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14、落灯（三）

　　绿色的，红褐色的，黑色的，各种颜色的金属毫无规律地堆放在一起，有的还在向外面滴着黏稠的黄绿色液体。周围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似乎是觉得这里没什么可以被窥伺的价值。不就是一座无用的垃圾山，没有食物，没有可利用的废材，除了恶心，什么都没有。

　　跟着大叔一路狂奔到这里，刚停下除了拼命喘气之外，其他的根本就没有能力顾及。虽然库洛洛也曾有意无意的训练过我的体能，但是那并不是系统性的训练，再加上持续的时间很短，根本就没什么效果。

　　“真的是……太差了啊。”大叔看到我还没跑几步就累成这副样子甚是无奈，除了摇头就是叹息。

　　“我有什么办法！接下来会好好练就是了……”不知道我这个样子要想练到那种非人的程度，究竟要多久啊，该不会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了吧？

　　“……看来真要制定一下计划才行，不能这么直接上手，不然你肯定吃不消。”抱胸，若有所思地望天，好像是在征求谁的意见。“这样吧，从这里到那座垃圾山大概有一万米的距离，虽然累了点，但是麻烦你背着这袋东西来回跑五趟，中途禁止停下。”

　　从大叔手里接过一个白白的包袱，还没上手，包就直直地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有点纠结地把包拾起来，用尽全力背了上去，然后就在大叔的热烈目送下开始了我的地狱旅程。

　　一万米……那是多远的距离。曾有人问我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我十分轻松地告诉他是九千四百六十亿千米，不就是光速再乘以一年的时间嘛，用计算机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是现在我总算意识到这个距离的遥远了，一万米尚且让我觉得要跑完它是遥遥无期，一光年……就算给我永生我都没这个性子去跑，更何况现在还背了个大包袱。虽说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但是光从它坠地所造成的后果看来，就算我想停下也绝对不可以，一停下弯腰喘气，我一定会被压死……

　　不断地朝着目的地奔跑，不知过了多久，我都跑得快虚脱了那座山依然没有接近的趋势。脑子里面开始出现哄闹的响声，到处都是让我停下来休息的呼喊。不行，不能停下，是我主动要求变强的，本来要花多少时间已经是未知数了，现在要是我就这么放弃了时间就又要延长了，我已经……不想再当别人的包袱了。

　　用力地咬了咬牙，我重新往那个看起来似乎在移动的垃圾山奔去。大概差不多快晚上的时候，我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大叔正在下面等我，他似乎对我今天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大叔……我好像连一个来回都没跑到吧。”今天看来要通宵训练了。

　　“没有啊，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啊。”似乎觉得我还不是很明白，大叔拿下背在我身上的包，示意我跟着他跑。

　　“你还没有发现吗？从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绕着这座垃圾山跑。这条路可是我在半年前为了训练自己而开辟的，是螺旋形的视觉错位道路。每一环你都必须跑上五圈才能发现进入下一环的入口，事实上你今天的运动量至少有……恩……五十万米，是原定的十倍哦。”

　　……不可能吧……，我哪有那么快，五十万米用劳丝莱斯最新款跑车开都不一定能在这个时间内跑完……除非……我进化了……

　　“大叔……我刚才背的那个东西多少重？”知道这个的话差不多就明白大半了。

　　“这个啊……一吨左右吧。一开始我还以为太重了，所以故意脱手让它掉到地上看你捡不捡得起来，结果你虽然有点吃力，不过居然可以背着它跑耶，没想到你的素质还不错。”

　　笑着点点头，他的微笑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进入非人类圈了。一吨啊，大吊车才能拉起的重量居然被我背起来了，而且还一连带着它跑了五十万米……这应证了一句话，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

　　晚上十分疲惫地回到大叔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个日常物品来掂掂重量，看看和原来世界的有什么不同。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轻了很多，以前和库洛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动过东西，就算感觉到什么异常也很快就淡忘了，毕竟一件物品的轻重能有多大的影响呢？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所有以前觉得重的东西都变得很轻，而以前觉得不重的东西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与原来的世界不一样了，例如，重力，摩擦力还有空气阻力。

　　有些事情除了自己的探究之外还需要有人证实，所以我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大叔，结果他的回答是，这很正常……在他看来是我的潜力有点强到不正常，可是这和我无关吧，是这个世界太诡异了啊。按原来那个世界的理论来看，如果这里的重力加速度偏小的话，东西不都飞起来了吗，为什么还能这么正常的稳定存在呢？而且摩擦力过小的话人不就要摔倒了吗，为什么我还能这么自由的移动呢？大概这个世界是不能用理论来解释的，毕竟这里是漫画世界，漫画家就是这里一切的主宰，他说可行就可行，反常理都没问题。不过也多亏了这点，我离完全进化为非人类又进了一步。

　　“从早上的情况看来，你的体能素质还不错，只要努力锻炼个两三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现在有一点很麻烦。你的念量大小我无法测得。我的能力的缺点就在于无法精确得知一个人的念量大小只能反应出某个人是否比我强。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用凝看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你的气太过特殊，用凝无法看出外放的念量的大小，确切地说能看出的人就只有瞎子念能力者。对他们而言，看到的光越多，你的念量就越大。”但是目前能看到的就只有莱西那个臭老头，如果让他帮着测的话，天知道如果言的念量太大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看来想要知道她的念量大小的话也就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吧。“言，你除了会缠之外，会不会练？”

　　“练？把气外放？”以前在漫画里好像看到过，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差不多快把那漫画给忘了。

　　“是的。通过你能维持练的状态的最长时间可以粗略地估计你的念量。不过你也知道的吧，气放过头了可是会死人的，所以当你觉得有点吃力的时候就马上停下来，不要硬撑。”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通过这项测试不仅可以得知念量，而且随着次数的增多，言的气也会增多，真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我明白了，那么要不要今天就开始？”死亡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我现在只想早点达到目标，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向我点了点头，大叔同意了我的建议，毕竟要进行下一步训练没有基础信息是不行的。像大叔这种技术性能力者，对于事件的把握如果没有九成以上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贸然行动的，不然一失足，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深吸了一口气，回忆漫画里人物的方法慢慢把气放出来，最后将外放的气量调到最大。气是生命的能量，那么大量的放出体外身体自然会觉得不舒服，幸而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不适，不然以后练发的时候就麻烦了。

　　大概是觉得时间太过漫长，我开始闭目养神，直到觉得身体有点虚脱得站不住了才按照大叔的说法重新回到缠的状态。对我来说，目前用得最顺手的就是缠，其次是绝，最后才是练。至于发，我根本就没练过，又怎么能知道好坏呢？

　　“你以前就有练过吧。”看了看手表，大叔严肃地说。

　　“我只练过念的转换，因为他们总是喜欢做些危险的事情，如果不会及时保护自己的话，受伤了不仅给自己惹麻烦，他们也会觉得很烦。当然，平时闲得没事干的时候我也有打坐冥想之类的。”无聊的产物，三年下来我的气应该长了点吧。

　　“野生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啊……”就算没人教，照样能够找到门道，适应力强，抵抗力强，潜力雄厚，脑瓜子转得快，有竞争果然就是提高得快。“刚才你的持续时间为五小时，虽然比我还差了点，但是离超越我也不远了。以后你就每天早点起来冥想，然后临近中午的时候去练体能，晚上继续练‘练’，这样的话提高起来会快很多。”

　　这个……那我的睡觉时间安排在哪里？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这样的话还没练出个成就，我就挂了。大叔……人性化一点可不可以啊？

　　“那个我是不是把你的睡觉时间给忘了？”你终于想到了么？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要不这样吧，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的话你就休息好了，真不行再安排。”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不能睡觉的人不是他一样……没错，本来不能睡觉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他！

　　“啊，对了，一周后老头子要见你。记得那个时候你只要放出比原来多那么一点点的念量就够了明白吗？”无视我的怨念，大叔突然插话进来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

　　“早上太阳最亮的时候。”真是一只阴险的老狐狸。

　　“咦，为什么？不是晚上看起来更好么？”老头子脑子不正常吗？光之类的当然要晚上看起来才最明显啊，怎么选早上？

　　“正常人自然会这么想，但是老狐狸可不是一般人啊。晚上看那么亮的东西太过明显会被其他窥伺他宝座的人发现，而且暗地里做的事情一般都是瞒不住的，反而会被人认为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么不仅我们会有危险，他也会有麻烦找上门。元老并不是无敌的啊，流星街想要篡位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一时找不到把柄而已。”

　　让言呆在他这里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是莱西自己带着的话，相信不出三天言就被人绑走了，而且最后他还不得不把言杀掉来铲除弱点。虽然言现在的存在也是一个隐患，但是至少现在还没被发现不是吗？莱西可以苟延残喘一会儿，直到发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想杀掉言却无法下手的时候，他们也就安全了，而且还占据了主动权，这样也会有利得多。

　　不知道大叔究竟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思维现在一定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大叔看起来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至少他不会害我。他是相信我的吧，而且是非常的信任。不然也不会那么没有避讳的把能力告诉我，也不会这么直率地把自己的心情表露给我看。这点他比库洛洛要好多了。

　　库洛洛他有什么事都不会和我说，即使表现出什么神情也很难让人判断其真假。也许他是无意的吧，习惯用面具面对所有人，但是不把把自己的心表露出来给别人，别人又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他看呢？不信任别人的人也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即使得到了，自己也会认为那是虚假的。因为明明没有付出又怎么会有收获呢？他其实是最患得失的人吧，永远都处在怀疑自己上一秒所拥有的东西是否会在下一秒溜走的忧虑中。

　　我是不是把他看得太透了？是不是留点不了解不理解自己会幸福一点呢？明明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明明我永远是会被牺牲的一方，可是我居然依然不讨厌他，不恨他。是因为知道他是无奈的么？那谁又来感受我的凄凉？为什么我总是为别人想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去争取呢？那个时候如果我告诉库洛洛我的心情的话，是不是，是不是他会犹豫那么一下下呢？

　　那我……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说不出口吧，因为不想让他为难，不想给他留下一个糟糕的回忆，至少在最后我要让他看到我的坚强，哪怕只在他眼里停留那么一会儿也好。我不敢回头，那时是因为害怕看到他冷漠的目光。现在知道真相的我依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回头，因为不想让他作出错误的选择。顾全大局，义务思想道德教育的重点之一，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完成得很好，不是吗？

　　“大叔，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睡觉了。今天有点累了……”脑子又开始混乱了，赶快休息一下忘掉吧，被负面情绪占驻内心的话，自己会受不了的吧，现在可不能犹豫啊。

　　失神地点点头，大叔还在想心事，我也懒得理他，直接走到老地方睡觉去。补眠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不然明天难道梦游着去跑步？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到女孩子已经在老地方睡着了。刚才想事情有点太投入了，真是一个坏毛病。

　　走到一张破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今天自己也有点累了呢，休息一下好了。闭上水蓝色的眼睛，身体还处于警戒状态的大叔靠着沙发睡着了，屋子里只能听到木柴冒火星的声音，梦境也就随之降临。

　　哈哈……呼……哈哈……

　　一大片黑色的树林，看不见出口，耳边传来的是树叶摩擦的声音和自己急促呼吸的响声。后面似乎有什么人在追赶着自己，很危险，不能停。树林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身后的人似乎怎么都甩不掉，这回真的要死了吗？

　　……呵呵~你是谁呀？怎么这么狼狈地躺在树底下？……

　　一道白亮的光线过后，黑森林不见了，追杀者也不见了，眼前除了蓝色的天空，金发的少女，静谧安和的生活气息，其它危险什么的都没有了。

　　……我叫玛莎，这里是我的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暂时先住下吧。……

　　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澄澈透明，温暖的微笑时刻表露在脸上，没错，是你没错，玛莎，我的玛莎……

　　想要伸手去触摸那张熟悉的脸，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除了静静地看，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看着她微笑着在自己的身边舞蹈，唱歌，嬉戏，自己却只能当一个看客，默默地注视着她，心里莫名地燃烧起一团怒火，想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你必须得死，奥尔科特，你必须得死……

　　紫发赤目的如鬼魅一般的男人手执长刀站在熊熊烈火当中，眼睛里满是戏谑，脸上透露的是残酷嗜血的微笑。泛着火光的银刃慢慢地被他抬了起来，刀尖对准了略有惊慌的软弱的自己。没关系，只是自己死的话就没关系，玛莎已经带着孩子回家了吧。可怜那孩子之后只剩下母亲了，真是对不起啊，我的孩子……

　　有点安心地等着利剑向自己的胸口刺了过来，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很快就不痛了，就不痛了……

　　噗嗤——灼热而黏稠的液体溅到了脸上，水蓝色的瞳孔急剧地收缩着，看着眼前的人慢慢地倒了下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玛莎……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到手背上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是梦，但也不仅仅是梦。