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一个人，暖暖的》默朝即

1、第一章 自己选择的未必最好，但要走下去

　　填完志愿那天，可求在新燕兼职的快餐店消磨了好久，直到下午覃至勇来接，她才鼓起勇气回家。他们仨从小玩到大，可求最听他俩的劝。
　　“我爸妈是不是很生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不是也知道这事了？”刚刚还装作不在意，转眼出了门就急着追问。可求双手捧着可乐杯，侧过脸来问覃至勇，那双会笑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
　　她步伐缓慢，长腿覃至勇只能走一步歇一步，好与她并齐：“叔叔阿姨还不敢让老人家知道，不过一早就来我家找人，连我房间都找了一遍。”这群大人，被逼急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敢想。
　　听到这里，可求又羞又气，转身就往回走。覃至勇立即追上，拉住手臂不让她再胡闹：“发生这样大的事，不怪他们生气，你让他们出出气就好了。再说了，四个老人都那样疼你，你服个软，他们肯定帮你说话。”
　　“哪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个大学，人家都是想去哪就去哪，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新燕也可以，为什么偏偏就我不行？我为什么要按照他们想的做，路是我的，凭什么由他们做决定！”
　　“你跟我们怎么一样？”
　　“哪里不一样？”
　　覃至勇眨巴了下眼睛，左边嘴角无奈上扬，那表情就是骂她明知故问。可求更加生气：“他们整天把医学世家挂在嘴边，难道真的以为世家就能世世代代延续下去骂？难道我就必须成为这种虚荣心的牺牲品，按照他们安排好的学医吗？然后再遵从他们的心愿，找一个穿白大褂的，再为他们生一个出生就会拿手术刀的孩子吗？”
　　想象着她说的画面，覃至勇笑出声来，但又觉得她太口无遮拦：“一生气就胡说，他们都是为你好，你不接受，跟他们商量就是。”
　　“商量有用的话，我还能出这样的下下策，偷偷改了志愿，搞得自己流浪了半天，到现在都不敢回家！”截止最后一天交上志愿表，就是让他们没的办法更改。
　　覃至勇边劝边拉，才将她带医大的老校区。他们的父母都是省医院的医生，也是医大的教授。俩家在医大的老校区都有一套房子，因为离省医进，俩家都住在这。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住在这里，每天早上，三楼的覃至勇都会来敲游家的门，喊可求一起上学。
　　已经长大的可求就在楼下，面前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的台阶，整栋楼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望而怯步。虽然知道，顶多是一段冗长的思想教育，没人会跟她动手，但是她还是会害怕。
　　她之所以不敢面对，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其实，她并没不像刚才跟覃至勇争论时那般笃定。最关键的是，医学世家的名声由她打破，无论怎样辩解，不内疚都是不可能的。
　　“我就说自己去找，你偏信一个小孩子。至勇一项维护可求，大事小事都顺着她的意。你指望这么个人把你女儿接回来，真不知道做的什么梦！”游建生放下手里的笔，眼睛从桌上的资料上移开，看向妻子。
　　可求虽然不是乖乖女，但从小遇事都会跟他这个父亲说，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毫不犹豫交给他看，如何应对处理完全听他这个父亲的……他不能接受一直与他交心的女儿会这样不懂事，在这么大的事上犯傻，毁了他给她铺的平坦大陆，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专业，草率地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除了至勇，还有谁能知道至丫头跑哪去了。你要治她，前十八年都干什么去了？她变成现在这样目中无人又以自我为中心，还不是你惯坏的！”
　　“是，你是个好母亲，你尽了全责。你做事最有安排，在国外一呆就是五年，半月一个电话照样能把女儿交好。”
　　吵起嘴来，程蓉从不示弱：“可求三岁那年感冒，哭闹不停，你在医院工作不顺心，回来拿孩子出气，上脚就踹……”
　　“咚咚……”一阵急促慌张的敲门声，终于打断了俩人的争吵。不用猜，夫妻俩都知道是女儿回来了。明明不敢回家，这会子敲门敲的这样掷气，肯定是把话都听了去了。程蓉去开门，果然是可求，她略去心头的尴尬，像往常一样教育女儿：“说过多少次了都不听，不管去哪，家里钥匙都得带着，不是随时都有人为你开门。”
　　可求绕过她的眼神，低头进屋换鞋：“我忘了。”
　　覃至勇识趣说告辞：“阿姨，没事的话我就回家了……可求知道错了，就是一根经没顺过来。”
　　被一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劝导，程蓉还真有点不习惯：“今天就麻烦你了，改天来玩啊。”可求不管他们的寒暄，走进客厅坐到游建生对面：”爸，我真不适合做一个医生。”
　　游建生了解女儿，这样的开门见山也很常见，难得的是她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明白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他试着去了解女儿：“那你觉得你适合做什么？”
　　可求有些颓败，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可惜现在面对父亲的追问，她仍是很心虚，刚才还昂起头慢慢垂下，她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语气里有了急躁和不耐烦：“我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我只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什么。”
　　“任何吃苦受累的时你都不适合，你是过惯了舒服日子，我和你爸一直这么辛苦打拼，光看着你都觉着累吧。”程蓉关上门就开始数落可求。
　　“是啊，我这么好逸恶劳不知道是随了谁？”可求瞅了母亲一眼又偏过头去，她最在行的就是硬碰硬，即使事后后悔，当时也要逞一时嘴快。
　　“可求！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游建生呵斥道。
　　他很少这样发脾气，但只要可求跟母亲顶嘴，他一定站在老婆那边。没人在的时候，夫妻俩也会吵架，但是面对任何一个第三者，他们一定会一致对外，包括可求。
　　可求委屈地想掉眼泪，可这事明明又是她太任性，她生自己的气，也生父母的气，一时掌控不住，站起来就吼了句：”不管了，这事就这样了！”说完气呼呼地冲进了房间。
　　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父母都闹得这么僵，以前他俩肯定一个唱红脸一个长白脸的，这次倒好，她把俩个人都“得罪”了，没人从中调停，可求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
　　倒在床上小声哭了一会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变黑。记得睡前窗户是开着的，有人进来过，关了窗户，还开了床尾的小灯。可求盯着紧闭的窗帘，鼻子有些发酸，老毛病又犯了，她满腔的后悔。
　　赖了好一会儿的床，听见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憋得有些久了，可求从床上爬起来，低头冲进厕所。她还想着等会儿怎么出去跟爸妈搭话，已经有人敲了门：“不会又便秘了吧，不是说上次的中药效果很好吗？”
　　“不是！”可求想笑，难道在医生妈妈眼里，在厕所呆很长时间只可能是便秘吗？
　　“不是就快洗手出来吃饭，你爸下午特地买了条黑鱼回来，明早他还有台大手术要做……”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没怎么说话。可求吃的很尽情，酸菜鱼一直是她的最爱，程蓉特地盛了一盘子放在她面前，她紧着这盘菜还有旁边的土豆丝，吃了满满两大碗。
　　“晚上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个电话，我下午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这个暑假很长，你看要不要去他们那住一阵子。”
　　“嗯。”
　　“睡觉前记得拿冰袋敷敷眼泪。”
　　“嗯。”
　　游建生补充：“多亏人家至勇找到的你，不然我和你妈要急死，家里还有几盒核桃酥，至勇那孩子爱吃，明天你给人家送去。”
　　“嗯。”
　　“……”
　　甭管什么要求，只要是游可求心有愧疚，让她上刀山下油锅她都不会摇一下头。晚饭一吃完，她就跟四个老人报平安求收留去了。程蓉看着她又恢复往日的孩子样，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呢？”
　　游建生安慰老婆：“怎么会长不大呢，你看那眼睛，肿的跟什么似的。”
　　“明知道一哭就肿，哭的越多肿得越厉害，她还由着性子，一点都不顾忌后果。”做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求跟四个老人一通撒娇，说的可怜极了，忏悔傍徨了一天，只有晚饭才吃了顿饱饭。老人一听，哪里还有什么气，说的全是注意身体的话。可求笑着挂了电话，看来是她多虑了，家里人都慢慢想开，医学世家这样的大帽子并没有那么重要。
　　一打完电话，她就冲回客厅，父母都按着老习惯坐在沙发上看纪录片。可求坐到俩人中间，靠在母亲身上：“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我继承了你们的刻苦拼搏精益求精的优良品质，不管学的什么，将来都会成为社会的栋梁的。”
　　“我和你爸可没这么一张会哄人的嘴。”
　　“人类是不断进步的嘛，我总要汲取你们的优点后，再滋生点其他的长处，这才符合优胜劣汰的进化原则。”
　　“别臭贫，快去拿冰敷眼睛，不然看你明天怎么出门。”
　　“是，程主任！”可求跳下沙发，哼着歌朝冰箱奔去。
　　游建生夫妇看着女儿的背影，只能无奈苦笑。
　　这样也好，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午。
　　进大学前的小三个月是一个很长的假期，可求在家混了一个月，每天去看看新燕，看了几部泡沫剧，跟覃至勇他们跑了几个景点。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各呆了二十多天，回到家休整了一个星期，大学生活就要正式开始了。
　　与许多其他人不同，可求对大学只有期待，没有彷徨，因为实在离家太近了。她家就在医大，而她所上的工大跟医大在一个大学城里，乘公车勉勉强强两站路。覃至勇上的财大就在隔壁，而她最好的朋友梁新燕跟她一个专业。打电话入住登记的时候，可求跟管理员磨了好一顿嘴皮子，终于成功将梁新燕变成了室友。
　　可求觉得，她的大学肯定是轻松惬意的，好朋友都在身边，只是换了个厮混的场子罢了。
　　终于到了报名那一天，游建生坚持送她去学校，因为这是每个父母都会做的事。游家三口办好手续进到宿舍楼的时候正好遇到梁新燕和她母亲。可求直接就扑了过去抱住新燕：“小新燕，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程蓉拉住女儿，正色道：“一个女孩子家的，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你看看人家新燕，多温婉大气。”转而看向新燕母亲周芳芝，“周姐，还是你会教女儿。”
　　周芳芝欣慰地笑着，但嘴上仍是很客气：“程主任说笑了，我家新燕就是个闷葫芦，哪有可求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新燕，还不快叫人。”
　　“叔叔阿姨好。”梁新燕齐肩碎发，斜刘海下一双清澈大眼睛，细长的柳叶眉，配上一张标准瓜子脸，十足的大美人，只是肤色有些暗黄。程蓉听女儿说过，这孩子一直做兼职，确实可怜。
　　程蓉自尊心作祟，忍不住拿可求与她比较，鹅蛋脸倒也不差，中等大小眼睛但眼珠黑亮有神，卧蚕加分不少，眉毛有些杂但幸亏眉形不差，唇形不错，最让她这个母亲得意的是那白里透红的脸色，这是天下所有妈妈的自豪。
　　“好啦好啦，虽然我俩都知道外面天生丽质，但被你们这样一见面就夸，我们也会不好意思的。”
　　“这孩子……”游建生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求背着包拉着新燕先上了楼。
　　宿舍在五楼，几个家长把孩子安顿好后一起吃了顿饭，游氏夫妇下午还有门诊，吃完饭就回了医院。游建生不放心，叮嘱可求：“大学就是个小社会了，不比小初高，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为人处事不可太极端，有理时学会宽容，无理时要学会认错。”
　　“知道了，我又不是情商为零的书呆子。”
　　游建生有些感慨：“可求，爸爸一直相信，不论你做什么，你都一定能做好。”
　　可求被父亲感染，但又不愿表现出来，只闷闷地答：“嗯，我知道了。”父亲终于接受了她选择的专业，即使不是他们希望的，他们仍然会爱她，对她的未来报有期待。
　　工大一开始就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而覃至勇所在的财大就只有20天，这让可求很不爽，特别是在每天早上六点半被苏宣的铃声“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闹醒时，她的怒气达到了极点。
　　四个大姑娘的起床步骤永远不会变，梁新燕买好早点回来时，可求抹好防晒霜正喝着牛奶，苏宣洗好脸从卫生间出来，罗丹丹铁定正从床上下来准备刷个牙冲个脸直接上操场。
　　军训日子苦，他们住的是新宿舍楼，网要到国庆后才能装起来，白天累的要死，晚上又没什么娱乐项目，实在苦了他们。起先是可求和新燕随便聊聊，慢慢的两个姑娘也加了进来，尤其是动漫死粉的罗丹丹知道可求对动漫也有几分热忱之后，瞬间对她好感倍增，立马主动靠过去要加好友。
　　这天晚上，大家突然说起系里一个长的不错的男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覃至勇身上。覃至勇常来看可求，每次来必有两大袋子零食，期初大家还以为他是可求的男朋友，但是可求极力澄清，覃至勇是她最好的朋友，且只能是好朋友。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拿下呢？从他对你的照顾来看，标准的暖男呐，关键是长得还那么好。”苏宣已经犯起花痴。
　　“至勇确实不错，但怎么说呢，我就是不会往那方面想。就像……说的直白点，不管你哥多优秀，你都不会想跟他恋爱吧。”
　　罗丹丹笑道：“一句话，你就当他是哥们呗。”
　　可求想想：“大概是吧。”
　　“哎，新燕呢，你跟覃至勇也挺熟的，你怎么就没下手，不会也把他当哥们吧？”躺着的苏宣坐起来，问对面的梁新燕。新燕气质出众，寡言少语，这样的姑娘实在太招小男生了，保不齐这覃至勇醉翁之意其实是这个闷声女神呢。
　　“我跟至勇没他俩熟，他每次来也只是顺道看看我。”
　　“那你喜欢什么型的？已经有好几个人跟我打听你了，我看他们都不怎么样，也就没把电话号码给他们。”罗丹丹也起了哄。
　　梁新燕嗯了两声在思考，连可求都屏住了呼吸，她们居然没谈论过这样的话题。梁新燕似乎找到了答案：“成熟点的吧。”
　　“不会吧，大叔型的啊！”
　　“也不是。”新燕想了想，补充道，“成熟不一定指的是年龄，我指他的为人处事，话不能太多，一语中的最好，有责任心，能力强，做事效率高。至于长相，看着舒服就成。”
　　“哇！”罗丹丹不由得惊叹，“美女的要求果然就是高！”
　　可求笑道：“不啊，新燕对长相的要求就没你们的高啊。”
　　苏宣不服气了：“她说的舒服能是普通的舒服吗？隔壁班的小帅哥，咱们新燕看了也只说一般呢。”
　　“新燕，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可求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下来，难怪她觉得可求用的词听着那么熟了，这些明明就是他爸常夸一个人的话嘛！
　　“谁啊谁啊！”苏宣好奇了。
　　“可求，别瞎说！”新燕声音里透着点责备，“满足要求的人肯定很多，你别把它想成具体的某个人，你这样乱说出来，我会觉得很尴尬！”
　　很少听到新燕这样激动，看来她还是很在意这种事的，再想想，他们应该并不认识。可求轻笑了两声：“你别激动，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很符合你说的要求，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啊。”
　　“我也要！”
　　“我也要！”
　　“苏宣的，我勉强还能找找，丹丹呐，要我在现实中找一个卡卡西那样的人，太可怕了吧。”可求虽然看动漫，偶尔也眼冒金星，但可从没按照二次元里的找一个呢。
　　“哼，不准取笑我！可求，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丹丹不能容忍有人侮辱她和卡卡西的感情。
　　“我…….”可求“我“了半天，最后也没”我“出个结果来。
　　”这问题太伤脑筋了，睡觉！”
　　“原来咱们可求小美女的红鸾星，还没长大呢……”
　　大家调侃了几句，可求都没回应，她以装睡来绕过这个话题。当寝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她的兴致反而越来越高。
　　理想型，男人，她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她为此闹失眠，在还没有遇到答案之前。其实，大可不必，因为答案已经很近了，就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