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攻略·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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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越沿海，当地居民多以捕鱼为生，和江南的温婉不同，这里的人许是因为长期在浪里讨生活，行事说话就更为直接爽朗，加上常年有倭寇海盗来犯，更是全民皆兵，连渔夫家的姑娘抄起鱼叉来都不输男人。
我循着唐青枫给的线索来到东越，很快找到了寒江城的接引人，却正好撞上寒江城内讧。
钟不忘叛出寒江城，转而向青龙会投诚，威逼曲无忆交出制作孔雀翎的材料。
虽然之前唐青枫就提醒过我钟不忘与曲无忆不睦，但我没料到局面已经发展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几日，慕情就死在了钟不忘手下。
我想起那个有些天真单纯的姑娘，只觉得给唐青枫传信的笔都沉重了几分。
“我没有父母，打小就是师叔抚养我。”前去找钟不忘的前一天，慕情曾经这样对我说过，“他待我很好，教我习武认字，小时候我长得不好看，又瘦，村里的男孩老欺负我，还是师叔把他们教训了一顿。”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还记得师叔那时候板着脸，挨个儿打了他们屁股，打一下就问一声‘还敢不敢了’，把他们吓得呀……可好玩了。”
我在一旁却笑不出来，只能看听着她的笑声渐渐低下去，泯灭在了夜色里。
“以前的日子多快乐啊。”她低头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可现在，他却投靠了青龙会，和曲姐姐针锋相对。”
月影西斜，星子微坠。
海浪拍岸的声音将她的叹息淹没。
慕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你说，权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注意到她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神色，一时竟无法回答。
权势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它却能勾起人藏在心底最本能的欲望，像传说中鲛人的歌声，一步步引诱渔夫撞上海底的暗礁。
在它面前，多少人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抛弃了血脉之情、共事之谊？
而这个我一直没能给出答案的问题，也最终以钟不忘的当胸一剑作为了结。
东越事毕，离开之前，我在慕情墓前最后坐了一会儿。
长乐滩上的血腥已经被海水冲刷干净，但我仍然不愿意多待，匆匆辞别笑道人和曲无忆后，就乘船回到了九华。
因为心情始终不佳，我一路游山玩水顺便散心，也未给唐青枫去信，离开东越后，更是彻底断了联络。
到达九华的次日，我本想写信报个平安，但一想到他未必还留在江南，这封信多半无法顺利送达他手上，遂遗憾作罢。
我索性当给自己放了个假，重新游览了一番九华。
此地多山，险峻山势之间多以悬空栈道相连，从栈道上远望，迤逦黄昏，美不胜收。
山路上的茶铺掌柜很是热情，一边为我介绍九华的风土人情，一边替我满上一碗凉茶，称是此地特产，最是清热解渴。
此时已快入夏，喝凉茶倒是刚好。
我刚端起茶碗，山中寺庙的钟鼓声就隐隐传来，钟声渐息之后，一声千里传音远远入耳。
“故人相见，何不上前一叙？”
我手中动作一停，回头望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的山石上，一抹熟悉的蓝影临风而立。
许久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
我忍不住笑了笑。
唐青枫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用轻功飞至山顶时，他正悠闲地摇着红叶，似乎在眺望山下风景。
晚风拂来，远处传来渺渺山歌，轻灵悦耳。
很奇怪的是，之前我抑抑不快的心情在见到熟人之后顿时消散了不少，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唐青枫笑道：“自那日一别，再未相见，刚刚还在想师妹的嫣然一笑，一回头竟发现师妹就在山下，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哗”地一声收起红叶，扇坠表面在晚霞辉映下隐有流光。
我视线一转，发现他已经新换了个琥珀枫叶坠子，上面系着的缨络也十分眼熟，正是之前谢巧樱编织完后，我带给齐落竹的那一枚。
“师妹在看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连忙回神，摇头道：“没什么……对了，师兄怎会在此处？”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唐青枫微微弯了弯嘴角，表情似乎带了一丝揶揄，待我要细看时，他脸上却又恢复了一派清风明月，仿佛刚才只是我的一时恍神。
听到我发问，他叹了叹气：“我在寻访一位本家姑姑，当年她因故离开唐门，从此音讯全无。适才听到对面山腰上传来一曲，与她当年所唱相似，一路寻音而至，却丝毫未有所获……”
我不知他姑姑是谁，只好安慰道：“师兄定会寻到人的。”
唐青枫闻言苦笑一声，声音里染了一分无奈。
“你也莫要劝我，我近来也渐渐想开了。世上之事本就不能尽遂人意，有些事只要一步步错就步步皆错，再也无法回头了。”他沉沉道，眼底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出道以来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一丝纰漏，为的也是如此。唯恐一不小心害人害己，遗憾终身。”
我不免讶异，之前看他这般洒脱的性子，没想到内里却是这样步步谨慎的人。
仔细想想倒也是，每每他神出鬼没将李红渠气得脸上发黑，往往是因为大局所迫，单独行动反而不会束手束脚。比如之前水龙吟例会那一次，他也是为了追踪连环坞的探子，若不是我送上门当了个打手，估计他还真打算一人灭了那连环坞分舵吧……
唐青枫不知我心思，只笑笑道：“……不提这个了，倒是师妹，怎会在九华？”
我回他“散心”二字，却见他神色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
“怪不得我之前送去东越的书信都未有回音，我还担心是否东越情势有变导致师妹身陷困境。”唐青枫仍是笑着，我却隐隐觉出一点秋后算账的味道，“却没想到，原来师妹是来九华散心。”
“这个……”我小声解释，“呃，东越事务繁杂……忘了……”
他以扇柄轻敲手心，一下一下地像敲在我心尖上，令我不由自主地紧张。
局势正紧张之时，突然断了书信，连我自己想想也觉得这行为太渣了……
半晌，唐青枫才叹气：“罢了，你这性子……”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一半忽然停住，又道，“像这扇坠，你也未曾与我说过吧？若不是齐谷主多提了几句，我至今还蒙在鼓里，承了师妹一个人情也不知。”
“我把师妹当朋友，师妹可曾把我当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攻略·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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