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纵横四海2》白虹贯日

43、第 43 章

　　二楼。
　　京都民宿的房间都不大，几眼就看完了。杨幂考虑得很周到，物品一应俱全。
　　高伟光说，“你先休息，我下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热巴抓住了高伟光的手。
　　高伟光一怔，“怎么了？”
　　热巴低声说，“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高伟光心头一涩，轻声说，“不会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热巴说，“他们是什么人？”
　　高伟光问，“铁勒跟你怎么说的？”
　　热巴说，“他们说，哥哥在做很重要也很危险的事，他们本想等你办完了之后再告诉你关于我的事。可是我……”她垂下眼，“我不能等。”
　　热巴轻声说，“我不应该来的。”
　　高伟光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热巴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高伟光说，“我想为你做很多事。”
　　热巴一震，凝视高伟光。
　　高伟光说，“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至于你见到的那些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热巴说，“朋友？”
　　高伟光说，“对，朋友。”
　　热巴说，“那两个女孩呢？”
　　高伟光一怔，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她们也是朋友。”
　　嘱咐了热巴几句，高伟光走出房间。
　　走廊上，赛特等着他。
　　高伟光来到赛特身边，两人并肩下楼。
　　高伟光说，“帮我个忙。”
　　赛特眼神询问。
　　高伟光说，“我和热巴刚刚相认，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或许不会跟我说，你多照顾她。”
　　赛特点头。
　　高伟光看了眼赛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至于你嘛，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赛特看了眼高伟光，点了点头。
　　高伟光故意再问，“听见了？”
　　赛特点头，“听见了。”

　　两人踏入厨房。
　　陈伟霆问，“热巴呢？”
　　高伟光说，“在楼上休息。”他看着陈伟霆，说，“借一步说话。”
　　陈伟霆起身，两人走入庭院。
　　高伟光深吸一口气，看着陈伟霆说，“小时候，我经常搬家。我们住的地方通常远离人群，从小只有和妹妹彼此作伴。除了我父母之外，还有十几个跟我父母差不多年纪的人，那时候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很快乐。直到有一天，有一群人袭击了我们的营地。那天，我们正好从牧民手里买了一匹马打牙祭。一个叔叔把我藏在了开膛的马肚子里，我才能躲过一劫。但是其他人，包括我的父母和妹妹都死了。袭击我们的人放了一把火，烧掉了整个营地。”
　　少年血淋淋的从马肚子里爬出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火海之中被烧得变形的尸骸。
　　“我父母之前帮过铁勒，他们接到消息赶来救援，却已经迟了，只好带走了我。而我也在铁勒当中长大，直到成为了新的龙头。”
　　高伟光说到这儿，停了一停，看向陈伟霆，“这些事，你应该都知道。”
　　陈伟霆没有否认，反而问，“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么？”
　　高伟光说，“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陈伟霆说，“但你的仇恨没有过去。”
　　高伟光看着陈伟霆。
　　风吹过屋瓦，夜露凝聚于瓦，被吹落檐角。
　　陈伟霆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加入北斗。但我不希望你仅仅因为‘那个’加入北斗。事到如今，北斗对你而言仍然只是复仇的工具么？”
　　高伟光沉默。
　　沉默之中，陈伟霆说，“你的答案至少会让一个人伤心。”
　　高伟光有所触动，笑了一笑，“天璇。”
　　陈伟霆说，“他开口闭口说要跳槽说要辞职，真的有人走了，他会比谁都伤心。”
　　高伟光说，“所以你选他当了天璇？”
　　陈伟霆一笑，说，“仅仅因为善良？不，单凭这个，他当不了北斗的天璇。”
　　高伟光说，“我呢？对你来说，我是合格的摇光吗？”
　　陈伟霆看向高伟光，平静的说，“答案在你自己的心里。”
　　高伟光吸了口气，说，“……以前的事，请你不要告诉老袁他们。后来我知道我父母是民族研究自由学者，他们的某项研究触及了西降民/族/激/进/分/子的利益，所以遭到了屠门之刑。那项研究被我转交给了我父母的朋友，由他们接手，现在秘密进行当中。如果西降分子知道当年的事有活口，势必会再次关注研究活动。我还活着这件事，必须隐瞒下去。”陈伟霆说，“你离开铁勒也是为了这个？”
　　高伟光说，“铁勒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作为它的首脑也会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我既无法全心领导他们，也不想让他们为我分心。”
　　陈伟霆说，“我明白了，”他看了看厨房，“剩下的回去说吧，已经有人担心得要出来找我们了。”
　　高伟光转头一看，果然见到马天宇李易峰几人探头探脑。

　　两人回到厨房。
　　高伟光大致说了自己父母离异，从小与妹妹分开。西降民族分子在二十年前开展的一场大清洗运动波及了高伟光一家人，就此骨肉分离。
　　高伟光说，“当年西降民族分子屠村之后，放火烧了我们的村庄。大火烧完之后，我去现场找过尸体，但是尸体烧毁得太严重，我辨认不出，所以我一直在想，也许……也许她还活着。这一次铁勒剿灭了一支激进分子的基地，在那儿，找到了我妹妹。”
　　以热巴和高伟光的相似，铁勒的人看见热巴的第一眼，便起了惊讶之念。况且高伟光与他们提过妹妹额头有一道伤疤，热巴对幼年也有依稀印象，结合种种情况，铁勒仍不敢完全放心，但高伟光并没有留下可供DNA比对的证据，而热巴也迫切的想见哥哥，于是他们联系了高伟光，说明情况，将热巴护送到了日本。
　　高伟光解释，“我担心热巴听说过赛特的名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隐瞒了赛特的真实姓名。”
　　陈伟霆说，“理由很对，但是北斗的名字，不能轻易给人。”
　　他看着高伟光，语气有些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叫摇光。”
　　赛特垂眼沉默。
　　高伟光问，“上一代的北斗现在在哪儿呢？”
　　陈伟霆挑眉。
　　高伟光说，“每一代的北斗的名字都是一代代继承下来的。万一我有意外，希望你能立她成为新摇光。”
　　赛特错愕，“哥哥……！”
　　陈伟霆看着高伟光，“摇光是北斗的摇光，不是你的摇光。你说了不算。”
　　李易峰说，“我说了算。”
　　陈伟霆说，“你同意大高的说法？”
　　李易峰说，“我同意你趁现在身体还硬朗的时候立个遗嘱，定下继承人。”
　　陈伟霆想了想，说，“朕到时候写下遗诏，等朕百年之后你们再看去。”
　　李易峰很看不上他的瞥一眼，转头对高伟光说，“大高，你要带着你妹妹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高伟光说，“目前暂时让她跟着我。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她。”
　　袁弘说，“你和你妹妹难得重聚，如果你想暂时退出……”
　　高伟光道，“我退出了，你们打算让谁顶上？”
　　袁弘看了看其他人，“……我？”
　　高伟光一笑。
　　袁弘摊手。
　　陈伟霆说，“既然你决定了，那今晚让热巴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要出发。”
　　高伟光问，“去哪儿？”
　　陈伟霆说，“奈良。”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高伟光叫住了袁弘，两人到了院中，高伟光说，“老袁，帮我个忙。”
　　他递出几根发丝。
　　袁弘诧异。
　　高伟光说，“帮我验DNA。”
　　袁弘看着高伟光。
　　高伟光说，“别告诉其他人。”
　　袁弘收下发丝，说，“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高伟光长出一口气，道，“多谢。”

　　一行人搭乘近铁特急前往奈良。
　　作为日本文化古都之一，奈良将风景人文保护得极好，反倒是没有太过鲜明的现代都市痕迹。
　　奈良多雨，北斗抵达的这一天，也是下着蒙蒙细雨。
　　高伟光给热巴撑起了伞，不忘了回头看赛特。
　　杨幂早就撑起了伞，搂过赛特，故意对赛特说，别管他。
　　高伟光听见了，只能无奈。
　　李易峰穿着一身连帽衫，此时戴起了兜帽，对陈伟霆说，“我们去哪儿？”
　　陈伟霆说，“来了奈良，一定要去哪儿？”
　　马天宇说，“去奈良公园喂鹿？”
　　袁弘说，“飞鸟火锅？”
　　马天宇鄙视：“出息。”
　　袁弘回鄙视：“幼稚。”
　　李易峰说，“别卖关子。”
　　陈伟霆招了招手，“都跟我来。”
　　高伟光说，“等一等。”他对热巴说，“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我让摇光送你先回住处。”
　　陈伟霆拿出手机，“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高伟光拿出手机看了看，又将手机交给赛特，说，“你们俩先回去。”
　　赛特点头，将伞留给杨幂，与热巴一同离去。
　　热巴似乎有些犹豫，三步一回头。
　　杨幂说，“你放心？”
　　高伟光说，“赛特会照顾好热巴的。”
　　众人随着陈伟霆走向车站，杨幂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远去的两个少女，轻声说，“我说的可不是热巴。”

　　东大寺，又称金色光明四大天王护国寺，历史悠久，风景秀美，是奈良著名的景点之一，尤其是寺中供奉的毗卢遮那佛，曾经因天灾和战乱数度毁坏又倾举国之力数度修复，堪称国宝也不为过，具有极其珍贵的历史价值，更是游客必访之处。
　　北斗一行人站在佛像前。
　　陈伟霆摘下墨镜，看着大佛。
　　李易峰也看了一眼大佛，再看了一陈伟霆，“这佛爷？”
　　陈伟霆说，“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袁弘双手插兜，禁不住吹了声口哨。
　　陈伟霆说，“跟卢浮宫那个比起来怎么样？”
　　袁弘说，“简直酷炫。”
　　吴京疑惑的看着陈伟霆。
　　陈伟霆说，“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们细谈。”
　　小巷内。
　　竹帘掩着极不显眼的店门，唯有熟客知晓有这一家保持古风原汁原味的甜点店。
　　马天宇坐下，拿过菜单，扫了两三眼，就说，this，this，和this。
　　陈伟霆提醒，我们是来谈正事。
　　马天宇遗憾的放开菜单。
　　李易峰接过菜单，也说this，this，和this。都no。其他的，都yes。
　　陈伟霆瞪眼。
　　李易峰说你不吃？你要谈正事，那就你别吃。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满满当当的点心。或热乎乎或凉冰冰，抹茶白玉丸子红豆汤宇治玉露生八桥。
　　杨幂叼着不加糖不加奶的清咖，冷漠的嫌弃的看着六个老爷们儿吃抹茶丸子。
　　李易峰说，“这回的目标是那尊毗卢遮那佛？”
　　陈伟霆边吃黑糖丸子边点头。
　　李易峰掏出手机来查了查，又收回手机，问，“然后给金城送去？”
　　陈伟霆再点头。
　　李易峰说，“这单我不干，你不用准备我那份工资了。”
　　马天宇好奇问，“为什么？”
　　李易峰说，“我查过了，这尊毗卢遮那佛是劳动人民的汗水结晶，是国宝，跟个人财产没有一毛钱关系。”
　　马天宇说，“就算是国宝，那也是日本的国宝。”
　　李易峰认真的说，“人类的精神财富是一致的。就算我对这个民族充满了鄙视，两者之间也没有关系。”
　　袁弘挖着抹茶芭菲，说，“更何况还是偷给一个日本人。”
　　李易峰严肃的说，“没错。”
　　陈伟霆说，“我们这回要动手的不是这个大佛。”
　　李易峰说，“你刚刚还说就是。”
　　陈伟霆说，“既是，也不是。关于这尊毗卢遮那佛有一个秘密。”
　　日本崇尚数字三，连奥运金牌也是三色，许多景物更是经常被称为三大某某，诸如日本三景、三大都市、三大祭典等等。但到了国宝级的大佛，人们立即想起了奈良东大寺和镰仓高德院，第三尊大佛却是众说纷纭，每一种说法也都立不住脚。最常见的说法是源义经曾经在僧正谷见到天狗祈拜一尊大佛，传闻中那佛像容貌极其端正美丽，手持法器，七宝莲座均由宝石镶嵌而成。然而宝石纵然珍贵，与佛像的绝美比起来就如灰土一般。源义经曾经带自己的幕僚去参拜那尊佛像，幕僚一见便被佛像的庄严绮丽感动流泪。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佛像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与天狗一起成为了传说中的九郎秘宝。又因为是源义经所见，所以被叫遮那佛。
　　陈伟霆说到这儿，休息一下，从李易峰的碗里夹了颗抹茶丸子吃了，继续说道，“但是十年前，有人找到了这尊传说中的佛像。”
　　众人错愕，袁弘问，“在哪儿？”
　　陈伟霆说，“你们刚刚已经看见了。”
　　袁弘惊愕，“毗卢遮那佛？”
　　陈伟霆点头，“不错。几天前，东大寺的管理人员发现佛像有问题。真正的佛像莲花底座上刻着的是莲花藏世界图，并且在图中隐藏了关于狩猎的一段文字。而现在这座毗卢遮那佛的莲花藏世界图中没有隐藏文字。”
　　袁弘惊讶，“毗卢遮那佛是假的？”
　　陈伟霆把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
　　袁弘仍沉浸在惊愕之中。马天宇舀了一勺融化的霜淇淋塞进袁弘嘴里，对陈伟霆说，“继续说，怎么回事？”
　　陈伟霆说，“然后他们用C14检测，确定了这尊大佛确系赝品，完成不到二十年。”
　　马天宇说，“东大寺的人得疯。”
　　陈伟霆说，“他们没疯，他们发现一件更诡异的事。”
　　马天宇好奇，“什么事？”
　　陈伟霆打开手机，调出照片，放在桌上。
　　一张共振扫描图。
　　在毗卢遮那佛的外壳之内，赫然是另一尊略小的佛像。隐约可见，小佛像手持法器，端坐莲花座上。
　　马天宇心中一震，“难道是……？”
　　陈伟霆淡淡说，“遮那佛。”
　　袁弘张大嘴，勺子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陈伟霆说，“东大寺的工作人员发现之后也想到了传说中的遮那佛，但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不敢贸然上报。眼看十一面悔过日就要到了，寺中按照惯例要封闭三千佛堂，于是他们决定趁此机会彻底检查毗卢遮那佛。”
　　袁弘兴奋了，“金城要我们拿遮那佛？”
　　李易峰沉吟。
　　袁弘说，“峰峰，遮那佛是天狗造的，可跟劳动人民的血汗没有关系。”
　　李易峰纠结。
　　陈伟霆说，“我们要拿的不是遮那佛。”
　　众人一怔，袁弘率先说，“什么？？”
　　陈伟霆说，“我们要拿的是那尊假的毗卢遮那佛的莲座。”
　　袁弘简直要叫起来了，“什么？他金城是不是傻？”
　　陈伟霆叼着勺子，说，“你管他是不是傻。我们把这件事办成了，按劳取酬，皆大欢喜。”
　　袁弘郁闷无比，“买椟还珠，这是赤/裸/裸的买椟还珠。”
　　吴京说，“我去弄东大寺的地形图。”
　　马天宇说，“我和幂幂去查负责检测大佛的人员，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陈伟霆说，“你们暂且按兵不动，我另有安排。”
　　李易峰说，“我呢？”
　　陈伟霆说，“你扮成游客，在十一面悔过日当天进寺，接应我们，随时支援。另外，看住袁弘。”
　　袁弘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行动？”
　　陈伟霆说：“到时候，我和大高吴京动手，你在外头等着。”
　　袁弘不死心的说，“这种事需要心灵手巧，都是精细活，你们需要我。”
　　陈伟霆想了想，“也对。”
　　袁弘一喜。
　　陈伟霆说，“峰峰，你进来帮忙，天宇，你看着老袁。”
　　马天宇一脸嫌弃。
　　陈伟霆说，“点心管够，全部报销。”
　　马天宇立即说，“行行行，没问题。”

　　奈良的某处民宅。
　　此地有段时间无人居住，屋中到处都是灰尘。
　　赛特打扫了客厅，见天气放晴，便抱了几床被子去院中晒。
　　热巴站在廊下，看着远处，想着心事。
　　赛特顿了一顿，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热巴相处，在十数年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过不需要提防被杀被背叛的岁月。
　　不过，那是热巴。是高伟光的妹妹。
　　赛特鼓起勇气，说，“他……他们就快回来了。你别担心。”
　　热巴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赛特，冷冷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