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纵横四海2》白虹贯日

16、第 16 章

　　马天宇做了一大锅鸡肉锦葵汤，撒了一大把芫荽。袁弘尝了一口，呸呸的说，抗议香菜啊，香菜是人类共同的敌人。
　　马天宇说举手表决。
　　没一个人举手。
　　马天宇说行，袁弘同志，正式通知你被开除出人类籍。
　　李易峰对马天宇说，“天宇，给大高留点。”
　　马天宇说，“放心，留着呢。”
　　陈伟霆说，“还有给赛特的。”
　　马天宇看了陈伟霆一眼，指了指手表，示意就快到十二点了。
　　陈伟霆挑眉。

　　楼上房内。
　　手机叮咚一声提示简讯到达。
　　李天璇发过来的，“大高，下来吃饭吧。”
　　高伟光回复一个好，起身下楼。
　　手表指针一格格走向十二点。
　　每一格，便是一阶。
　　每下一阶，时光便过一秒。
　　高伟光走到了大厅，门外响起敲门声。
　　他看向大门。
　　大门紧闭。
　　敲门声响了两下，无声许久，又响了两下。
　　高伟光走到门前，拉住了门把，打开门。
　　门外，赛特抬起头。
　　满街夜色。
　　唯一明亮的是她乌黑的双眼。

　　马天宇看着手表指针停在十二点，刚想对陈伟霆说什么，便听见了李易峰说，“大高，你来了……赛特？”
　　赛特跟在高伟光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杨幂先笑道，“来的正好，一起吃饭。”
　　陈伟霆侧头对马天宇小声说，“欠我一顿。”
　　马天宇咬牙，“知道了！”
　　赛特坐在高伟光的身边。
　　马天宇不相信赛特会回来，自然也没有准备赛特的那一份晚饭。
　　高伟光将自己的那份挪给赛特，连勺子也一并放在了赛特的手中。
　　赛特接过勺子，静静喝汤。
　　高伟光抬头，问李易峰，“峰峰，房间收拾好了么，要我帮忙么。”
　　李易峰一怔，“房间？”他回过神来，“哦哦，反正我没带多少东西，马上就好。”
　　高伟光说，“麻烦你了。”
　　陈伟霆说，“你今晚上跟我一起住。”
　　李易峰皱眉，“我干嘛非得跟你一起住？”他看了看袁弘，“老袁，跟你一起住行么？”
　　袁弘无所谓道，“行啊。”
　　陈伟霆叹了口气，惆怅的说，“孩子大了，不听话了，长大了的天璇，泼出去的水啊。”
　　李易峰作势端起汤要泼，“再说一句试试？”
　　陈伟霆忙闭上嘴。
　　赛特看向高伟光。
　　高伟光说，“你住李易峰那一间。”
　　赛特垂下眼，用勺子轻轻搅了一下碗里的汤。

　　吃过了饭，各人回房。
　　高伟光与赛特来到李易峰的房间里，李易峰大致看了一遍，说，“每间房的格局都差不多，赛特你凑合住就行，我的东西我拿走了，其余都留着，你看看还缺什么？”他挠了挠头，“你们女孩具体要用哪些东西，我也确实不清楚。”
　　赛特说，“不用了，谢谢。”
　　高伟光说，“峰峰，我想和赛特说几句话。”
　　李易峰知情识趣的离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沉默之中，高伟光说，“赛义德有没有为难你？”
　　赛特手指微微一震，低声说，“没有。”
　　高伟光走到赛特面前，想摸一摸她的头，却收回了手，沉默良久，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赛特垂眼，却说，“你不是我哥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高伟光说，“我忽然想起马天宇他们常说的一句话。”
　　赛特诧异，不由得问，“什么话？”
　　高伟光说，“尊老爱幼。”
　　赛特一怔，不由得抿唇一笑。
　　高伟光说，“我就算不是你哥哥，这个年纪也足够做你的叔叔了。”
　　赛特说，“说得对，跟哥哥比起来，更像是叔叔。”
　　高伟光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做事之前，不来跟长辈商量？”
　　赛特的眼垂下去，声音也低了一低，“我跟你说了，你不会让我去的。”
　　高伟光说，“我的确不会让你去。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赛特说，“其他办法？什么办法？”
　　高伟光说，“我没有。但是那帮人有，他们的坏点子馊主意一个接一个，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赛特笑了一笑，那点笑意却旋即消散，她看着高伟光，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吸了口气，缓缓说，“我告诉赛义德，你们在找他的地下仓库。”
　　高伟光目光一冷，眉头微皱。
　　赛特说，“我想见天枢，真正的天枢。”

　　陈伟霆与杨幂一同走进房间。
　　赛特听见脚步声，便起身站起，然而当她回头发现来的除了陈伟霆，还有杨幂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高伟光开口，“天枢，赛特说只想见你。”
　　陈伟霆说，“赛特是个女孩子，有位女士在场，方便一些。”说罢转头看着赛特，微微一笑，“不知道赛特小姐想跟我说什么。”
　　赛特说，“我已经告诉了赛义德，你们在找他的地下仓库。”
　　陈伟霆说，“这件事，大高已经告诉我了。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赛特有些错愕，“什么事。”
　　陈伟霆说，“真假天枢这一点，你没有向赛义德透露么。”
　　赛特顿了一顿，“没有。”
　　高伟光看向赛特，赛特却将脸偏了一偏，避开了高伟光的视线。
　　陈伟霆看在眼中，与杨幂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幂微笑着说，“咱们该说正题了。
　　赛特下意识挺直背脊。
　　陈伟霆说，“赛特小姐这一招骗蛇出洞用的不错。”
　　赛特一怔。
　　杨幂低声纠正，“引蛇出洞。”
　　陈伟霆面不改色的改口，“引蛇出洞用的不错，你知道我们在查地下仓库，可你不知道地下仓库在哪儿，于是将……”
　　陈伟霆顿了顿。
　　杨幂说，“将计就计。”
　　陈伟霆接茬，“不错，你将计就计告诉赛义德，北斗在查他的地下仓库，为的就是激出赛义德的反应。”
　　杨幂说，“如果赛义德先生沉得住气，按兵不动呢。”
　　陈伟霆一笑，“我们这位赛特小姐当然有第二步准备，我猜，应该是向赛义德透露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范围，到那时候，赛义德再怎么沉得住气，也会有所行动。”
　　杨幂说，“奇怪，赛特小姐为什么这样帮我们。”
　　陈伟霆摸了摸下巴，做苦苦思索状，“也许……是为了报高伟光的恩？”
　　高伟光无奈的喂了一声。
　　赛特开口，声音冷且淡，“我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陈伟霆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高伟光。
　　高伟光靠着墙，抱着双臂，看着赛特，“我反对。”
　　赛特盯着陈伟霆说，“天枢，我这笔交易，对北斗百利无一害。”
　　陈伟霆挑了挑眉。
　　高伟光还是那句，“我反对。”
　　陈伟霆看了看高伟光和赛特。
　　赛特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们不是来与赛义德结盟的，无论你们是什么目的，我在赛义德身边这些年，我知道很多事，一定能帮上你们。就好比，我知道赛义德其他军火库这几个月以来都没有货物出入。如果你们是要找什么东西，只可能在地下仓库。”
　　陈伟霆看了看杨幂，眼神示意如何。
　　杨幂沉吟。
　　高伟光举手，还是那三个字，“我反对。”
　　赛特一下转身，瞪着高伟光，“除了这三个字，你还会说什么。”
　　高伟光伸出手，说一个字便曲一根手指，慢慢的说，也慢慢的曲，“我，坚，决，反，对。”
　　陈伟霆摊手，“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赛特着急又错愕，“天枢？！”
　　陈伟霆叹气，“赛特小姐，我们北斗讲的是公正公平公开，不如这样，稍后我找个机会组织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多数的人同意，我们到时候再商量。杨幂，你觉得呢？”
　　杨幂说，“这办法不错。天枢，我们还有事，时间方面……”
　　陈伟霆看了一眼表，“都这个时间了，不好意思两位，我先告辞，下回再谈。”

　　陈伟霆与杨幂走出门，赛特便瞪着高伟光。
　　高伟光站直了身，说，“想吃点什么？说了这么多，渴不渴？”
　　赛特说，“你为什么反对。”
　　高伟光反问，“你为什么固执。”
　　赛特说，“我固执？”她气极反笑，“高伟光先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坑害北斗的意思，反倒是你，这场交易的内容你连听都不听就反对……”
　　高伟光说，“我听。”
　　赛特一怔。
　　高伟光凝视赛特，他琥珀色的眼睛在这时候显得温柔醇厚，说，“你想我做什么。”
　　赛特心中一动，下意识转开脸，“……你不反对了？”
　　高伟光走到一旁的行李袋，翻了翻，拿出几柄短/枪，一边检查枪栓枪膛，一边补充子弹，说，“我反对的是交易，不是为你做事。”
　　赛特转过脸来，看向高伟光。
　　高伟光检查完了枪膛，咔哒一声拉上，说，“只是一个当哥哥的，想为他妹妹做一点事。”
　　赛特久久无声，高伟光回头去看。
　　赛特坐在床边，曲起膝盖来。
　　高伟光放下枪，走过去，蹲在地上，想看赛特的脸。
　　赛特把脸埋在膝间，一动不动。
　　高伟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赛特的脑袋。
　　赛特忽然说，“你不是他。”
　　高伟光说，“他？”
　　赛特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说，“我哥哥。”
　　高伟光笑了笑。
　　赛特仿佛看见似的，说，“不准笑。”
　　高伟光说，“是是是。”
　　赛特说，“都说了不是。”
　　高伟光从善如流，“好好好，不是不是。”
　　赛特说，“我哥哥长得比你高。”
　　“嗯。”
　　赛特说，“我哥哥长得比你好看。比你厉害。比你好。”
　　高伟光轻轻的抚了抚赛特的头发。
　　赛特沉默许久，说，“……你妹妹呢，她什么样。”
　　赛特感觉到，高伟光的手一顿。
　　她立即后悔了，她很想说一些什么来弥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伟光慢慢的说，“如果她还活着，应该跟你一样。”
　　赛特心头一滞，轻轻说，“但愿不要像我。”
　　高伟光说，“像你有什么不好。”
　　赛特沉默不语。
　　高伟光收回手，说，“你要做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做。”
　　赛特摇了摇头。
　　高伟光说，“这件事很难？你放心，如果我一个人做不了，还有其他人。”
　　赛特说，“北斗的其他人么？”她轻声说，“他们会帮么……”
　　高伟光略一沉默，随即笑道，“就当我欠他们一个人情。”
　　赛特一震。
　　陡然间，赛义德的手从黑暗之中出现，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胳膊，犹如烧红的烙铁陷入肌肤。
　　——‘记住，赛特，这是你欠我的。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
　　赛特浑身突然发寒，她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胳膊。
　　高伟光察觉了，诧异道，“赛特？怎么了？”
　　赛特喃喃说，“……不要。”
　　“什么不要？”
　　“人情，是最不应该欠的，最还不清的东西……”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高伟光，“不要，我不要你们帮忙。”
　　高伟光看着赛特的双眼，“我们不一样。”
　　赛特仿佛没听见，喃喃，“不要……不要了……”
　　“赛特！”
　　赛特停住低喃，怔怔的看着高伟光。
　　高伟光握住了赛特的胳膊，坚定的，郑重的，再一次重复，“北斗，还有我，我们不一样。”

　　走廊上。
　　陈伟霆一笑。
　　杨幂道，“笑什么？”
　　陈伟霆说，“一物降一物，看来只有大高能降服得住那位杀手小姐。”
　　杨幂说，“希望不是武力降服，千万不要血流成河。”
　　陈伟霆一笑，“真要打起来，大高舍不得下手。”
　　杨幂说，“大高对这位杀手小姐显然是动了真感情。”
　　陈伟霆脚步一顿，看向杨幂。他的眼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这层笑意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你也看出来了。”
　　杨幂一笑，“女孩子对这种事总是特别敏感。”
　　陈伟霆摸了摸下巴，说，“女孩子的敏感，真是特别。”
　　杨幂说，“不过，如果说大高喜欢上了她，我又觉得不像。但是大高之所以不答应与赛特做交易，正是因为只要有了第一次交易，以后无论大高对待赛特如何的好，如何的温柔，都改变不了一开始的源头。水若染色，再无清澈之理。”
　　陈伟霆说，“你想的明白。大高也想的明白。不知道杀手小姐明不明白。”
　　杨幂悠悠说，“或许她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
　　陈伟霆挑了挑眉，“还有这种说法？”
　　杨幂一笑，“女孩子的心思曲曲折折，就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够想得明白，何况旁人。”
　　陈伟霆说，“我刚才说一物降一物，现在看来，或许能降得住杀手小姐的不是大高。”
　　杨幂笑道，“难道是我？”
　　陈伟霆微微一笑，“世事难料。”
　　杨幂说，“不过嘛，我倒是很想知道，降服天枢你的，会是谁？”
　　陈伟霆说，“降服我？”他笑道，“这时候，大概还没有降生在这地球上，或许再等二十年吧。”
　　杨幂笑而不语。
　　陈伟霆抬起手腕来看了看表，“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杨幂问道，“你去哪儿？”
　　陈伟霆说，“有事。”
　　说罢，快步离去。
　　杨幂看着陈伟霆的背影，挑了挑眉，说，“未必得等二十年。”

　　李易峰将行李搬进了袁弘的房间。
　　袁弘看着他忙前忙后，说，“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李易峰的手一顿。
　　袁弘顺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说，“现在没其他人了，说罢。”
　　李易峰说，“我明天想跟你一起去博物馆。”
　　袁弘说，“行啊。”
　　李易峰还来不及高兴，袁弘又说，“天枢答应就行。”
　　李易峰气馁了，“他不答应。”
　　袁弘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一切服从上级安排。”
　　李易峰说，“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去了会拖累你，会拖累整个行动。”
　　袁弘说，“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李易峰说，“可我不能一直让你们这么担心下去，一直躲在这个团队里。”
　　“停停，”袁弘笑道，“你太苛责自己了，你看看天宇，天宇一样不出任务啊。”
　　李易峰说，“天宇在做他能做的事，可是这儿，没有我能做的事。我什么都不会。”
　　袁弘说，“没有人一开始是什么都会的，我们还不是一样慢慢学起来？”
　　李易峰说，“我想跟着你学。”
　　袁弘一怔，抿唇笑起来，“你跟谁学都行，学我不行。”
　　李易峰诧异，“为什么？”
　　袁弘举起手上的苹果，问道，“这是什么？”
　　“苹果。”
　　袁弘说，“明明是一罐咖啡。”
　　李易峰一怔，“啊？”
　　袁弘也错愕，“峰峰，咱们先不开玩笑，说正经的。”
　　李易峰说，“我没开玩笑，这真的是苹果。”
　　袁弘坐直了身，表情严肃了几分，“峰峰，这明明是咖啡啊，你看这个牌子，就是咱们在机场买过的。”
　　李易峰愣了一下，他们的确在机场买过咖啡。
　　“你买了卡布奇诺的，我买了拿铁，我当时还说味道不错，所以今天看见了就买了一瓶，”袁弘闻了闻苹果，“味道多正宗，你闻闻。”
　　李易峰看着袁弘将苹果握着，递到了自己面前。
　　他注意到袁弘的手势，确实是如同握着一罐咖啡一般。
　　袁弘说，“闻闻啊。”
　　李易峰满心疑惑的低下头，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这么一闻，他更加确信了那是一颗苹果。
　　袁弘却笑着说，“怎么样，香味还可以吧，速溶咖啡能做到这个水准，也算不错了。”
　　李易峰犹豫说，“可是……”
　　袁弘挑眉，“怎么了？”
　　李易峰说，“这……这就是苹果。”
　　袁弘一下皱起了眉头，连声音也夹杂了不快的情绪，“峰峰，玩笑开够了吧。你再这么下去，咱们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易峰忙说，“可是是真的……”
　　袁弘道，“李易峰！”
　　李易峰怔住。
　　袁弘一脸被愚弄的怒气。
　　李易峰几乎忍不住要承认自己的错误。
　　袁弘却噗的一声笑出来，笑道，“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你就该真着急了。”
　　李易峰错愕的看着袁弘。
　　袁弘改变了拿苹果的手势，咔擦咬了一口，朝李易峰眨眨眼。
　　李易峰说，“你……这咖啡，不对，这苹果……”
　　袁弘说，“这就是苹果。可你刚刚是不是已经相信，这是一罐咖啡了？”
　　李易峰犹豫的点了点头。
　　袁弘一笑，“还想跟着我学么？”
　　李易峰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嘀咕，“骗人好难啊。”
　　袁弘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李易峰的头发。
　　房门外，陈伟霆低头，抿唇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