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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荼靡花事了 ...

  •   01
      回家路上,我和桑良没说一句话。
      累极的倦,象刚刚在柔弱的身躯上卸下一座沉重的大山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不能动不能说,甚至连思想都不能。那刚有过的欢爱,那因为愤怒而激荡的心情,那玻璃炸裂的声音,仿佛都是久远久远的事了。
      茶色的车窗外,太阳的脸变成没有活力的苍白,,象垂挂在天上的一张剪纸。车窗没有打开,里面闷闷的,配合外面太阳苍白的光线,和心里模糊不清的情绪,象极了那不知前世今生的梦境。只是前面车里的镜子里,不时出现头上带着白色头套的我,提醒我,这不是梦。
      的士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我径自下车,桑良也跳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拿着一个塑料袋:“嗨,药忘拿了。”我转了身接过,上了楼。
      开了门,先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孔。屋里一片零乱,有些发黑的凝固的血滴,通往阳台的那间屋里,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更多的血渍。
      桑良进了卧室,拿起包和手机。要出去的样子。我知道,桑良怕这样的气氛,他怕我的责问,也怕自己苍白无力的解释,所以,他要躲到外面去。可是,难道要让我先说和解的话吗?要让我来安慰他不安宁的心吗?那我的委曲又要谁来开解呢?
      我进了厨房,拿起笤帚,开始打扫。桑良惊讶于我的沉默,呆呆望着我。
      一会,他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今天该结帐了,我想问问她,她们经理让她去银行把钱打过来没有?”
      ——钱有没有打过来,可以去银行查,可以找塑编厂的经理问,为什么一定找她?
      我不语。有片玻璃被桑良踩到了脚下,我用笤帚触了触他的鞋子,他站开一点,我继续打扫。
      见我不说话,桑良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那我出去了?”
      ——出去?留下一屋子的狼籍,留下一天之内两次进了医院的我?
      他开开那扇木门,木门发出冗长的“吱呀”声,桑良身子已在外面了,正要关门。
      “桑良!那小北呢?我头疼,你在家给他做饭吧!”忍无可忍,我嚷道。
      桑良站住了身子,因为我提出孩子来绊住了他的自由,使他不得不停留在他不愿呆着的环境中,不禁有些气恼。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毫不退缩。
      “我去接小北吃饭,不用你管,行了吧!”他使劲关门,那木门没被他的怒气感染,没有发出“砰”的一声,依然半开着,他的人却是走了。
      02
      我用身子把门抵住,然后顺着门,慢慢坐在地上,手里还兀自拿着笤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手机的铃声唤醒了我,睁开眼,苍青的暮色已浸入了整个房间。我拉了拉头套上的带子,被勒住的脖子立刻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
      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儿子清脆地声音:“妈妈,我在奶奶家,你快来接我呀。”
      我清清喉咙:“小北,你不是和爸爸在一起吗?”
      “爸爸走了,让我给你打电话。”儿子说。
      儿子用的免提,婆婆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问问她,连孩子都不管,她是怎么当娘的。这都要下雨了。”
      我说:“小北,你等着,妈妈马上就去啊。”
      真的要下雨了,风起了,吹得窗帘长长的飘了起来。
      我换掉浸染了血渍的衣服,带上儿子的一顶棒球帽,出了门。
      进了婆婆家的门,看到婆婆那张让人发寒的脸。儿子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望着我呢。我奔了儿子过去。
      儿子看着我的脸,惊问:“妈妈,你头上带的什么呀,还有根带子?”
      “呵呵,回家给你看。走,咱们回家。跟奶奶再见吧。”
      儿子听话地背起书包,对着婆婆挥了挥小手:“奶奶,我走啦,再见。”
      婆婆显然对我没有答理她正愤怒着。她不理儿子,冲着我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凭什么送到我们这里来,怎么不送你家(我娘家)去?”
      我扭过脸,看着婆婆:“妈,你是小北的奶奶,看孙子是应当应份的。况且,小北也是我妈从小看大的,她尽的心比桑良还多呢。”
      婆婆马上摆出吵架的架势,我打断她:“妈,桑良老毛病又犯了,现在跟一个女孩子整天粘在一起。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顾家不顾孩子,桑良回家的时候,您劝劝他。”
      婆婆显然被我激怒了,两手一拍,大声嚷起来:“哎哟!都来听听啊,不管我孙子的事,不管我儿子的事,还说我儿子搞外遇!你抓到了吗?捉奸在床,你抓到了吗?我儿子还说你在外面有人呢,你才有哩……”
      我牵了儿子的手,快步走了出去。婆婆还在院子里兀自叫着。儿子被我牵着,快步走着,不时仰起小脸看看我。我心中微微有些后悔,自己太不冷静了,当着儿子的面,和她计较什么?难道儿子见的这样吵吵闹闹场面还少吗?
      “小北,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怜惜地望着儿子的小脸,充满了愧疚。
      儿子懂事的摇摇头。可他的懂事却让我更心疼了。
      雨真的要来了,大风吹起尘沙打在脸上,睁不开眼了。路上行人更匆匆了,我挥手叫一辆的士,带着儿子钻进车里。
      03
      风吹起窗帘摇曳着。雷声从远处隐隐传来。雨水打在树叶上,沙沙响着。不时还响起行人匆匆的脚步声,踩着雨水,发出“噗噗”的响声。
      我拉开窗帘,雨水潮湿而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稠密的雨,在路灯的映照下,象颗颗珠子铺天盖地泼洒下来。偶尔,有星点的雨穿过窗纱打在我裸着的手臂上,微微有些凉意。
      回了身坐在床上,抱着膝,床对面墙壁上的梳妆镜上,映着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呵——头上滑稽带着白色的头套,一根细细的带子从头上经过耳朵勒在脖子上。腊黄的脸,黄恹恹地,没有水分没有光泽没有生气。两道眉毛微微向鼻梁集结着,纵然我一再对自己说:“放松放松……”可它们还是不能舒展开来。
      眼睛是干涩地,空洞的。记得多年以前,欣茹打量我好一会,才说道:“蔚蓝,你的眼睛象婴儿的眼睛,黑黑的,好纯净呀。”我笑着说谢谢,心里对自己说,那是因为我的内心里也如婴儿一样的纯净啊!没有杂质,没有被俗世的污垢沾染。可如今,我不知道,这双眼里可还有婴儿般的纯净?不会了,不会了,纵然这眼里,这心里依然没有世俗的尘埃,可却经历了太多的风霜,太多凄风苦雨的吹打,浸淫了太多的伤心,太多的绝望,太多的愤怒。那微微略高的颧骨,和这样的一双眼睛,构成了失去柔和的,僵硬的一张脸。
      我的记忆里闪过一张一张这样的画面:
      ——那个和桑良扭打在一起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赤着脚,大叫着,挥舞着手臂,怒睁着双眼,和面前那张无情凶恶的脸对视着,毫不退让。
      ——那个面对婆婆和大姑姐的恶意的话语,象暴怒的兽,用言语激烈的反击,同样尖刻,甚至还有曾经我耻于听的更不能出口的脏话……
      ——那个面对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孩子不住说:“小北,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然后抱着孩子,把头埋在他胸前,呜呜咽咽地哭……
      那不是我呵!那不是我!那样的活着不是我的本意,不是我的本性,不是我的原则!
      一瞬间,我几乎耻于看见自己的脸了,我向后跌倒,双手不由自主捂住了脸。
      那本该是最好的年华呀!十年呵!这十年,我竟然这样就把它过完了……我本该早些结束——结束和桑良的婚姻,结束噩梦一样的生活,那么也许我早就碰上了那个让梦充满忧伤的男人,而小北,在我们的疼爱下,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草地上,欢呼着,跳跃着,向我们张开双臂,飞奔而来……
      雨仍然下着,泼泼洒洒,而我的泪,也好象这雨,再也止不住了。没有伤心,没有绝望,只是,在后悔,在痛惜,我十年的光阴。我在责怪,自己的优柔寡断,害了自己,害了小北。
      泪眼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温婉的,羞怯的,可又是骄傲的,优雅的,如公主一样的少女。如果没有碰到过桑良,如果不曾被他的眼泪所打动,再或者,面对桑良的一再欺骗,我能勇敢的,果断的离开,那一切都要改写了。
      隐隐地,心里有了念头,那个曾经千百次出现在脑海里,又千百次被软弱,被面子,被桑良的谎言,被我的惰性和懦弱所冷藏起来的念头——离婚。
      我一再对自己说:“蔚蓝啊,这次说定了啊。不要再改了啊。风雨以后,就是阳光,就会有美丽的彩虹,你依然是美丽的蔚蓝,骄傲的蔚蓝,而小北,也会是世上最快乐的孩子,我要把欠他的,都补偿给他!”
      ——“我要飞,飞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牢笼,飞出去,哪怕外面有更大的风雨,我也会展翅飞过。不要在这座牢笼里,与小人做无谓的争执,与丧失责任与爱心的人谈什么道德与义务!”
      ——“我要飞,我也不要对爱情失望,我相信真正的爱情是存在的,象简和罗彻斯特那样的心灵交融不会只在书里才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不只是一句誓言。坚贞不移生死不渝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也不只是琼瑶给我们的一个美丽的梦。桑良只是我的劫难,如今,该我亲手把这劫难结束了。”
      04
      我头受伤以后,桑良每天更晚地回来,有时候也在外面过夜。我想找机会和他谈离婚的事,可他深夜回来时,不等我说话,他就去儿子屋里了,把门锁上,好象怕我会进去骚扰他似的。而早上,在儿子没去上学前,他就匆匆走了。我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和他谈,因为就算我能心平气和,他也不会,他拿准了我当着儿子的面不想吵架的弱点,每次我一开口,他就摆出吵架的气势与嗓门,我则乖乖住口,看着他扬长而去。
      欣茹他们打过一次电话,说要来看我。我头上还没拆线,乱糟糟的,又不能洗又不能梳。况且,也是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怪样子。我极力婉言谢绝,说我和桑良在外面,不在家中,况且,我也大好了,不用来看我。
      私下里,我跟彭陆打电话,又续了病假,不想让同事看到头上带着头套的怪样子。
      彭陆却不同意:“心情不好就别在家呆着了,不如来上班,大家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
      他还说:“现在这事挺正常的,到处是婚外情三角恋,你别想太多。
      我支吾过去。
      05
      转眼“五一”长假来了。我有心要和桑良谈,把儿子送到妈妈那儿。
      妈妈见桑良没一起回来,又见我形容憔悴,忍不住开口询问。我说桑良太忙,不能来。
      妈问道:“每月贷款能还上不?”
      我说:“能。”
      妈长舒一口气说道:“只要认干就好。他那些小毛病,你就装作看不见,他家里说难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人这一辈子,哪有事事都顺心的?……
      妈这是老生常谈了。我一边听着,一边招呼在妈妈家撒着欢的小北:“你好好听姥姥的话,不许跟小弟弟抢东西,要逗着他玩。啊?”
      “知道啦——”儿子大喊。妈妈被儿子吸引过去,疼爱地看着儿子:“过来我看看,小北是不是又长高了?”
      儿子跑过来,先叫了一声“姥姥。”然后看了我一眼,噘起了小嘴。他拉着妈的衣襟,让她蹲下来然后附在妈的耳朵上小声说了什么。只听见妈说:“行行行,回头让你姥爷带你出去买。”儿子欢叫一声跑开去。
      我对着妈妈:“你和爸别什么都给他买,家里什么都有呢,他还乱要东西,都是你和爸惯的……”
      妈连忙说:“不乱买,不乱买,就买有用的。”
      我不想多呆,尽管妈妈一再要我吃了饭再走。可我哪有胃口,被妈看穿了反而不好。
      回家路上,我转个弯,去了桑良的门市。桑良不在,只有王哥在。
      王哥和桑良当初在一家公司做事。一付老大哥的样子。
      当初桑良和洗头房的那女的同居的时候,王哥没少说了他,甚至有一次,王哥为了让他死心,拉着桑良在夜里偷偷蹲在那女人洗头房对面的绿化带里,让桑良看着那女人迎来送往。可桑良在意的并不是身体和心灵的纯不纯洁,所以,在那女的打开门送走一个男的后,他挣开王哥的手,向那个依然在门口送别还未转身的女人走了去。王哥大骂:“你这个小子!!……”恨恨从把身子从冬青树后挪出来。在离他们不到50米的出租车里。我走下来,走到王哥身边,对他说:“王哥,算了……”王哥一脸诧异:“你跟过来干嘛?看着心里多堵得慌……这小子,他,他……”
      就因为这一次,我把王哥当成了大哥。在桑良回头以后,准备开公司的时候,我向他推荐了王哥,我说:“王哥这人很义气,也忠厚,你哪做错了,他能提醒你,不会阴你。”桑良采纳了我的意见,他跑销售,王哥一人看门市,帮他记记流水帐。
      王哥让我坐下。我问了好,说:“桑良呢?”

      王哥说:“你不是从家里出来的吧?”
      我说:“恩,我从我妈家来的。”
      “那怪不得,桑良回家了,你们明天不是去云台山玩吗?”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何必再去追究呢,管他和谁一起呢?既然心意已决,那不管听到什么都应该平静和冷静。可为什么,我自以为伤到麻木的心,又传来被刺痛的感觉呢?
      回到家,桑良不在。浴室里有淡淡洗发水的气味,地面湿湿地。桑良回来过了。
      想来桑良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吧。不必再费心跟我撒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常丽约会,甚至出去旅游。只是不知道常丽,如何跟她的未婚夫刘义说呢?
      我一再思索他们这种感情——
      若说是真心相爱,当时常丽未订婚,我也表示过我可以成全,可他们不要。
      若说只是游戏人间,那又为何,拆也拆不散,分也分不了?那一条条的短信一个个的电话,若是无心,又怎能时时挂在心头?
      若说为了钱,我相信桑良在常丽面前是大大夸了海口的。大大夸张了他的财力与事业。可是,他一月挣八百,她要花一千,那二百总不能靠吹牛就能吹来吧?就象上次在肯德基遇见,听桑良的意思,好象也不过就是去了那一次。那女孩子身上所穿衣服,也不过是路边店的东西。可见,他们也没有锦衣玉食。看那信息上,她叫桑良给她买的东西,也不过三五十元,最贵一次,是有则信息上:她说,为了庆祝他们相识XX天,她想要个小金佛戴在脖子上,来保佑他一生平安……不知道桑良可给她买了没?可这些,比起一个女孩子的声誉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这样的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06
      云台山离我们这并不远。来回不过是两三天。果然,桑良在三天后回来了。春风满面,得意洋洋。看不出旅途的劳累。
      我在电脑前写东西,桑良径自去浴室洗澡。我不禁有些紧张。按照以前的思路想,儿子不在家,我在家,那么桑良洗过澡以后是会和我——□□的。我准备好了,在他来抱我的那一刻,我要把我的决定告诉他,并且不管他如何求我如何流泪,我都不在心软。
      桑良打开浴室的门赤着身子出来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跳出了喉咙!
      可桑良并没有向我走来,他打开衣柜,挑出衣服,穿上,拿起包就要出门的样子。
      他这一走,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回来。好容易儿子不在家,我可不能失去机会。
      我堵住门。
      桑良看我一眼,一脸的不耐:“让开,我到店里去,王哥说有事。”
      我看着他,说道:“桑良,今天谈我们的事,不定下结果,你别想从这门里出去。”
      桑良用手拽我,想把我从门边拉开。我挥掉了他的手,固执的守住门。桑良低头看下表,急了,手里的包“呼”地扔到沙发上,圆睁着两眼,眉毛竖立,恶狠狠地向我走来,猛得两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眼睛模糊了。
      ——这就是桑良,我十年的丈夫啊。这张恶狠狠的脸就在我眼前,那么近,看了多少次啊。可每一次,心还是会痛,会恨,会灰,还是不能习惯在这张脸里无动于衷。
      我努力睁大眼睛,甚至不敢眨下,就怕一动,那泪就象倾盆而下的雨,再也止不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尽管我压抑着自己,喉咙还是发出了“呃”的声音。
      桑良到底还是胆怯了,放了手,他说:“蔚蓝,我让着你,我要不是看你头还没好,你别想拦住我!”
      我喘着粗气,咳了起来。那泪水在咳嗽的震动下,扑蔌蔌流了下来,我低了头,好一会才止住泪.
      离婚!离婚!等离了婚,这样日子就再也不会有了。这张脸,就再也不必去面对了。哪怕我孤苦零丁一辈子,我也不要和这样一个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离婚吧!桑良,我们离婚吧。”
      “行,”桑良爽快应道:“你去法院告我吧,我等法院的传票。”一说起法院,桑良微微笑了,我知道,他想起了他那无所不能的姐夫。
      和桑良对薄公堂,确实没有想过。那样的感觉是敌对,是仇人。我说:“我不想去法院离。我们还有孩子,免不了要打些交道。就算离婚后成了陌路,也总比仇人强。在财产上,我不要求什么,不太差就行。”
      桑良沉呤一下,又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协议也行,你写吧,写好了我看看。”
      话说到这,再拦着他也没意思,我侧了身,桑良打开门,走了。
      07
      我和桑良没有什么存款。房子,家具,桑良的店面,银行几万钱的贷款,还有小北,就是我们的全部了。
      我和儿子从来没有分开过,想来桑良忙着恋爱,也不会和我争儿子。房子虽然是我们俩买的,可绝大部分的钱是我筹的,也是我还的——因为桑良也没什么收入。所以,房子和小北,是我想要的。桑良的店面,虽然是我(法律上应该是我们吧)积蓄的所有,可我要了也没什么用,这是桑良唯一的事业,夫妻情份若此,我还是希望桑良能好一些。至于家具,我没什么好求,桑良愿意要,就全给了他也无所谓。小北的生活费,我也不要求,毕竟,就算没有离婚,桑良也未给过我什么钱来抚养孩子。
      我按照思路写下来,放在书桌上显眼的位置,桑良回来就能看到。
      几天过去了,那张离婚协议还是放在那儿,不知道桑良看过了没有。他晚上很晚回来,然后锁上门洗浴,回儿子屋里睡,照样锁上门。我没敲过,我知道,我即使是敲了,桑良也不会给我开。
      转眼长假结束,我也该上班了。我和桑良的事就这样拖着,我没机会和他谈,而桑良也决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在家歇了十几天,回来有些陌生的感觉。面对面接受欣茹他们的问候与关心,感动之余也有些无措。因为和桑良的事,心里不自觉地把自己和她们划分开来,仿佛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说笑间吃了一小碗的米饭,吃过以后,胃痛起来。想来因为多日没吃米面了,胃受不了,所以才这样疼痛。我强自硬撑着。还和往常一样四个人在小公园散步。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有些热了。满天柳絮飞舞,地面上也是一团团的柳絮,被脚步带起的风吹着向前滚动,滚成更大的一团。
      池塘里也落了好些柳絮,在水里飘浮着,偶尔有鱼儿游到下面,啄一下,象找到了好玩的事物。彭陆走到我身边,掰着手里的馒头,然后用力抛进水里,悄悄问我:“你在家这么多天,也不上□□”。
      这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除了上厕所,就几乎在床上躺着了。想我和桑良,想我们的婚姻,想父母,想小北,想离婚后要独自面对的人和事。书也看不下去,心里乱成一团麻。思量着,哭泣着,睡着了,又醒了,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昨天,我才打起精神,洗把脸,去妈那儿接小北。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彭陆,马上就垂下头,收回看彭陆的视线,转而盯上水池。从桐城回来以后,和彭陆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别扭,想远远的离开,可不管逃到哪里,总是出不了彭陆的视线里,远远地,也能感觉他的眼睛望了过来,我则坐立不安,不见平时的大方,所以有时候几乎要生气,恨不得拿东西砸过去:“看什么看!”
      就象现在,一看到彭陆的眼睛,我立该忸怩起来,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心里不知怎么又恼火起来,恼自己不能镇静自若,也恼彭陆,有点苦苦相逼的感觉。
      我丢了一句话过去:“不想上,我也没什么网友,上去干嘛呀?”
      彭陆被我噎住。看他这样子,我心里又愧疚起来。都是这莫名的情绪闹的,我成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于是换了一种口气,试图挽回:“我本来就很少上□□的,你知道的。”
      彭陆不作声,看得出他心里也并没有生气,我稍稍松了口气。
      胃疼的感觉清晰传来,连后背也仿佛被什么拉扯着疼了起来。我倒吸口冷气,弓起身子皱着眉头对彭陆道:“我胃疼……”
      彭陆吃了一惊:“怎么说疼就疼了?”
      “恩。”我弓着身子,走到欣茹和季蕾身边:“不行了,我先回屋去,今天米饭太硬,我胃里难受。”
      趴在办公桌上,胃还是尖锐地疼痛着,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会好。窗外,天蓝,云淡,风轻轻,绿叶成荫。窗台上,还有欣茹摘来的通红通红的月季花,静静地开在花瓶里。我伸出手去,手指碰处,那花瓣一片片凋落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这个春天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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