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48、失魂落魄

　　身体好轻，感觉像是浮在白白的云絮上。柔软的触感遍布了全身，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好像有人在和我说对不起，声音缥缈到让人觉得是幻觉，我这是在哪里？我死了吗？库洛洛还在旁边吗？一想起库洛洛，我的手就不自觉地挥动起来，想要把旁边的人抓住。

　　啪嗒——，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用力接着挥了挥手臂，更多的物体落地声传了过来，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声，最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很熟悉的，却又仿佛已经隔了几个世纪般遥远的回忆。

　　感觉到脸上的重物被什么人一下子掀掉了，然后冰冰凉凉的手在我的脸上击打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妈妈，居然是妈妈！我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妹妹，小仓是不是也在这里？

　　“总算醒了，做个恶梦都能发出这么大的噪音，真是服了你了。要不是我们小区安保良好，我还真是要怀疑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捏了捏我发红的脸颊，母亲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不过责备起我来倒是挺有精神的。“好了，接着睡！才三点多，你明天还要念书呢！”重新帮我理好被子，母亲拍拍我的头就想离开，结果却被我一把拉住。

　　“妈……那个……妹妹呢？”

　　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我，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让母亲着实一愣，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又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我说你做什么恶梦会吓成这样，原来是梦到自己的中心地位被妹妹抢了啊。”捏了捏我的鼻子，母亲的笑得没心没肺。“那只是一个梦，你哪有什么妹妹？我们家可是少生优生的五好家庭呀。本来的话可能的确有，但是后来因为你爸工作单位不允许所以被打掉了。现在你妈都四十的人了，还生个头！”截截我的脑袋，母亲催促我快点睡觉。

　　熄了灯，关了门，我盯着挂在墙头的钟发呆。那些都是梦吗？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心好痛，仿佛被人活生生的挖出心脏来，然后放在自己面前不断踩踏的那种，身体上，心灵上的痛。鼻子酸溜溜的，眨眼的频率在不断地升高，最后，禁不住，我一下把头蒙在被子里痛哭。是因为过去自己对身边的事物不够珍惜，所以老天爷要通过梦境来让我明白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的可贵？但是为什么会让我接连梦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不明白，我不明白自己究竟着了谁的道。

　　照理说我是应该笑的，因为那些只是一个梦，只要我忘记了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越这么想心就越痛，好像它在抗议我忘记那些重要的事情一样。所以不应该忘么？所以就要每天每时每刻记起来然后让自己痛苦吗？这样的我真的很傻。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不明智的人，从过去开始所有快乐的梦我都没记着，而那些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的，都是些让我伤心的梦。可以说，我是悲观的，但也可以说，我是不想丢弃那些让我心灵有所触动的东西。

　　嘀嘀嘀嘀的闹铃声响了起来，我没好气的把它摁掉。再次对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我从床上起来开始了每天一成不变的学生生活。先刷牙后洗脸，最后把头发绑起来，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盯着镜子出神，所有的动作都是身体原本就养成的习惯。就像我从一楼走到五搂外加开门都可以神游天外一样，这个身体记录了很多我的灵魂所知道的东西。

　　无视母亲看着我那浮肿的双眼的怪异眼神，我径自拿了IC卡和饭钱，背上书包，甩下一句“今天我坐公交上下学”就匆匆关上门离开了。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我就开始发呆，想心事，至于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直到鸡蛋饼摊的老板说他少打了一个鸡蛋，问我要不要换成脆饼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无意识间莫名其妙的上了公车然后在正确的站点下车，最后还愣是准确万分的报出了早餐配单……

　　“小心点，拿好！”

　　老板把蛋饼多套了个袋子交给我，顺手把两元找零送到我手里。“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是拿两个袋子的吗？怎么今天忘记了？”好笑的看着我傻呆呆的疑惑表情，老板觉得我今天有些怪怪的。

　　“……啊，忘记了，忘记了……谢谢。”

　　回神，对他笑了笑，我一路晃荡着蛋饼来到学校大门口。学校三面环水，其实本质就是一湖中小岛，要不有桥，我们大概还得划船过去。清晨的雾气很大，蒙蒙胧胧的，感觉还是在梦里，我一晃一晃的走着，渐渐又出了神。

　　“喂，难得遇到你啊！”

　　感觉后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转头，看到以前的初中同学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指了指我那对明显的黑眼圈，她笑着说我就像是熊猫狗。不用怀疑，世界上绝对没有此类狗品种，她只是喜欢把我和狗归在一起而已。“说，狗狗昨天晚上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眼圈这么黑，眼睛这么肿。”

　　“没什么，只是躲在被窝里做梦而已……母鸡……”

　　有气没力地摆摆手，我朝教室走去。

　　“那先拜拜拉，狗•狗~别忘了中午多啃些骨头啊~”

　　看了眼正在乱挥鸡爪子的某人，她的教室在楼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倒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这么个鸡调调。

　　“啊，再见拉，母鸡。我会记着中午买包鸡爪子吃的。”

　　甩甩有点长的袖子，她后面的反驳语句我全当自己没听见。推开教室的门，几个早到的男生和往常一样在打牌，看了他们一眼，我坐到位子上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一口蛋饼，一口草莓牛奶，和过去一样的味道，这么熟悉。浑浑噩噩的吃完，丢垃圾，拿出一本英语盖在头上，我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补眠。

　　午饭后，水槽边。

　　“言襄，我说你今天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用得着被一个梦打击成这样吗？”同学A在听了我那概括性的梦境之后，不禁感慨我对猎人里的团大太入迷了，因为他不是团饭。

　　“不要一副见着鬼的样子啊，我也不是团饭，你是知道的。我对任何动漫人物都没有那种崇拜到疯狂的情感，没有最喜欢，也没有最讨厌，又怎么可能符合你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学说呢？”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扑了几把冷水，好让自己清醒清醒。梦境和现实必须封隔开来，如果搞错的话，后果铁定不堪设想吧。

　　“如果这个学说都不符合的话，那建议你把郁子大人的话好好复习一遍。”

　　“什么？你是指她的那个‘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的学说吗？这个好像和我的现状没什么关系……”迷茫地皱皱眉头，眼见着同学A一个手刀劈我头顶，不重，但是按规矩还是要装模作样揉两下的。

　　“不是那个！是梦，梦拉！她不是说了吗？梦也是一个世界，这下子你总该明白点了吧，总不至于要我把大段大段的理论都重新给你复述一遍吧。言襄，你的脑子难道被梦吓笨了？”恨铁不成钢，痛惜的眼泪在眼角逗留，同学A八成又想到什么白烂剧情了……

　　“知道了，但是还是有些不全面，不过倒给了我提示……”

　　现在有两个观点，一个是郁子曾经说过的，每个世界中都有一个与自己灵魂根源相同的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如果把我梦里的第一个世界看作是现在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的话，那么那个言襄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然后她死了，穿了，遇到了种种，我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另一个自己的故事。

　　第二个观点是，我是通过自己的梦让灵魂穿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上。以前老人死去人们称之为睡死。有些人认为，灵魂是可以离开身体的，特别是在人做梦的时候。很多时候，我们做梦，然后只有梦里的自己遇到了危险，或是死亡才能从梦中醒来。而那些无法醒来的人，就会睡死过去。如果这个就是正确的观点的话，那么，梦里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和另一个自己没有多大的关联。

　　那么，我究竟是哪一种？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友人，结果她极其不负责任的告诉我，“你觉得是哪种就是哪种”。好吧，我承认这种问题如果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回答的话，让局外人做判断的确很扣门。但是我要的只是大概的一个建议啊，身为朋友给点小提示总可以吧。

　　看到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她的面前“浮动”，终于忍受不了视觉折磨的友人总算开口为我指点迷津，虽然她的话最后只是让我的心更加的烦躁。“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正面回答的，毕竟空间学说本来就没有什么正式的结论。我只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以后有机会穿越的话，你会选择回去吗？当然，去了就不能回来了哦。”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当然是……”

　　这个问题，以前她也问过我，记得当初我万分决绝的说“穿！”，而且那个时候她好像说还要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的吧，都没见我有什么犹豫。为什么这次却拿捏不准了呢？因为家人都恢复原状了吧，因为经过那么多事情，让我明白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是如此的可贵，不想再失去，不想再痛一次。

　　“当然是什么？难得你会犹豫啊。其实你的那两个观点和我问的问题是异曲同工的。知道吗？重要的不应该是你究竟是哪种穿越，而应该是你究竟希望自己是哪种穿越。说白了就是，你还想不想再回去。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个让你穿越的媒介已经死亡，那么你就不可能再穿了，但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你或许有一天能够找到契机回去。至于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就不一定了，所以我才问你这么尖锐的问题呀。”耸耸肩，友人拉着已经进入迷失状态的我回去，毕竟下午还有课。

　　她说的没错，这是我介意穿越方式的原因之一。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么库洛洛他们的感情就并不是针对我的，即使我回去了也会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替代品，想到这里心就很不舒服，这大概是在妒嫉吧。苦笑了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穿越还是一个问题，在还没搞清楚事件真相之前就这么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翻开课本，今天上的是《炼金术士》，讲的是一个小男孩为了连续做到的两个梦而不辞劳苦从西班牙跑到埃及的故事。老师说他并不是愚蠢的，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他已经找到了比宝藏更为重要的东西。而且如果他不去寻找的话，自己的梦又怎么会实现呢？

　　既然他的梦是实现了，那么，我的梦可以实现吗？那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真实性根本无从探寻。但如果真的有经历的话，如果真的还有回去的机会的话，我会选择抛下这个世界的一切回去吗？想去，但也不想失去这里的一切，绝对不可能两全的事情，我又怎么能轻易作出选择呢？为了那份，可能并不属于我的感情……

　　库洛洛，如果死去的那个真的是我的话，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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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大茂密的树随意地生长在有些黏湿却异常肥沃的土壤中，时不时吹过几阵风把一些长得并不牢固的叶子吹落下来，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不协调的跑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带着男人粗重的呼吸，由远及近。

　　库洛洛慢步下山，手叉在宽大的大衣口袋里，一个袋子装着瓶冰凉的香水，另一个则装了带有逝去者血液温度的刀，可是不管哪个现在用手摸起来都是彻骨的寒冷，然后让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他和她已然天人相隔。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管是谁都逃不过死神的召唤。而且还偏偏有她这种人，自己向死神投怀送抱。

　　急促呼吸的男人在库洛洛面前停下了脚步，身上细微的伤痕还在向外冒血，不过对方一点也不介意，见到库洛洛他只是问，“言襄怎么样了？”库洛洛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他见过，是个很强的猎人，和言的关系很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言的事情。

　　“她躲起来了，因为你们猎人协会总是去吵她。不过我会把她找出来，然后藏起来，让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淡淡地开口，库洛洛从男人的身边经过，现在，他有事情要做。如果那个男人能找到言的话就找吧，反正最后，他还是会把她夺过来的。

　　闻到离去男人身上熟悉的血的味道，金很想拉住他，但是想到自己在来这里的途中被人围攻的事情，金又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加快速度回到湖边，看到原本和那个黑发男人同一伙的几个人，以及满地的血污混合着瑞瑞和言襄的味道。金警戒着向那几个人走了过去，然后一个矮个子蒙着脸的男人向他冲了过来，招招想夺取他的命。

　　“言襄现在死了，你们猎人满意了？！”

　　危险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浓重的杀气铺天盖地向金冲了过来。看金一味的闪躲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飞坦更加的生气。以为自己很强大所以看不起他吗？猎人都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家伙！飞坦加大攻势，用招也比原来阴狠了许多。可是眼前的男人不但没有反击，反而开始思考起什么事情，最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的，那些围攻我的人就是猎人协会的猎人！他们在拖延时间！”

　　不想让他及时赶到阻止言襄被杀，所以想出这么个缓兵之计吗？难怪瑞瑞会这么急匆匆的跑离现场，原来是想去保护言襄。感觉到整个事情中所存在的阴谋，金一下接住飞坦的攻击然后把他扔出去一段距离。及时叫停这场无谓的争斗，金开始询问站在旁边还算冷静的几个人，在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又打电话给一个故交得到的情报却让他大吃一惊。只是棋子吗？他和言襄。

　　刚挂电话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金淡漠地摁下接听键。

　　“喂，什么事？”语气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这让电话那头的人非常不安。

　　[言襄在你旁边吗，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电话那头的人开始叫人去查言襄的准确方位。

　　“她死了。”所以你不用再找了。真是可怕的人，金想，明明一切都是他所设计的，明明知道自己和言襄的关系，事到如今却还把自己当作是他的走狗，可笑，可悲，为什么自己会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干了这么多年？

　　[什么？！死了？金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指责的口气中带了一份紧张，从言襄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计划就已经破灭了，不公正的做法是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为什么？呵，那要问你为什么叫人来阻截我了，副会长。”毫不留情地把手机整个捏碎，随手一扔，金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是猎人吗？”飞坦疑惑着，压低了声音。眼前的那个男人所表露出来的自责和愤恨都是那么的真实，可是飞坦不愿如此轻易的相信他，因为他是个猎人，那个当初把言襄带走现在却让她遭遇不幸的猎人。就算对方有再多的难言之隐，也绝对无法与言襄的生命相提并论，他痛恨猎人！

　　“是猎人，但是不是猎人协会的人。”

　　猎人协会只是一个组织，真正的猎人并不需要特别的证明。资格的话，金早就有了，他就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但是现在那些拿着猎人证的家伙，却在堂而皇之的做着有辱猎人这个名称的事情，这让金觉得很羞耻。他要证明给世人看，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猎人。轻松地笑了笑，金和库洛洛一样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剩下的几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第一次觉得自由活动是件很无聊的事情。不是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只是不是一个团体去做的话，不仅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而且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幸而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看过信息的众人都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这样才符合他们的作风呀，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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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咱说好休息几天的,居然又上来更新了……女猪很快就会归去，亲们不用担心。接下来这几章是为了连接第二卷并且解答第一卷部分亲的疑惑的过渡卷如果对第一卷有疑惑请即刻提出，咱会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