱入耳,却左右求不来一个依住。”

      泥菩萨话至此处,摇了摇头:“明堂下边更有一双梼杌伏卧两侧。它怕是出也不得,去也不得,索性敛绝世之中一眠千年,待后人去拾。”

      笑三笑听罢十足愣了:“那我当初与步门主提起明堂,岂不是事与愿——”

      泥菩萨忙拦他:“先生!”

      笑三笑省得了甚,转头望他。泥菩萨一咳:“先生方才不是说聂小公子之事已毕,三千年公案尽了么?哪还有甚事与愿违,先生糊涂了。”

      笑先生寂了良久,一捧茶:“不错,不错。是我糊涂。”

      泥菩萨看他:“也不怪先生。聂小公子那余魂,在明堂中存得极好,当真叫他师兄妥帖护下了。一旦它下了泉乡,也是伶仃一抹,非鬼非妖,歪歪斜斜不晓得向何处去,再让忘川霜雪一侵,难保不伤得散成灰来。便没散得成灰,磕碰之中损了一分半寸,亦糟糕得紧了。先生在泉乡执剑掌印万万年,其中后果,该比我分明的。”

      话毕又续一句:“是以千说万说,千难万险,都得他师兄来救。我等从旁看着望着,再怎地怫叹悁悁,心灼如焚,步惊云不在,也成了枉然。”

      笑三笑戳那思忖半晌,一捋须,敛了襟来,共泥菩萨辞过,把烟斗儿掐了火,向衣里一袖,行在桥上,拐去不见了。

      将晚师兄携师弟转归顽城。堂上一干亲眷师友正戳那嘤嘤嘤,还烧纸焚钱,一见聂风,不晓得当喜当悲,也十分稀奇起来。颜盈却没甚顾忌,上去一拽他,往灯下望他,半天扯袖儿掩泣。亏得无名将众人安抚定了,只提师弟命吊一夕,将死未死,为高人所救云云。

      他话得潦草,可由不得旁人不信。皇影共聂人王忙将莲龛魂幡撤下,弄了汤水与聂风来饮。明月挨他坐下。她才把泪拭尽,但眼圈儿还是红的,愣愣去看聂风,拉他:“皇影说,说你师兄会救你,我本来还不信,以为他诓我。”

      姑娘话毕仍扯袖,但终究有了笑了:“你回来便好。此后得好好照顾自己。”

      将晚一番忧喜交加,兵荒马乱,再不必提。聂人王夫妇叫聂风这么一骇,怕他再有甚不妥,往顽城一住便是三月。近日因单位三催五催,才不得不行。走时与师弟嘱过几番,恨不得把言语与他耳提面命话尽了才好。聂风不敢叫两人担心,忙诺诺承下了。

      山中日月长,可也抵不住年成促促翻下去。步惊云没什么不欢喜的。只一节,归魂之事已逾一年半载之久,但易小风仍三岔五岔地来,访得愈发勤快,简直是在顽城中扎了根的,几宿几宿的歇下,扫都扫不走。师兄赶他。他往师弟边上一挪:“聂风,你顽城没空的屋子了么?”

      聂风巴巴看他,拎个小刀与他寸桃子:“有啊。”

      易风撇嘴:“我住住不成么?”

      师弟一笑:“成啊。怎么不成了。住多久都成。”

      小风抱了刀:“对嘛,住多久都成。我此后就是在顽城长住的了。”

      师兄戳那听得言语也枯。

      今晨易风来得迟。皇影赶早班去了。步惊云起时,聂风仍依枕上眠了。师兄与他掖过褥子,披衣下榻,转在廊外,一瞅,见邪王向庭中罢了刀。小风敛袖,恻恻剐他,哼一下没话。

      师兄也不兜搭他,径直向厨后去。半晌聂风眠起,一看,小风正俯低瞧他。两人相望良久,没话。易风一垂眉,往床边坐了,拎袍子与他披了。师弟半昏半睡扯了衣,哒哒哒趿履,叫他衔了,行在堂中,戳案旁抿茶。

      良久师弟省得了甚,扯个小椅子坐廊下去。边上有个小户牗,半敞不敞的,辟在后厨西。步惊云探手捞一小勺儿尝羹,也过来卷帘儿,垂眉一觑,瞧他师弟正坐外头看他。步惊云一笑,起平生欢。

      聂风也乐,却不言语,只灼灼望他。日头才上,穿庭中桂子几树,正掠溪连枝的映过来,与师兄衬一襟的青,连他素惯了的鬓上也有十分喜乐,描在师弟眼底,是得斑斑见了红的。

      师兄弟相顾半晌,无言无语,也再不需言语。聂风想提什么,步惊云晓得,师弟就在他心上住着。良久师兄折了袖来:“风师弟,你再盹一会儿,早饭马上就好。”

      聂风掩个哈欠,却不睡,仍望他,只笑。半天一枚杏子咚地砸在他鬓角,囫囵滚他怀里去。师弟一愣,抬手扶额,转头看小风。易风挪过来,瞥他。邪王叫两人挠得起毛,实在瞧不下去,一哂:“那么好看?”

      聂风耿直得紧,坦荡承下:“好看。眉好看,眼好看,眉眼都好看。”

      易风拧眉:“你又不是没见过,都看了一年半载了,还不腻?”

      师弟当真思忖半天,摇了摇头:“不腻。”

      完了还委屈提一句:“从前就是没见过啊。”

      小风剐他:“你每天除了上班,吃饭,睡觉,看步惊云,还干旁的么?”

      聂风唔一下:“有的。”

      易风撇嘴:“有甚?”

      师弟与他一笑:“同我师兄讲话,替你削桃子皮儿,和小毛团子一起念诗,还有——”

      小风忙拦他,怕他爹再话下去,把三姑六婆都扯在里头。他一咳,凑过去,也笑:“那我好不好看?”

      彼时易风离他爹不过几寸,叫聂风避不过去,只得看他。他本生得料峭,叫红衣邪刀一衬,更有十分嶙峋,横在眉上似忿似颦,成了云月捣就的霜。可现下一笑,素也歇了,怒也敛了,余得一分半分的嗔,惹人不住的瞧。

      是叫小莺子乱乱啼,孟裳儿轻轻减的那种俊俏。

      师弟也望他良久:“也好看。”

      易风一哼,敛了笑来,可心下欢喜却实在掩不住,全往眉上枝枝岔岔的生发了。他仓惶扯袖一笼,抿唇:“那你多看看我,少去看步惊云,他生得凶,哪有什——”

      邪王话没尽,已有甚铮铮从后头夺来。他敛步一斜,却见半截子餐刀掠过他鬓边,剐下他一缕发梢,“咄”地捅穿了庭中半斛山石,囫囵扎岩上去。尾柄颤犹未止,仍铿锵起龙吟之音。

      易风挑眉:“嘿,下手真黑!”

      聂风哑了。小风转来一扯他爹,委屈上了:“聂风!你看他,分明就是想要伤我。”

      步惊云往厨里提了勺子,一嗤:“三千年为妖,若这刀真能伤你,那你也不过尔尔。”

      易风恼了,一拽邪王:“你说什么!?”

      师兄摊手:“你已听见了,又何必再问。”

      易风瞪他:“你我比试一番,输的人不许再入顽城半步!如何?!”

      步惊云提了锅:“好,你来!”

      但凡两人有一句不合,都可扰将起来,什么口舌之利,言语之争,再怎地凌厉,也无非猫挠雀啄,群鸡互啃。顽城天远山低,其下屏川如扇,车马罕至,平素多有寂历,多几分热闹也是好的,师弟已懒去看顾。至于两人五天一掐,十天一仗的阵势,聂风从旁早瞧得惯了,斡旋此节,师弟十分得轻车熟路。

      聂风行几步,一扶案几,叹了叹,沉沉往那坐了。小风见他不妥,撇了师兄,过去扶他,也仓惶起来:“聂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步惊云瞧着,把甚刀剑之怒一抛天外,潦草掠在廊下,仍拎了勺子,来揽师弟:“风师弟!?”

      师弟巴巴看他:“云师兄,饿了。”

      师兄听了一愣,省得了甚,不肯叫他为难,忙忙转归厨后,弄勺掌锅去了。师弟来望小风,扶额:“小风,你,唉。”

      聂风一叹两叹,不晓得怎么劝。易风瞧他好久,怒也湮了半截,一抿唇,扭了头来:“又不是我一人的错。”

      师弟哑了,还待言语,可兜里撩三两喵唤。他忙捞了爪机去听。那头杂七杂八话一串儿,聂风嗯嗯承下。末了闻得了甚,叫他一怔半天,才收了线。易风瞧他容色古怪,扯他一下:“怎么了?”

      步惊云那头将阳春面端上桌来,见他师弟戳那似喜似悲,眉上愁也不是,嗔也不是,模糊成了灾。他也拧了眉:“风师弟,什么事?”

      聂风一咳:“我妈打电话来,说我叔叔从东瀛调来中州工作了,要我多与他们走动。”

      易风不懂:“然后呢?”

      师弟挠头:“我婶婶有个小女儿,周岁才过。他俩最近两地奔忙,正搬家呢,想把小女娃儿暂且寄放在顽城几日。”

      师兄一下晓得了,愣愣去看师弟。易风噎了半天,也恻恻来问:“女娃儿唤做什么?”

      聂风一笑,已十分欢喜:“聂晴。”

      将晚皇影归家,一入堂,却见案几上摊一本《早教童心密码》,步惊云戳沙发上拾拣大包小包,不晓得操持何事。易风那头歪歪斜斜从厨后过来,握一奶瓶儿,摇两下,向庭中去了。刀客没明白,往师兄边上一凑,看他把甚握在手里,正拧眉琢磨,十分得拿捏不定了。

      皇影更懵懂了。师兄一觑他,言语了:“皇影,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皇影瞧上头“妈咪宝贝”四字,哑了。良久没言语。可聂风从廊下转在堂中,怀里伏一小女娃,握定师弟半截子衣襟,眠得正酣。刀客一愣。师兄边上又叹:“皇影,你觉不觉得还是妙而舒好些?”

      刀客扶额。聂风往沙发上坐了,与他一笑:“皇影。这是我表妹,叫做聂晴。她父母刚调来中州,最近正忙着搬家。”

      完了低低又话一句:“中午时候,我叔叔过来了一趟,托我看顾小晴几天。”

      皇影愣愣去瞧师弟怀里的小女娃儿。小晴也将有所觉,惊了眠,巴巴看皇影半天。她不言不语,刀客也晓得自己生得五岳朝天,怕骇着了她,仓惶一笑。奈何他实在不通此道,把小晴唬得哭了。小女娃儿蓦地憋了泣,嘤嘤嘤哽咽起来,向师弟那处一蹭:“他好可怕。”

      皇影慌了。聂风忙抱了她,与她来笑。易风那头哒哒哒拽了奶瓶儿行在堂中:“是不是饿了?”

      小晴见师弟一笑,呢呢喃喃去拽他,话几字,囫囵是唤他的,手里还攒了师弟半梢儿发,转瞬也云疏雨散,共他有乐。她生得粉琢玉砌,玲珑得紧,一欢喜起来,简直是年画儿上头送遣福祉的小髻儿童子,甜成了霜糖团子。

      易风眉上一敞,把奶瓶儿递过来。小晴瞅着了,探手去捞。小风一避,逗她:“叫哥哥。”

      小晴瞧他好久,一撇嘴,转头又与师弟委屈上了。聂风扶额,手舞足蹈来哄她,咿咿呀呀共她言语。皇影从旁见着,只觉她是一绡儿红锦迤逦在了师弟命中,牵扯聂风也抵返在与人讨抱的小年岁里,喜庆得很,一下憋不住有笑。

      易风也嗤一下。师兄一咳,搁了半沙发的物什,过来拎小晴:“风师弟,我来抱她,你歇——”

      他话没毕,小女娃才离了聂风半寸,已哇地嚎起来。她泣得深,叫皇影易风也不好再笑。师弟忙搂了她,转头去望师兄:“云师兄,无妨的,小晴很乖。”

      小女娃也咿咿言语了:“对,小晴很乖。”

      步惊云眉上一青,却没甚奈何,叹了叹。半宿之后,皇影才晓得,这小女娃果真是乖巧伶俐得紧。她在聂风怀里,吃也不用哄,眠也不用哄,甚都万事大吉。但凡有旁人探过去揽她抱她,她拽定师弟,死不撒手,泣得切心底肺,听得人额上下刀子。

      左右袋熊趴树一般,扒师弟怀里摘不下来了。

      将晚她共师弟同眠一榻。连师兄都不得不迁就于她,宿在边厢。易风见了,十分欢喜,一步一笑转屋中去。一宿无事。将晨易风在亭中耍几势刀,才歇了招,却觑着聂风抱她正低低往廊边坐了。小女娃儿冠一猫耳小帽儿,袭绒衣红裙,还灼灼望他。

      小风一乐,掠在两人边上,俯低与她揉了帽上猫耳:“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习刀?”

      怎料小晴看他半天,竟当真话了一句:“不习刀。”

      步惊云把半屉青团子从蒸锅里端过来,正往师弟后头立了,还待拈与他食,一听也愣:“你聂表哥也是使刀的,刀有甚不好?”

      小晴歪头想了好久,望他:“要,要习剑。”

      邪王拧眉:“习剑有什么好的。”

      小晴咿咿呀呀话一句。她言语不清,可师兄听得十分经心。

      ——携了剑,才好护着我师弟。

      三人闻罢怔了。师兄一时懵懂,也似三春明迷,不晓得是昨是昔,只看它迟迟从平野远陌上缱绻过来,盛得难收难管,把溪山家国,把他师弟,都一并敛在云日里。连梁柱上头书的曲巷斜街,长亭短榭,以朱笔描过的人间烟火,都如故如新。

      步惊云垂眉望他师弟。廊外水尘朦胧,桂子几树,人比花低,漫天匝地都是而今。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