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泽》琅琊不易生

3、第 3 章

　　师傅的两个手指夹住钱币，轻轻一甩手，将通宝向空中扔去。阳光反射在钱币上发出明亮的光芒。通宝在半空中缓慢地打了一个转，落到地面上，那个旋转慢的匪夷所思，我甚至以为那一刻时间变成了稠稠的玉米面糊粥，要将一切停滞下来。通宝还是很快落在地上，摇摇摆摆滚向前方，卡在两颗石子中间。
　　我说：师傅，路途遥远，要不要备些干粮。
　　师傅说：长安这么近，还准备什么干粮？直接化缘过去就可以了。
　　我一愣：师傅咱们不是竖着就去昆仑山找大隐侠学艺的么？
　　师傅口宣阿弥陀佛：徒儿你会错意了，我们此行是要先去长安，再往山东，最后才是打点行囊去往西方昆仑求见不出世之大隐侠教授你绝世武功助你重回宫廷。
　　可是师傅佛祖在上，你刚才说的话岂不是在说谎？虽然师父一向吊儿郎当，可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我还是很少见到师傅做的。我讽刺道：你肯定不害怕雷神电母劈不到你的头发。
　　师傅哈哈一笑：天地视万物为刍狗，所谓万物平等，即天地亦是草狗，既为草狗众生平等，开一个玩笑也是无伤大雅的。
　　说着喀嚓一声雷响，师傅赶紧以手遮头。
　　我很鄙视师傅：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太素要到长安去添一添油水再说啊。
　　师傅讪笑：那都是顺便要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强调了。
　　师傅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让我捉摸不透，这是很奇怪的现象。一方面师傅从来不要求我习文练武，但每次师傅决定在某处常住都要选择有私塾有校场的地方。师傅经常狠狠地敲打我的头，只因为我在听师傅布道之时常常给他捣乱。然而师傅所讲大都不是佛门教义，而我听来又觉得很有道理。你也许会认为一个和尚讲波斯奇闻说南海神兽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师傅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从来都不守清规戒律却整天心有佛祖又市井之极的佛门弟子，更为荒诞的是他还带着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到处流浪讨饭，我就算是个不足七岁的小孩子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师傅说佛祖心中留皆因佛祖乃是小僧的典范，小僧时时惶恐不敢越雷池颁布皆是因佛光普照照亮了我人生前行的道路。
　　我问师傅：难道佛祖当年也是上门讨酒肉偷看小媳妇沐浴之类的吗？
　　师傅狠狠地弹一下我的头，义正词严：混账，岂能如此羞辱佛祖！
　　你说的这些都是西方等闲怪力乱神之辈的乱行，师傅说：西方极西之地传说有国叫做大秦，那里的男人生的身高体魄，女人腰粗臀肥。他们与天朝众生不同的是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头发天生便是卷起来的。大秦国民信仰耶和华大神，乃是唯一真神地位比我佛如来还要最贵。然此大神竟是乱淫薄幸之人，他与一名叫做玛利亚黄花大闺女私通生下孩子，却不给名分，私生子后来长大被钉上十字长木，身为高阶大神眼睁睁地看着爱子死去竟无动于衷，你说此等心狠手辣之辈却被封为神他们是不是集体犯了疯病！
　　我曾在一家小酒馆见到过一个海客，他刚刚出洋归来，出手极为阔绰，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一次酒足饭饱就拜他所赐。可他穿的却又破破烂烂，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唯独一双非常大的眼睛炯炯有神。酒馆里的人都叫他李大眼。
　　他酒量极好，总是喝一口酒，说一句话，然后哈哈大笑一次。他说：自从我得了精神病，我的精神好多了。酒馆里的人哄然大笑，纷纷取笑是不是出了一趟洋被传染得了什么毛病。
　　我倒不这么想，因为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于是上路，直奔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